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月明人不寐
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何就是敷衍,如何就是不敷衍了?如今又不是在家里的床上,冬儿已经觉得很羞人了,她才不会什么“新鲜”。这样不就是挺好的吗?
“怎么就敷衍了?”冬儿委屈地问道。
她缓缓起身,唇瓣上还有酥酥痒痒的触觉。
“哦……就只是这样了,冬儿对我,一点也不像我对你那般认真呢?”
冬儿撇着嘴,萧瑜言语中颇有几分叹息似的认真,让她心中鼓起了一点斗志。
她掩住被子,将萧瑜推按到枕榻间。
萧瑜笑道:“这才像一些样子,不算是让我委屈。”
冬儿不让他说话,低下头用手背贴了贴脸蛋,看看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太过丢脸,随后用掌心捧起了萧瑜的面颊,先是温暖柔软的唇瓣贴合在一起,随后轻轻张开牙关,学着他曾经亲吻自己的方法吮吸着。
兰香芳泽,交叠勾缠,萧瑜翻了个身,让冬儿侧躺在他怀里,哑着嗓音说:“够了,这样就很好了,冬儿若是再亲我,我就要忍不住了。”
“什么呀……什么忍不住?”
细弯的睫羽遮着眼眸,冬儿低低柔柔嘟哝着,张合的唇瓣宛若含羞待放的花苞一般。
“这样——”
他浅浅品尝了一下那含着不满和羞怯的小花苞,用指腹磋磨着冬儿的唇珠,就好像他如今抱着一件什么宝贝东西,仔仔细细观赏爱抚。
冬儿没说话,额头抵在萧瑜肩膀上,口中轻轻嘤咛了一声,竟也十分主动地擡起手臂抱紧萧瑜的身子。
仿佛是得到了极大的鼓励一般,萧瑜甚是忘情地抵抱着冬儿,把她托抱到怀里坐着亲,又嫌弃床上狭窄拘束,又不顾自己衣衫还没穿好,下了床抱她坐到了桌子上。
房间内只剩下桌上一盏灯烛了,萧瑜说留着它会烫到人,就俯下身把烛火吹灭了。
他擡起头的时候,忽然在冬儿腰侧亲了一口,她不防这样的亲昵,腰上一痒,低头去推开萧瑜。
屋内什么光亮都没有,窗子关着,月光也进不来,夜色如墨,幽明不识,朦朦胧胧之间,冬儿感到自己紧抓着桌边的手被擡了起来,萧瑜在她指尖上亲了一口。
萧瑜擡起头,星眸熠熠,色若皎月之下一片静静绽放的兰花,他就是这晦明之间唯一的那抹冷光,暖了她今生今世的心意。
香舌勾缠着,冬儿甚至觉得口内有些发麻,可是架不住这意乱情迷的亲吻,越是怕,却又是一分一刻都不想逃离。
他微微偏了一些身子,两手按着冬儿的腰,让她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用单臂就把冬儿揽在怀里,随后手指一寸寸从上向下,抚摸她的腰际。
萧瑜面颊上感到一阵湿热,那是眼泪,他忽然清醒过来,亲吻和爱抚骤然停下,喉结上下滚动。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决心和毅力才抽开身,留下一根细细亮亮的银丝,在两人唇齿之间勾连不断。
他转过头轻轻喘息,让冬儿靠在自己怀里,那根银丝也留在她的下颌上。
她眼中含着泪,神色迷离,樱唇微微张着,涨红的小脸上尽是让人想入非非难以自持的丽色。
一滴泪痕淌在面颊边上,萧瑜怜爱地将它擦拭干,向冬儿道歉。
差一点,就做错事了。
“殿下不要这样说……其实冬儿很开心的,我们已经成亲了,也圆房了,如今也就算是夫妻了,我才没有一直那么害羞。”
其实羞也是有的,眼见萧瑜没有方才那般苦楚的模样,冬儿也就不告诉他。
却不想,萧瑜真的不客气,带她又尝了一次新鲜。
上次是床上,这次是在桌边。
她觉得有些过了,这毕竟是在客店里,也许旁边就住着人,或许她的喊叫会被人听到,可是这也不是她的过错。
清起的时候,冬儿望着自己被留在了桌边木椅上的肚兜,又羞又气,让萧瑜去给自己取回来。
梅音还要来,二殿下也要来,如果真的被他们看到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萧瑜懒懒散散地,显然是比昨日精神了不少,不论冬儿怎样求他“威胁”他,他都只说:“冬儿昨夜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儿,还不急着起来。”
最后,险些又要把冬儿惹哭了,萧瑜才为她取回散落在桌椅上的衣衫,回到床边为她穿好衣服。
“冬儿自己就可以穿的……”
“不行,如今我在这里,你还劳动自己做什么?”
萧瑜颇有些流氓气质地在冬儿耳畔说道:“你不知道男人都是坏本性的吗?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子,眼睛却总是离不开那些骄傲孤高,刁蛮火烈的姑娘,我却巴不得冬儿日日使唤我,与我耍赖,让我整日围着你转。”
可是那些都是富贵人家被宠疼大的小姐才有底气做的,冬儿什么都没有,她也不想这样做,她不想要总也缠着萧瑜。
虽然,心里总想着他就是了。
两人穿好了衣服,冬儿到楼下让店小二送了些甜粥和豆包,和萧瑜一起吃过早饭。
大约到了辰时,天已经亮了,萧琳和梅音也就来了,梅音说要带着冬儿到西城的庙会去玩,留了萧瑜和萧琳两人在屋内。
萧瑜问道:“二哥是有什么事和我讲吗?今日怎么会有庙会呢?”
“有,昨日那白云寺住持的话,你应当听一听。”
萧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可是萧瑜听得出来他,今日的呼吸总是急促的,好像压抑着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自我折磨着。
“二哥直说吧,瑜儿什么事都和你讲,自然也不怕你听到了什么话,若是你有什么疑问,也要直言才是。”
“好啊,”萧琳冷笑了一声,“你是什么事都和我讲的——”
他放下茶盏,向萧瑜逼近了一步。
“我想看看这副皮下面到底是藏了什么东西,你说你什么都不会隐瞒与我,我也想看看我这弟弟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萧瑜错愕地去扶身形摇晃的萧琳,却被他推开了手。
“……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蓦然想起昨日的那个郎中,萧瑜懊悔不已,也怪他几日来没有注意自己的身子,才会生了这般纰漏。
萧琳冷笑道:“你还不说,这份兄弟情面,我就不要了——萧瑜!你是让我亲自验过不成?”
萧瑜轻叹一声,反问道:“二哥是怪我吗?还是觉得不想再见我了,不论二哥怎么做,我都接受的。”
“你住口!”
萧琳的斥责声引来成碧的关切,他眼中噙着泪,压低了声音质问:“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当日你来我宫中,可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没法替你挡下那般苦楚,可是我看你精神焕发,没有深陷于苦痛,我就什么都忘了,我可真是蠢笨,居然就相信了你的话?”
他多希望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九弟,他只是一个假冒之人,可是这个人懂他的心意,知道他的心中苦楚,为他奔走操劳,这个人分明就是萧瑜,是他从小牵着手陪伴长大的皇弟。
“萧瑜,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萧琳抓住他的手,拼了全身的力气来抓紧,却又不忍心将他推甩出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瑜微笑道:“二哥以为我做了什么?”
萧琳垂下头,又是愤慨又是气急之下的冷笑:“你连自己的清名都谋划进去了,连我和你母妃都谋划了,我还能想到什么呢?”
萧瑜推开了窗,清晨微冷的风吹拂着,他看了萧琳一眼说道:“我大概知道了,二哥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受过刑,我只是在做什么惊世之举,发生的种种变动,都是在我的算计之内,瑜儿也好像这样呢。”
萧琳解了气,听得出他言语之间的幽怨和遗憾,擡起了手,却离他太远。
“瑜儿,你——”
“二哥是不是以为我装出了一副可怜的模样,用二哥对我的爱护欺瞒你,利用你?二哥如今是不是恨我?”
这样的事,萧瑜早就想过了,他一点也不恨,一点也不怨,无论是冬儿还是母亲丶萧琳,看到这些已经离开自己多年的人如今活在世上,他已经尽然满足了,无论背负多大的恨与怨,他都不会委屈。
萧琳一时结舌,叹了口气道:“谁利用我我都会恨,你不会,当日你说要谋反,我没有尽全力去帮你,我已经恨透了自己了。”
“当年我离开皇宫后就隐居在幽州,再没见过二哥你。”萧瑜说道,说着萧琳完全听不懂的话。
“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呢?再见到二哥的时候,二哥已经躺在孤零零的陵寝之中,薛妙真从不祭拜你,陵寝旁杂草丛生,凄然哀然。”
萧琳语气一窒息,错愕问道:“瑜儿,你说什么?”
窗边坐着的那人看了他一眼笑道:“自然是前世之事,前世的我真的受了刑,在宜兰园里等死,冬儿和母亲救了我,我用了十年从尸坑火海里爬上来,回了京城,才见到二哥你,你那时已经被薛家人害死了,留有一个孩子,名叫萧逸迎。”
“那个孩子叫忆莹……二哥到死都还念着皇嫂呢。”
“当世多信奉佛教,百姓中有不少人深信轮回之说,二哥信不信,我已经是从来一世的人了,只是我回到了前一世,或许是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去弥补前世的遗憾。”
萧琳终于忍不住,向前拉住萧瑜的手臂。
“宫刑不过是酷刑的一种,所谓酷刑,伤筋动骨,极尽世间残忍手段,可是我受过的酷刑不仅在身上,更是心上,十年了,我受的刑罚由心而发,日日夜夜,忧思难眠,拼着一口力气,想要为了自己心中所念之人拼争一番,可是最终所得,不过是万般虚妄,满盘皆输。”
他也希望自己没有受过宫刑,他怎会忘记那十年间绝望的滋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