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轻:“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蒋绍言凝视他,语气低沉:“为什么?”
又一句为什么,这回钟虞沉默了,不由回想起当初,他以子与蒋西北做交易,事后毅然离开去了国外,表面看一切已经了断,但内心深处清楚,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初到国外那段日子,夜深人静,他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有怨恨,有羞愧,有不甘。
有怨恨,是因为被最爱的亲人逼迫,被赵德青之流觊觎,心如死灰又形势所迫,才不得不背井离乡。
有羞愧,是因为虽然身不由己,但到底不齿于自己竟然做出为了钱勾引别人,进而出卖亲生骨肉的勾当来。
有不甘,不甘心在人生履历上曾有过这样不光彩的一笔,所以哪怕节衣缩食也要把这笔钱还上,将这一笔抹去。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后悔。
年轻时性子烈,又尖锐,因为发现了不该有的心动而慌不择路口不择言,刺伤蒋绍言的同时,也将利器深深插进了自己的心口里。
钟虞侧头,蒋绍言还在等他的回答。
“不为什么,就觉得这笔钱如果不还,我心里难受,过不去我自己这关。”
语气平淡,根本不足以描绘当时煎熬的万分之一。
蒋绍言静静看他,沉默一阵轻声问:“还有吗?”
还有吗,钟虞也问自己,他做了个深呼吸,突然间涌起冲动来:“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时候说,我引诱你跟你上床只是交易,其实……”
“其实什么?”蒋绍言语气陡然间变得急切,他双臂撑于大腿上,上身前倾,以仰头的姿态看着面前的人,眼神分明在渴求,渴求他将内心敞开给他看。
钟虞的心蓦地就一疼。
长久以来,他的心脏外面都包裹着一层外壳,又冷又硬,窥不透刺不穿,经过这段日子,那外壳早已变透变软,只余薄薄一层,守护着他最后的秘密。而如今那薄薄一层也骤然裂出一道缝隙来。
他想说吧,说出来又能怎样呢。
“其实还想证明,我接近你,和你上床,生下兜兜,都不是交易。”
“那是什么?“
钟虞没再回答,伸出双手捧起蒋绍言的脸,指腹自英挺的眉骨缓缓滑落至狭长的眼尾。
眼尾那处已然泛红,蒋绍言的呼吸也变得急促,颤抖着,压抑着,等待着。
哗啦啦,似是那层壳彻底碎裂融化,强烈的心悸叫钟虞嗓音沙哑,他低声开口:“是我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不对,是我那时候就爱上你了。”
他轻轻揉着那处眼尾,又轻轻一笑:“蒋绍言,我有没有说过,我好爱你。”
话音未落,就被蒋绍言一把抱在了怀中。
蒋绍言抱得用力,手臂自背后紧紧环着他,钟虞几乎无法呼吸,他却甘之如饴,也抬手环抱蒋绍言宽阔的后背,时至今日,他和蒋绍言之间是彻彻底底再无隐瞒,再无罅隙。
蒋绍言开口,气息灼热,声音因动情而喑哑:“过年之后我们就结婚,去国外结婚,等你回纽约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去结婚。”
“行啊,去结婚。”钟虞笑说,“结婚照都拍了,不结不是亏了。”
蒋绍言松开他,吻他的眉眼鼻梁,脸颊嘴唇,不停地吻着,深而虔诚地吻着。
没有从前激烈,却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更叫钟虞心动。
从沙发扯了张毯子搭在身上,两人静静相拥,看院里的景,看天上的月,听远处的鞭炮响。
钟虞舒服地窝在蒋绍言怀里,那张胸膛宽厚温热,能包容一切,承载一切,他听着他的心跳,由快渐缓,十分有力。
蒋绍言有一会儿没说话,期间往蒋西北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钟虞便问:“是不是担心你爸?”
蒋绍言嗯了声,声音发沉。
钟虞也发现了,蒋西北这几天越发嗜睡,吃得也不多,都是不妙的征兆。
蒋绍言道:“我这些天一直后悔,以前陪他的时间太少了,他今天跟我说要把他葬在我妈旁边。”
钟虞其实一早察觉到了,蒋西北身上已经没了那股求生的心劲儿。
一个人若是心劲儿不在,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钟虞又想起老太太,老太太那时候知道他怀孕了,也是万念俱灰,原本不重的病加速恶化,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你多陪陪他吧。”钟虞心里也不好受,“能顺着就顺着,说什么听着就是了。”
“我知道。”蒋绍言吻了吻他的额头,“难得回来一趟,可能要多待两天,等过了初五再回去行吗?”
“当然行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在哪儿了我在哪儿,我赖上你了。”
说罢伸手紧搂住蒋绍言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