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梦里。
但还是好想抱抱妈妈。
可妈妈的双手,也腐坏了,像被雨水长久浸泡,湿裂发烂,衰朽不堪的树疤。
妈妈的面庞,依然美丽如初,尽管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淡淡的皱痕。
她表情温和,看向她。
尹棘刚伸出右手,又收回,她眼睫发颤,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声说:“妈妈…我好想你。”
陈芷没有说话。
尹棘看向脚上的那双红色舞鞋,眼眶发酸,鼻间也哽,忍耐想要失声痛哭的欲望,像乞糖般,断断续续说:“妈妈…我一直…我一直……都有在好好练舞……”
陈芷站起身,手脚的腐烂痕迹,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如被一道明媚的圣光萦绕,散出温暖的光芒,仿佛,化身为了天使。
尹棘低头,愣住。
便见母亲慢慢俯身,虽没言语,却用那双纤长白皙的手,轻柔地,覆在她脚面,帮她将那双红色舞鞋,脱了下来。
双脚摆脱束缚的那一刻。
尹棘被手机闹铃吵醒,她艰涩起身,将它捞起来,阳光正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室内。
枕头被泪水浸湿,但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双脚也很舒适。
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表情有些懵然,回忆起梦境的片段,走了会儿神。
是妈妈给她托梦了吗?
尹棘下床,走到落地镜前。
抬手位,踮脚尖,用那只没受伤的右脚,稳稳当当,支撑起身体的全部重量。
电子钟表显示的时间为——am7:00
终于是崭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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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丛荆架起cz1512步枪,轻抬左臂,右手的皮质作训手套露出半指,托握住冰冷的枪身,双眼微微眯起,瞄准漆黑的人形靶盘。
随即微弯食指,扣动扳机。
“砰——”
场地内,连连响起金属击撞的钝重声响,音量极大,几要将耳膜凿穿,淡黄色的硝烟,顷刻弥漫,泛出呛鼻气味。
迅猛的后坐力,使男人的手臂线条有些紧绷,贲张出微微凸起的静脉,军绿色t恤下的身形,劲瘦,窄实,修长又隆美。
他的侧颜轮廓,格外优越。
就像3a游戏里的建模主人公。
国内合法经营的实弹射击场,可供会员挑选的枪支,通常是贝加尔步枪,或是贝雷塔87手枪,也有奥运比赛专用枪。
10发子弹很快打完。
这时,有道轻微的,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他方向,走了过来。
原丛荆举着那把枪,淡淡垂眸。
透过防护镜,用余光去瞥,便见白炽灯下,一双漆黑的皮鞋映入眼帘,晕开圈圈光痕,在不远处,停住。
那人右手的无名指,深勒着婚戒。
穿三件套式的英式西装,沉黑色,考究又严谨,下摆开衩,腰线微收,领口是暗蕴华贵的戗驳头,显得肩膀很宽,身形也峻挺,鳄鱼皮的腕表带,半掩于衬衫袖角。
在拿起那把小型枪械前。
他接过助理递来的白色手套,悬起腕,戴上。
原丛荆懒懒收回视线。
不必去看那人的脸,单凭这洁癖的习惯,就知道,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原奕迟问道:“跟章序,有过节?”
“章远光这个老东西。”原丛荆低眼,嗤笑一声,“把状告你这儿了?”
原奕迟戴好手套,修长分明的手指,顺势松解起衣袖边缘的贝母扣子,嚓嚓几声,熟稔为枪膛上起子弹,动作优雅又漫不经心。
男人的眼窝深邃,用枪口瞄准前方人形靶时,很像老派黑-帮电影里,奔赴仇家葬礼的西装暴徒,有种沉穆的邪贵气质。
原奕迟的语气难以琢磨:“你小时侯,不是章序的影迷吗?”
“谁是他影迷。”原丛荆眸色变深。
原奕迟砰一声射中靶心,淡淡地说:“可我记得,你在初中时,独自参加过章序的生日会。”
“……”
原丛荆举着枪,没否认。
尹棘初中就喜欢看章序的电影。
那年她十四岁,章序二十一岁,他在影坛初露锋芒,被提名了戛纳,有段时间,尹棘经常跟他提起这个男人。
他也陪她在影院,看过章序的好几部作品。
在那个年纪,他还没发觉,对尹棘的感情已蝶变成了,男生对女生的那种青涩喜欢。
尹棘总会称赞章序的声音,相貌,演技,还有他不太理解的,感染力和信念感。
每每听她夸,他心脏就像被火烤,那种烧灼的异样感,会蔓延全身,也是自那开始,他便饱尝嫉妒的滋味。
没想到多年过去,他跟她之间,还是绕不开这个男人。
他当时搞不懂,为什么会被那种情绪困扰,便拜托在圈里颇有人脉和权势的原奕迟,弄到了章序生日会的门票。
想要亲自看看,尹棘如此欣赏的男演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了生日会的现场。
章序温文尔雅,长相也不赖,举手投足间,带着荧幕演员独有的魅力。
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