久, 从秋跨越到了冬。
虽然说人生本就充满不确定性, 就像他这次回国没想到会见到蒋兜兜, 没想到会跟小孩相认并且相处得这么好。
但钟虞心底依旧十分厌恶任何不确定,因为不确定就意味着变化,意味着危险, 像在暗处蛰伏、伺机而动的恶兽, 猝不及防就窜上来狠咬你一口,叫你头破血流。
所以他喜欢掌控, 掌控全局,掌控每一处细节,尽一切可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这次谈判拖得时间比预期要久,安诚总部已经在向他施压,钟虞难免感到烦躁。还有另一层原因,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在国内多待一天, 他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这种危险来自何处尚不可知, 但钟虞一向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
然而他又是矛盾的, 因为一旦谈判结束, 协议签署,就意味着他的任务完成,是该走的时候了。
他正跟蒋兜兜蜜里调油, 怎么舍得。
跟西北集团的谈判其实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条款双方都达成了共识,只剩最后几项最为紧要的, 涉及实打实的利益,所以两方谁都不让,一点点地相互磋磨。
郝家明又跟钟虞私下谈过两次,说他这个层级实在难以做主,叫钟虞直接去找蒋绍言。
郝家明知道,这次他们收购的judith酒店,其母公司名为a&z,是个有着四十多年历史的大财团,旗下产业众多,大老板神秘低调,几乎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但据传对钟虞十分赏识。
钟虞不仅担任a&z首席法律顾问,甚至能参与到一些关键决策,他这次来差不多就是a&z的全权代表,以这个身份去跟蒋绍言谈也不算逾越。
钟虞认真考量郝家明的建议,请郝家明代问蒋绍言是否有空跟他谈,虽然他自己就跟蒋绍言有联系,微信天天发,也几乎每天都见面,但两人互有默契,私底下从不谈跟这次收购有关的话题。
当天郝家明就去请示蒋绍言。
郝家明还记得上次过来蒋绍言办公室,蒋绍言问他钟虞这人怎样,那时他评价钟虞专业,犀利,难搞。
这次听完汇报,蒋绍言问他:“你觉得他很急?”
郝家明心道怎么可能不急:“他们当然比我们着急,主动权在我们——”
“不是,”蒋绍言打断,“我是说钟虞本人,他很急?”
郝家明愣了愣,观察着蒋绍言的脸色,试图揣摩圣心,但蒋绍言面无表情,心思着实难猜。
郝家明回想,据他所知钟虞手头还有好几个案子,会间休息,要么看他在敲电脑,要么看他在打电话,恨不得一秒掰成两半用。再者他还听说,这个收购案成了,安诚纽约总部就会升钟虞做合伙人。
如果换作他,肯定希望把这边一摊事赶紧了结,飞回去纽约升职加薪,从此走上人生巅峰。退一万步讲,哪怕不升职也起码能踏踏实实处理工作,省得还要因为时差半夜起来,白天再狂灌咖啡提神,长久下去身体精神都是极大损耗。
“应该挺急的吧。”郝家明说出自己的猜测,尤其强调收购完成钟虞就能升合伙人这件事,还没说完就见蒋绍言脸色突然一沉,他立刻意识到坏了,又赶紧找补,“但这人年纪轻轻却很有城府,其实我也看不出什么来。”
蒋绍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手中钢笔往桌上一扔,向后靠在皮椅里说:“级别不对等。”
那金属笔头撞上红木桌面,磕出“铛”一声响,郝家明吓了一跳,再去看蒋绍言,眉宇间竟隐有压不住的戾色,顿时心中一惊。
只五个字郝家明就明白了蒋绍言的意思,惊讶之上更添纳罕,蒋绍言向来务实,并不十分看重级别名头这些个虚的,这个反应他前所未见。
郝家明想了想,现在谈判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总要突破。他惯会和稀泥打太极,但钟虞印证了之前自己的评价,犀利难搞,常常把他问到哑口,郝家明自己也很难受。
于是他坐直,斗胆跟蒋绍言说:“据我所知,这个钟他不仅是这次收购的法律顾问,他还是a&z整个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权限很高的,我觉得他一定程度上是能代表他老板的意见。”
蒋绍言眯起眼,声音发沉:“他能代表他老板?”
郝家明挪着大屁股往前凑,低声说:“我是听说钟和他老板关系很近,蒋总您知道的吧,这次咱们收购的judith酒店,顶层有个十分著名的花园餐厅,他们老板曾经在那里包场请钟吃过饭,就请了他一个人。”
这最后一句暗示意味十足,郝家明觉得蒋绍言应该能听出来,他还没无脑到跟顶头上司嚼舌根讲八卦,而是觉得蒋绍言作为决策者,明面上的和暗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