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腥风鬼唱烟
萧瑜的身子既已好了不少,如今也是时候给幽州杀吏案做一个了结,还地方一片安宁。
清明节傍晚,白日里的柔煦天气已然消散,因今日民间禁用烟火,空馀一片冷清。
晚膳是同萧琳和梅音一起用的,饭后萧瑜萧琳二人商议明日查办之事,冬儿和梅音在一旁做荷包,一边也听着些话。
春琴是个柔弱女子,即便是再恨再动杀心,也没有将郗骏平伤得多重,他所受的伤要比萧瑜轻不少,前些日子便已恢覆行动,只是无论如何用刑审问,却是只字不提,只说想要见萧瑜一面,自然被萧琳一口回绝。
巧的是,郗骏平想见萧瑜,春琴也提出想见冬儿一面。
她称道,待到萧瑜的身子恢覆如初,她若是能再见冬儿一面,便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秘密都告诉萧琳,之后任杀任罚,都凭律法处置。
这几日府上众人忙于萧瑜的事,疏忽了春琴,她还不知道萧瑜已醒,自然也是萧琳出于保护,不愿将此事告知。
说到底,他并不像萧瑜那般信任春琴。
萧琳将此事告知萧瑜后,萧瑜若有所思,告知萧琳自己愿意去见郗骏平一面,也希望冬儿去见春琴。
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大约已经推测出了七分真相,可是这样的真相未免太过残忍。
和冬儿在一起久了,他已不似前世那般铁石心肠,心上因怜悯软了不少,处处留情,甚至可以说,他希望得到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萧琳尊重萧瑜的想法,和梅音一起同他前去提审郗骏平,冬儿去看望春琴。
她带了些自己和梅音做的青团,进门前先问了问这几日春琴的情况,得知她这几日不再似前些日子疯癫,但也不比正常女子,白天少进米水,夜里时时啼哭,清醒时又抄了不少佛经,说是要为萧瑜祈福。
“那她就是没有疯啊,哪有疯了的人还会抄佛经的,以后不要再说她疯啦。”冬儿笑着告诉侍女与守卫,语气中并无指责之意。
“是,孟姑娘说的是。”
“人没有那么容易疯的,总说一个人疯,不理睬她,欺负她,那才会真的疯了……这个,这青团给你们吃的,一会儿我不叫你们你们先不要进来啊。”
众人领谢,冬儿推门走进春琴的房间,却见她赤着身子坐在榻上,静静地望着冬儿,亦或是望着门的方向,好像是早就在等冬儿前来。
见了她,春琴笑了,发自内心的凄然的笑,挂住她眼中奔涌而出的眼泪。
冬儿看了很是心疼,上前为她用被子裹好身体,才摸到她的上身比夜里的空气还要冰凉。
春琴低低说道:“孟姐姐,我以为你很讨厌我,不会再来见我了,其实,我也没有脸再见你了,我没有脸见你和卫公子……”
冬儿给她床下生了个炭盆,笑了笑说道:“我没有不想见你啊,我也没有怪过你,又不是你用剑刺了兰哥哥的。再说了,那天我就说了你不要再想这件事,怎么你还在为这件事烦恼呢?”
春琴怔了怔,道:“孟姐姐,你不生我的气吗,我骗过你,还对你发过脾气,你不讨厌我吗?我是一个只会说谎的骗子,这样的人是会被所有人唾弃的。”
“不要这样说,人人都有难言的苦衷,我们没有唾弃你。”冬儿抚了抚她的鬓角,让春琴躺下,这才看清她颈上数不清的新伤——都是她无数次想要自戕换来的印记。
冬儿不提这些伤口,反问道:“怎么衣服都脱了却不好好睡下,反而坐着着凉,是一个人害怕了不敢睡吗?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我不害怕,”春琴抹了一把眼泪,但是很快泪水又把她清瘦的面颊铺满。
她的气力被抽干了一样,默默流泪,又缓缓地说:“那天遇到你和卫公子,看到他对你那样好,尊重你爱护你,我好羡慕……”
“还有宋大人父子,和他们在一起,我才知道这个世上是有清清白白的好人在的,他们不嫌弃我,宋家的嫂嫂,还有小蓉妹妹,她们都是和家人一样的,这么多年了,我又一次感到了家人的温暖。我想起爹娘兄姐,还有从前许多的人。”
她絮絮叨叨说着许多话,并没有什么主题,反倒像是回马灯一样,映放着毫不连贯的片段。
冬儿便问:“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全都死了,今天是清明啊……我已有五年不曾祭拜爹娘了。”
“卫兰公子怀疑我,被人怀疑的滋味好难受,可是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我还死了好多人,我手上都是鲜血,孟姐姐,你会嫌弃我吗,要不你还是走吧,我不配你对我好。”
冬儿还是笑着看着她:“你不要说傻话想要吓唬我走,我才不信呢,你看,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你慢点吃。”
“不要再对我好了,就让我走吧,求你了!”春琴忽然大声喊道,惊动了门外的侍女守卫,冬儿便让他们都退出了院子。
“我亏欠你们太多了,我报答不完,走不了,可是如果不走的话,我会好痛苦……”
冬儿这才明白了她说的走是什么意思,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很害怕这些生生死死的话,她也的确有些生气了,春琴为什么这么傻,难道活着不是最重要的吗?
她叹了口气道:“你不能再这样说了,要是你不想我在,我可以走,但是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说着,她为春琴掖了掖被角,就向门外走去,春琴连忙从身后抱住她,呜咽道:“不要,孟姐姐,你丶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冬儿鼻子酸酸的,万般心疼,抱着春琴安慰了许久,直到她的哭声止息了。
她为春琴穿好上衣,看见她身上有不少伤痕,有些还是积年的旧伤。又亲手喂给春琴吃了一个青团,还给了她一包龙须糖,告诉她若是不开心了就吃上一块。
春琴恢覆了一些力气,依旧抱着冬儿,依偎在她的怀里:“孟姐姐,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其实我有名字的,母亲父亲从小就叫我文娘,你可以这样叫我吗?”
“当然可以了,文娘,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以后一定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春琴沈痛地闭上眼睛,呢喃道:“谢谢你,你知道吗,从八岁那年起,就没有人这样叫我了……我不害怕一个人睡,但是我害怕一个人孤独回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来。”
她的年纪只比冬儿小了一点点的,可是却说出冬儿和她相仿年纪时说不出的话。
她最后一次擦干了眼泪,从冬儿身上起来,平静地说道:“是卫兰公子还有二殿下他们叫你们来的吧,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说话。”
冬儿摇了摇头,温声说道:“他们说你疯了,我才不信,我其实早就想来看看你了,但是兰哥哥他也要照顾,所以今天才来,我没有什么问你的。”
“你看看你,这几日定是没有休息好,眼圈黑得像小狸子一样,要早点休息。”
为了萧瑜,她可以选择问春琴真相,但是她听得见自己的心,她想让春琴好好的活下去,真相并不急于这一夜,冬儿相信萧瑜会支持自己的选择。
春琴叹了口气,安静躺下了,却还是拉着冬儿的手。
“其实我还是害怕的,孟姐姐,可不可以睡在我身边,等我睡着了再离开?”
冬儿浅笑着说:“当然好啦,我和梅音从前经常睡一个被窝,你还没怎么见过她吧,明日我和她一起来。”
”我要睡里面,睡外面会被小妖骗走。”
春琴难得笑了出来,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是一个小女孩了,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
冬儿和春琴一起躺下,扣着手指,过了约大半个时辰,月影依稀,两人却都没有入睡,春琴的啜泣声一直萦绕在冬儿耳畔。
“孟姐姐?你,你听得到吗?”
冬儿点了床头的灯烛,拿出手帕为春琴擦拭眼泪。
“我在呢,我还在等你睡着呢,或者你要是睡不着了,就和我说说话,也行的。”
春琴便问了一个让冬儿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孟姐姐,卫兰公子他丶他很爱你是吗?”
“唔……还好啊,他对我很好,我感觉得到,或许这就是爱吧。”
春琴便问:“那,如果爱一个人……是不是要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呢?”
“自然是的啊。”冬儿回答地很快,她当然愿意为萧瑜做任何事,可是她转而想到了什么,又改正这话说道,“不过也不全是,兰哥哥一定不会叫我去做不好的事,所以我才会信任他。”
“这样子,那我还想问问你,你,你和卫兰公子成亲的时候,洞房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冬儿“唰”的一下红了脸,她没想到春琴会问这种让人害羞的问题。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我看看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贴近了一些,捧起春琴的脸似是仔细端详,却为她擦干了眼泪。
春琴被逗笑了,可是转而她轻声道:“我是认真地想要问一问的。”
萧瑜受过刑,旁人不知道他的破碎,冬儿知道。
她和萧瑜不是一般的夫妻,在他身上的伤疤,不长在二人的情意上,却也在他们与寻常夫妻之间横生了一道裂隙,只是冬儿从来都不在乎
“我们二人的洞房,和旁人不大一样,或许这样的事人人都不一样呢。”冬儿回忆起当日,脸上都是幸福与骄傲。
“但是我记得成亲那天我好开心,虽然什么都不太全善,但是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春琴沈在冬儿眼中闪动的光亮间,艳羡万分。
良久才点点头,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的身体又说道:“孟姐姐,你觉得我干净吗?”
冬儿楞住了,不知道她在问什么,便答:“自然是很干净的,若是你想洗澡了,我就叫人去给你烧水。”
“我不是说这种干净,”春琴愤恨摇头,“我是一个没有贞操的女人,甘愿献身于人,在别人房中勾引主夫,又百般讨好他,让他纳自己为妾,你说这样的的女人是不是很脏?”
她把冬儿吓到了,半晌后冬儿才说道:“是他逼你这样做的?我相信你不是自愿的,你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才如此痛苦的吗?”
春琴点头又摇头,犹似冬日里大雪将压,抱在枝头无端飘摇的一片残叶。
冬儿拍了拍她的头,依旧是极尽所能地温柔说道:“你这样,先不要难过伤心,我给你讲一件事吧,拿贞洁这种东西来说,恐怕在常人眼里,女子的贞操就是要比女子的命还重要,女子这样想,男子亦是这样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爱你的人不一定会这样想。”
“兰哥哥的兄长曾经和自己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的侍女情意相投,偏偏他们家里是高门大户,最看重体面和规矩的,为了家里的利益,父亲和他祖母就给兰哥哥兄长定了另一门亲事。”
“兰哥哥的兄长百般抗争可是抵不过父亲威命,还让那女子知道了侍女之事,偏偏那女子心量狭窄,手段阴毒,竟然在二人新婚那日把那侍女卖到了青楼去,害她被众人玷污,可怜那姑娘不堪侮辱,当夜便沈湖自尽了。”
“兰哥哥兄长至今都会后悔,他只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也愤恨为什么自古时便有这样荒唐的规矩,把女子的清白看得比性命还重,若是天下少一些这样的‘清白’之说,或许那个姑娘就不会死,就能等到他前去救她了。”
春琴听过,轻叹了声,道:“真可怜。”
随后她又小声说道,“原来天下还有这样好的男子……可是,为何我遇不到呢?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豺狼虎豹……”
冬儿为她穿好了肚兜和亵裤,还说明天会让人给她做几件新衣裳穿,随后告诉春琴:
“不论遇到的是好男子还是坏男子,你都要自己争气,不能一味受人摆布,不能一门心思做爬藤的花,这样是经不起风浪的。”
见春琴点了点头,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文娘,我有些不明白,先前你一直护着郗骏平,可是那日你为何突然又要用刀杀了他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很傻吧,我当时还是没有狠下心去,我应当把他杀了的。”
春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曾洗了很久的手,可是手上的血却历历在目,变成鲜红的蛇信子,永久纠缠着她。
“孟姐姐,其实我是装疯的,我只是为了躲开他,躲得远远的,我不想见到他。”
“那天我听见他伤害了你,又伤害了卫公子,我好生气,我也好恨,他已经毁掉了我,又把我心里唯一一点美好的东西毁掉了,所以,我才那样想杀了他,我也动手了,可是我没有那么高兴,我只想去死。”
冬儿抱着春琴,轻声道:“傻瓜,已经没事,无论如何,他现在不会欺负你强迫你了,你还这么小,你要做很多有趣的事,你怎么能想着死呢?”
春琴哽咽说道:“有趣的事?不,我已经不能了,你放心吧孟姐姐,我现在还不配去死,不过好在知道了,那不是爱,我以为我是为了爱他才做那些事,但是我明白了,如果他爱我,我去做那些事就不会痛苦,是你教给我这些道理的。”
“谢谢你,孟姐姐。”
春琴的眼神忽然坚定了起来,她看着冬儿疑惑又怜惜的眼神笑了。
“孟姐姐,接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姓郗名文,乳名文娘,闺名湘琴,如今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只有大伯公郗恢家的一位兄长在世,他的名字叫丶叫——”
春琴像是被人掐进了喉咙,万般痛苦,她像是做了一场长达数十年的大梦,声音也变得迷离。
“他的名字叫,郗骏平。”
看过这几日审讯时记录的卷宗,时隔多日,萧瑜隔着牢门又见到了郗骏平,他身上鞭痕累累,血污密布,他听见脚步声擡起头盯着萧瑜看,萧瑜的伤口便隐隐作痛。
“你恢覆得真快,旁人若是中了这一剑,不死也要在床上躺上好几个月,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瑜神色淡漠地回答道:“这一点你不需要知道。”
郗骏平冷笑了一声:“你总是这样平静的模样,平静得可怕,真是厉害,真希望下辈子遇见你的时候,我们可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萧瑜面色不改,神色依旧是远人千里:“你想多了,这辈子我们不是敌人,下辈子,我们也不会是朋友。”
“为什么?”郗骏平问道。
萧瑜垂下眼静静看他,回答道:“当日我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比起你的狠毒与自私,我实在是差之千里,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朋友?”
郗骏平没有太多情绪,只说道:“好吧。”
“我只是一个郎中,一无功名,二无爵位,我不负责查案,如果你有什么想要交代的,还是请你同殿下及张大人说吧。”
郗骏平便说道:“我想见春琴一面,若是能见到她,我可以把一些我知道的事告诉你们……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郗恒郗恢,还有王谱,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你想见她?可是你又怎知她的心意,她并不想见你。”
“还有,你说的这些事,我都知道了,如果你是想抗下这些罪名一心求死,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你把官场想的太覆杂,又把利益看得太简单,我也许可以理解你对权贵的恨,但是你也的确是个被利用的愚蠢的可怜人。”
萧瑜眼皮微阖,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郗骏平喊住了他:“等一等,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你为何会知道我是郗骏平?你方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推测罢了,其实我希望你不是,我希望你不是郗骏平,因为我希望春琴她与郗家无关,也希望杀吏案与朝堂无关,与当年的纪王谋逆一案无关。”
一提到“纪王”二字,郗骏平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望着萧瑜,眼中只写了几个字:
“你怎么会知道?”
萧瑜素来凌厉的眉眼柔和了几分,说道:“二殿下幼时便于与世子殿下交好,身边那位姑娘的父亲曾是纪王幕僚,与郡主殿下幼时一起读书,他们都认为纪王谋逆一案有假,你可以选择相信他们,亦可以继续选择什么都不说。”
他的声音顿了顿“不过我也承认我的好奇,我很想知道冒名顶替你父亲和郗恒的是谁,纪王一案有什么隐情,又同郗氏一族有什么牵连。”
郗骏平陷入了长久的沈默,萧琳走入牢房内,命人放下了几篮食盒,一一放在郗骏平面前。
“你居然还在这里嘴硬狡辩,竟不知如今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当真是无法无天,荒唐至极。”
张兆怒而说道,看向郗骏平的眼神满是厌恶。
“审死容易,审活难,你们说这些话做什么,要杀要剐,或是还有什么刑罚,都用出来好了。”
郗骏平颇有些看淡一切的意味,不屑道:“既然春琴不想见我,我也没有什么留恋和牵挂了,二殿下丶不,我应该叫您颖王殿下,求您不要在我身上多浪费时间了,早点惩处了我,您也好早些回京城去,不好吗?”
萧琳不语,命人将那些食盒一一打开,竟全都是郗骏平这些日子吃的饭菜。
“狱卒里有人不干净,收钱办事,这些饭菜里都下了□□,万幸送到你面前的东西都是由御卫亲自查验,一一用银针试毒,每日为你换成无毒的食物送到你面前。”
郗骏平依旧用一种怨怼的眼神望着萧琳,被张兆狠狠踢了一脚,才把头别过去。
张兆不满道:“我真的不知,你这般负隅顽抗,是在替何人隐瞒?”
萧瑜看出来郗骏平今日不会开口了,便让萧琳和梅音一同离开,正出牢门时,忽见冬儿怒意冲冲前来,都知道她的脾气性格是最温柔和善的,一次怒都不发过,却不知为何脸上有了这样的神色。
旁人正疑惑间,萧瑜已经明白了冬儿想做什么,并不阻拦她,反而给冬儿让开了道。
冬儿向萧琳和张兆行了一礼,还不等张兆做出反应,便已经走到了郗骏平身前,擡手重重给了他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啪——”
郗骏平被她打得神色一滞,耳后片刻,却忽然笑了出来。
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牢房内外听得清清楚楚,别说是张兆,就连梅音和萧琳也震在一旁。
萧瑜这才上前去拦,握住了冬儿滚烫的手心,眼里藏着几分笑意,温声道:“打一下就好了,当心打得手疼。”
冬儿点点头,转而又有些“泼辣”地补了一脚,对郗骏平说道:“这一巴掌,这一脚,都是我替兰哥哥和你堂妹文娘打的,你真是个畜生,再没有比你坏的人了!”
她不会骂人,也不习惯吵架,唯一和她吵过架的就是宫里一同做事的宫女,可是那些都是不要紧的打闹。
“畜生”是冬儿能想到的最恶毒最凶狠的话了,这是她打心底的诅咒和愤慨。
萧瑜听到冬儿还想着为自己报仇,冷厉的眉眼彻底柔和了下来,忙带冬儿离开,让她不要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