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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莺啼何处间(二更合一)

萧琳走出紫宸殿大门,正是午后天色晴好,却在他面色上添上了几分阴沈,绵密的日光打在他的衣袍上,刺破他的身体,在地上投出一道不长不短的阴影。

只有离开了萧竞权的身边,他才能好好看到身边的梅音,才放松了紧蹙的眉头。

“方才我被罚跪,你不该上前去扶我。”

“……是,属下知错了,殿下……方才属下遇到了薛相身边的人,薛相今日请您到薛府上去……王妃娘娘也在那里,殿下要接她回去吗。”

萧琳转过头去,一边向长街走去,一边冷漠地说:“我不是说了,你不要管她的事,我二人的事也与你无关。”

“是,殿下,对不起,属下不该多嘴。”

梅音低下头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叹了口气,跟上了萧琳的步伐。

“没什么。”

她自然明白薛妙真是如何手段,可是毕竟前几日的闹剧与她脱不了干系,若不是收留了她在身边,二殿下也不会这样左右为难,在朝中被官员弹劾。

她已经想好了,既然萧琳要去幽州,冬儿和九殿下也在那里,不如就留在幽州的好,也避免薛妙真日日怀疑自己,让二殿下为难。

令梅音感到意外的是,她在马车上将此想法告诉了萧琳,他正翻看着梅妃娘娘赏赐的墨砚,出离平静,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她的想法。

梅音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多谢殿下,这样的话,属下就可以和成碧说了,他就算伤心,也不能拦我了。”

这些日子,成碧对她照顾有加,梅音在世上的亲人不过表兄表嫂,成碧对她如亲大哥一般,她自然是舍不得的,却只好用这样的话来消解怅然。

最放心不下的,其实还是萧琳吧。

知道他心中忧郁难诉,知道他自幼失恃,缺人关爱呵护,也知道他心中的一片痴情,不忘旧人。

虽然知道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自己也没有什么重要之处,梅音不能否认,她其实是想留下的。

萧琳将那匣子合上,似乎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中午不曾用饭,现在饿了吗?”

“属下不饿,多谢殿下。”

他只当是听到了最后四个字,命车夫换了方向,到朱雀街上一家点心斋去,命人买了许多点心。

梅音和成碧一同出门的时候就常到这家来买点心,萧琳自称是自己想吃些甜腻的东西,不过是听梅音说过这家的芙蓉栗香酥好吃,多买一些,也不过是让她带上一些到幽州去,送给萧瑜和冬儿。

新鲜做出来的芙蓉栗香酥香气诱人,她的确是肚子饿了,见到萧琳拿起来一块品尝,便也趁热来吃。

她曾听宫里一位老人说,圣敬皇后娘娘从前有心悸之症,常年卧病在床,忧思难眠,老国公爷便为她从江南请了有名的师傅,做一些香甜的果子糕饼来吃,排解心中郁结。

因此,之前梅音也常为萧琳做一些甜食来吃,希望他心情好一些,可是萧琳却总是拒绝,如今突然对此有了胃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一会儿我要到薛府去,你就先回王府中吧,记得这几日不要外出,不论是谁来找你,都不许答应见面,我会让成碧陪着你。”

梅音有些担忧:“可是这样一来,殿下身边岂不是无人照顾?”

“薛府的人不会把我怎没样,我也不需要什么照顾。”

“可是……”梅音鼓起勇气说道,“九殿下离开京城前要属下照顾好殿下的起居饮食,不如我们先回去接上成碧,再到薛府中去,这样可好?”

萧琳只说了一句“随你”,便阖目养神,不再言语,梅音看着他没吃完的那半块点心,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仿佛怅然若失的沈寂。

薛妙真从父亲那里知道了午后萧琳要来,担心二人再生龃龉,未免让自己在娘家丢脸,便提前让院中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就连贴身的女使都不留一个。

她自称扭伤了脚踝,如今疼痛难忍,求萧琳留下陪她,待第二日二人再一同回到王府,因早就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萧琳便称自己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幽州,让薛妙真好好在学府里养伤,不要再打扰薛府的人。

他陪伴在薛妙真身边用心陪伴照料,倒也算是装出了一副夫妻和睦的模样,下人之间的传言自然被打破,可是这份“温情”对于薛妙真来说,比死了还要难受。

她大约已经放弃了,如今只剩下空空悔恨。

就算她做再多,用尽手段也好,真心相待也好,也不可能让萧琳成为真心爱他的夫君。

如今还爱着,不过就是给萧琳作践自己的把柄罢了,他既然说心死,薛妙真打算成全他。

若是,二人有了孩子,不论这个孩子是不是情之所结,那萧琳又有什么重要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青瓷勺并不温柔地嗑在她的齿贝上,擡眼就能看到萧琳那冷漠又防备的神情。

薛妙真是永泰公主的闺中密友,从前和萧琳还是孩子时,见面都是笑吟吟的,无人再旁边的时候,还会玩闹地叫他一声琳哥哥。

如今熏笼里烧着幽幽的龙脑香,也遮盖不住这滔天的恨意气味。

“今日入宫,太后娘娘已经训斥过我了,你受了委屈,心中有怨,如今可以消气了。”

薛妙真倚着软枕,忽然嗤笑了一声。

他这话说得有趣,萧琳不一贯是话里有话的,如今听他这样说,竟好像有些服软的意思。

她瞥向身后那个小忆君的小厮,又瞬间把头转了回来,满心满眼,都是厌恶。

一个小厮,这样护着,不论是男子是女子,都让她恶心,萧琳自诩正人君子,说什么不愿和自己成亲,不还是这样偷偷地吃腥。

如今她想通了,不论是什么人,都得死,死了,给她一个清静。

“二殿下,王爷,我并没有什么怨气,您才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儿!她不护着你,又护着谁呢?”

薛妙真起身,让成碧和梅音都出去,回头望了望萧琳,而后转过身为他倒了一杯温冷的茶。

“只是,老人家疼爱孙儿,也会为他长远计划,如今我已经懂事了,殿下要纳侧妃,只是不要沾染了那些不干不净的,毁了您的清誉,就算是擡成平妻与我也无关。”

萧琳不做反驳,沈默思考时,已经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薛妙真打开了窗子,丝丝春风中杂着刀割一般的清冷,她本哭得有些头痛,如今却越发清醒。

她把手中的纸包揉成一团,丢尽了花瓶中,可是无论怎样做抉择,她都不想做到这一步。

名门望族出身,如今却要用这种烟花柳巷的手段,难道这就是那个叫茹莹的女子回来给她的报应?

不过,事已至此,似乎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梅音和成碧被遣出了屋子,迎面就遇到了薛府的几个下人,想要请两人去吃酒,成碧婉言拒绝,一时被绊住了步伐,忽然看到薛妙真从屋中出来,鬓发有些散乱,面颊微红,向二人这边看了一眼,说道:“殿下有些醉了,去看看吧。”

她的侍女闻声赶到院中,搀扶着她到别院休息,梅音楞了半晌,下意识问道:“娘娘做什么了?殿下怎么了?”

“做什么了?我二人多日不见,喝了些酒,至于做了什么,夫妻之间,又能做什么呢?”

成碧也被她的话惊愕住,正欲上前,薛妙真拦住他问道:“明日殿下要动身前往幽州,你同我来,为殿下准备些衣物,殿下速来勤勉,也要多备一些纸墨。”

她轻笑一声:“你若是不愿意,那就君忆与我前来。”

成碧只好让随行的几个王府小厮,看护好梅音,不许薛家人带她离开,若是有事便来告知自己。

他只是惊骇于薛妙真所说,殿下他怎会如此。

梅音进了屋内,只有床头点了一盏灯烛,萧琳似乎是睡在床榻之内,一条手臂从床畔搭落下,蜷曲的指尖与丢在地上的外袍将触未触。

夫妻之间的事,那又如何呢,就算是薛妙真再不好,可是她就是颖王妃,就是萧琳的发妻啊。

梅音甩掉自己脑中混乱如麻的心绪,犹豫着轻声问道:“殿下?您喝醉了?要不要喝些醒酒茶?”

萧琳似乎是翻了个身,房内寂静地像是没有活人存在一般,片刻后,他忽然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了?出去!”

他总是阴沈着脸,不爱言笑,冷声冷语,可是到底没有斥责过谁。

这是第一次,他这样和梅音说话,其实也是应该的,她才认识萧琳多久,若不是因为冬儿和萧瑜,她还是玉芳苑的低等女使,他是矜贵的二殿下。

“是,殿下没事就好了,奴婢就在外面,殿下若是有事,叫奴婢就好了。”

梅音走近他身边,为他熄灭了床头的灯烛,月色撒入房内,落下肃白的寒霜,冷冷清清,更听清楚萧琳在床内辗转难眠,苦闷□□。

她这下清楚地看见了萧琳手臂上四溢的鲜血。

“殿下流血了?伤到了哪里?是她把您刺伤了?”

她压低了嗓音询问,却字字句句慌忙无措。

“我让你出去!”

自从受逆王一案牵连没为官奴,梅音便一直是听人命令的,这是她头一回什么都不听。

这是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自己憧憬钦佩的人,有时候也会生出一些不自量力的心情,如今她的第一次悖逆,居然给了萧琳。

梅音知道他是不想让旁人知道此事,便从屋内翻找出了一些药酒和金疮药,这些日子她也受过一些轻伤,还是明白如何处置的。

重新点好了蜡烛,她找了凳子坐在床边,将他的手臂搭在腿上。

接连数道狰狞的血痕在他手臂上爬着,梅音忽然发现,这是萧瑜划伤了自己。

她掀开床幔,从他手中夺过了那根被鲜血浸染的金簪。

萧琳似乎是使不上力气,只是用手遮住眼睛,即使见不到眉目,也能窥见它如今狼狈又痛苦的神色。

梅音不敢多问,一点点为萧琳擦干手臂上的血痕,还好后面的伤口划得不深,只是难免会留下疤痕。

他神志不清,喊了很多人的名字,“母亲”,“小莹”,“瑜儿”,外公,梅音为他包好了伤口,打算去叫成碧,带萧琳离开,推门前却听到他低低地念道:“不要,你不要走……为什么,你就这么想离开?”

梅音回到他身边,轻声安抚道:“茹莹姑娘不会离开您的,她不会走的。”

萧琳额头上出了很多汗,依旧是双目紧闭,口中闷哼低吟着。

他一贯爱洁,梅音心疼他,用他的帕子在额头轻轻擦拭,萧琳却忽然说:“对不起,梅音。”

她不知道如今萧琳是清醒着还是迷蒙着,只感到他抓住了自己的手,在看到自己的刹那露出了错愕懊悔的神色。

梅音知道自己不是茹莹姑娘,本不该对此有什么遗憾。

“你,你刚才没有走?快出去,从这里出去!”

与方才的斥责不同,如今萧琳是以一种恐惧的神色求她离开的。

他只记得,自己喝过那杯茶后,神志就一分更比一分恍惚,手脚没有什么力气,几下拉扯,就被薛妙真脱了外袍。

居然将那种烟花柳巷里最低劣的东西用在他身上,萧琳的恶心和痛恨已经来不及多言,他从她头上拔了发簪,那是二人新婚时他亲手为薛妙真带上的。

粗钝的簪身滑过肌肤,痛掩盖了其他的情绪,这是他早就用惯了的麻痹自己的方法。

薛妙真怒到了极点,羞愤离去,只丢下一句话:“殿下别急,我叫你的好美人来服侍你!”

他在宫中长大,不曾见识过这种下作的东西,他很害怕,如果因为这件事伤到了梅音,他馀生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梅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萧琳推了一把,只好去找成碧,却不知门是被谁上了锁,如何叫人都不曾有人来开门。

萧琳大约已经明白了薛妙真的主意,如果就在薛府里,他和梅音有了什么,这样的事瞒不住的。

不论他要经受什么,总不会危及性命,可是太后一定会杀了梅音的,到那时,就算是去求萧竞权都没有用了。

下作的计策,用心却还是这样歹毒。

他头脑尚还清醒,可是不知是那恶心的□□还是心中不知的情愫,虽这样想着,还是呢喃着叫了一声梅音,让她到身边来。

一身黑蓝色的男服遮不住她芙蓉香腮,姣好面容,宽大的衣袍下,以往不引人注意的纤腰玉臂轻轻摇晃。

一双明眸紧张地注视着他,他冷了经年的骨血,如今猛烈地燃烧着。

“梅音,你听着……我被下了药,你不要靠近我,等成碧回来就好了——那根簪子,你拿好它。”

萧琳用最后的力气用捆绑窗幔的绛带将自己的手捆住,无力地枕着手臂,他的心忽然好痛,自己一个男子尚且这般屈辱愤恨,当年茹莹受辱重重,又何堪承受呢?

茹莹死后,他折磨自己,不想让自己过得很好,如今,也总算是将这报覆给了罪该万死的自己。

梅音被萧瑰伤过,如今见了自己这样的丑态,只怕是更要离开自己了吧。

他在心中无声地苦笑着。

报应,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梅音犹豫了片刻,缓步接近他身边,拾起了他的外袍,松开了他手上的束缚,为他将衣物穿好。

“殿下放心吧,梅音和成碧都在这里的,已经没事了,殿下不要害怕。”

从前在玉芳苑的时候,屋子狭小,天气略微热了一些后就燥热憋闷,梅音和冬儿常用一些野薄荷做些膏露,如今也还保留着这样的习惯,总是随身带着一些薄荷油。

她用打湿了帕子,在萧琳额头上轻轻点涂着,一丝一寸,将他的不适与屈辱从身上剥离,只留下温润的指腹,隔着薄纱,在他的额头留下一个又一个看不清楚的印记。

他睁开眼睛,月色浓蕴,映照在梅音的一侧面颊上,在萧琳心上翻涌出滔滔不尽的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眸中迷离的神色在恍惚间散去,却还是不敢和梅音对视。

萧琳本想说些什么,成碧终于回来了,他从外面开了门,守在萧琳身边,梅音就可以暂时离开了。

并没有什么离开的必要,只是一时间她无法看清自己的心思,或许夜风的清寒可以给她一些答案。

“‘不要,你不要走……为什么,你就这么想离开?’”

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或者说,这话是对谁说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想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还担心着萧琳,仅此而已。

薛妙真气冲冲地赶来,看到梅音站在屋外,又得知成碧在里面,知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盛怒之下,她冲上前来打了梅音一巴掌,恨不得要把她活活烧死在眼眸里。

主子打奴婢,是天经地义的事,梅音不敢说什么,只好跪下求她恕罪。

本以为还要再挨第二下,萧琳走出屋门,让梅音起来,到他身边去,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薛妙真的院子,任凭她哭喊吵闹。

当夜,萧琳阴沈着脸离开大小姐院子里直奔王府的事薛府上下都传遍了,自那起,薛妙真就不曾再离开自己的院子,不曾见过一个人。

回到王府已经夜深,随行的人都有些疲惫,萧琳让众人去休息,包括成碧,却只留下了梅音。

他惦记着薛妙真打在梅音脸上的那一掌,看到梅音肿着半边脸,甚至鬓边还渗着血丝,给她用了最好的药膏。

离开薛府后两人一直没有说话,萧琳除却面色有些泛红,已经恢覆了许多,不经意问道:“她打你,你就任由她?就算是不能还手,打为何不躲开,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练功吗?”

“属下,在想事情,其实没什么,明日掌印就消散了。”

“随你。”

“那,殿下今后也要小心吃食,这次是,那种药,万一以后是什么毒药呢?”

“嗯。”

萧琳的回答很简单,沈默半晌后突然问起:“‘今后’,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属下多嘴了?”

“……”

梅音不知为何二人如今说话如此困难,便向萧琳请求回房休息,整理一下前往幽州要带的东西。

萧琳依旧是淡淡地应允,却让她带走了从梅妃娘娘那里得来的贡墨。

梅音抱着那匣子,总觉得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正要离开,萧琳忽然叫住了她,问道:“你要留在幽州,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梅音还没来得及回答,萧琳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去吧,本来你也不是这里的人,既然你想离开,那就走吧。”

“殿下……”

“……”

“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奴婢,还不能走,其实是奴婢不想给殿下惹麻烦,因为薛妙真的缘故,可是现在走了的话,殿下被人欺负了,就不能护着殿下了。”

梅音笑着回答,忽然她想起萧琳方才说的那句话,笑容中又多了几分难耐的情思,竭力藏匿在她懵懂的笑颜中。

若是从前,或许萧琳会讥笑她讽刺她,可是如今他只站在阴影里,轻声道:“也好,那就留下吧。”

“好。”

“既然如此,那样东西,就先留在我这里,今后再给你。”

梅音很好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却还是将它放到了萧琳的书案上。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梅音问道,见萧琳沈默着,她又告诉萧琳,自己包扎伤口还不大熟练,若是他手臂上的伤痕夜里不舒服,要及时换药。

“那时候,是你?”萧琳擡起头,眉梢却微不可查地向上一扬

“是,当时奴婢不知道……”

“好,不是你又会是谁呢?谢谢你梅音,只是让你想起了五弟那件事,我心中有愧。”

他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却因为神思游离,不小心咳呛了起来,梅音忙为他递桌上的帕子,下意识想要擡手去擦他嘴角的水痕,又及时收回了手,好在萧琳没有注意到她。

“殿下是奴婢的恩人,奴婢为殿下做事……也是应当的嘛。”

梅音垂下头,如今两人靠得有些近了,萧琳轻笑一声,仿佛是那种真正欢心愉快的笑容。

“我不是因为此事觉得对不住你。”

“那是因为什么事呢?”梅音问道,萧琳摇摇头,身形微滞,走到桌前打开了那个木匣,将里面那件宫服送给了她。

“我自幼丧母,茹莹与我相伴多年,又因我惨死,我一直都忘不了,其实我在说谎,有时候我突然忘记了她的样子……我画了那么多画,可是她的模样却都不相同,其实我自己才是最绝情的人。”

“我不敢再对人动情,失去挚爱之人的滋味我已经尝过许多次,因为一直不忘前人,我也自觉不配,不想害别的女子将如花似玉的年纪葬送在我身边。”

他注视着梅音轻声说道:“有你在身边,其实我很开心,这件衣物本就应当送给你,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萧琳并非不会流泪的人,可是唯有这次的眼泪,让梅音情难自禁,擡起眼睫,唇齿嗫嚅。

“跟着我,会受我的牵连,或许明日我被父皇厌弃,你也会跟着我受苦,纵是如此,你也愿意留下吗?”

烛火明亮,火红的光却有些孤独,从书案的一角自下而上投射,照映着他温润清雅的面容,决绝而坚定的底色,万千倾心。

“梅音不怕,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两人注视着,半晌,紧紧相拥,萧琳抱梅音坐在椅子上,小心又绵柔的试探交缠,梅音的头发散乱,化作一团青黑的云墨垂散在萧琳的手臂上。

如今,没有什么药物,也没有什么迫不得已,他们都清醒着,却难以抑制此番情愫,似乎是久别重逢一般亲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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