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若是寻常人见到，定然会惊掉下巴。
“平庸无资，无皇家威仪”这样的评价，向来是在朝堂之中流传惯了的。
就连今日这位秦王前往户部，翻查农税，而后完成对于农税核定这样的大事，都不是户部尚书阳烨亲自接待，就足可见其在朝堂上的地位了。
然而....
此刻的秦王，却是如同一只睁开了双眸的猛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仿佛是蕴藏了多年的雄壮气势。就连气质若玉，向来为他人所称道的秦王世子赵篆竟也在其面前显得有些暗淡失色。
“父王，在书房之中。”
赵篆连忙上前，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些许的激动。
除却终于能够见到柳白到底会让人送来什么物件这件事之外，更多的还是一种欣喜。
没想到，自家父王也是如此重视柳白，这让赵篆甚至有点得意，觉得他自己的眼光并不差。
赵彻微微点头，转身朝着厅堂之外走去，随口吩咐自己的随从影：“去请屋先生来书房。”
而后便是朝着书房而去。
赵篆紧随其后，分毫不敢慢了片刻。
若非他从小教育良好，并且有着对于柳白的崇拜，这一份好奇心早就驱使他擅自打开木盒了。
...
屋先生。
在秦王宫府之中深居简出，别说是外面的人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甚至连秦王宫府之中，也有不少服侍之人不知晓那最为偏远的小院之中住着到底何人。
朝着书房走去，屋先生内穿青衫，却在这秋天之际，已然披上了厚厚的貂皮。
通体雪白的貂皮大氅，即便是在太安城最为富贵的圈子里面，也都是要争抢的稀罕物件，可就这么披在了一个外界都不知晓名字的寻常读书人的身上。
“咳咳。”
伴随着几声咳嗽，屋先生终于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桌之前，秦王父子看着盒中之物微微皱眉。
“拜见秦王殿下，拜见世子殿下。”
屋先生行礼。
秦王却是立马起身，扶住了屋先生，并且牵着手朝着那早就已经点起来的火盆之旁，亲自抓着他的手烤火：“屋先生身体不好，还让您前来，是本王过错。”
“还有，你我之间，乃是生死相依，虚礼便不要了。”
如此温和，甚至比对的赵篆这个亲儿子还要过，但....赵篆却是没有分毫不满。
他知道，自家父王能够活到现在，都是这位屋先生的功劳。
“王爷厚爱！”
屋先生叹了一口气，坐在那寻常连世子赵篆都不敢坐的主位之上，看向那盒中之物。
“小盆装泥土，上面放了一块石头，这是什么意思啊？”
“屋先生，这下面还有一封信，拆开来看看？”
赵篆小声开口，他可是眼馋那信很久了，难道柳白会在信件之中说些什么他们意想不到的话？
或者说.....
难不成，柳白已经看穿了自家父王？或者看出了一些端倪，这是什么隐晦的投诚方式吗？
想到这里，赵篆甚至是激动起来。
果然是他赵篆唯一一个崇敬之人啊，居然独具慧眼！
“王爷，请吧。”
屋先生抬了抬眼。
一脸病态的中年读书人，双目之中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神，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者，恐怕此刻精神也比他好上不少。
赵彻点头，以大临帝国大皇子，秦王的身份就这么站在屋先生的身旁，将那信封打开。
按照他的身份，无论什么信件、物件，至少都有下毒的风险，特别是现在誉王起势的情况下，可.....赵彻没有让屋先生动手，反倒是十分自然得自己动手，足可见其对于屋先生的看重。
“日夜浇水，石高三分。”
简简单单八个字，再无其他，甚至连柳白的落款都没有。
赵篆和赵彻瞬间皱起眉头，正准备先将那石头翻转一下，仔细看看柳白有什么意图。
“咳咳咳咳！”
然而，就在此时，看到柳白信件的屋先生，却是剧烈咳嗽起来。
病态苍白的脸，染上了潮红，竟是显得危急。
可他那无神的眼眸，却在这一瞬间，亮了起来！
“屋先生！”
赵彻大惊，甚至连这纸条和盒子都来不及顾及，竟是准备直接转身出门，去呼唤医者前来、
“王爷且慢，我...没事儿。”
“咳咳咳咳！”
屋先生连忙制止，咳嗽声不断：“此子大才啊，大才啊！”
‘王爷，一切有望！一切有望啊！’
一连几句话，说的极为没有头脑，可屋先生的眼眸之中，竟是欣喜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如此模样，赵篆和赵彻二人皆是一怔。
赵篆是个机灵的，连忙倒了一盏热水，递给屋先生喝下，这才将这咳嗽压下来。
“难道....”
曾被仁武帝言‘愚讷如榆，心无机敏’的秦王赵彻目光看向那石块和纸条，瞬间面露惊骇之色！
他....猜出来了！
“这是对八弟的....”
赵彻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屋先生点了点头：“王爷聪敏！此乃柳白进献的，破解那石人谶言的关键所在。”
“日夜浇水，恐怕没几日，真相便可以揭晓。”
“以我看....或许便是这石块之下的土壤有玄机。”
屋先生没有说将里面的土壤倒出来。
到了他们这样的心机城府，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一时的急躁求知，便是仓皇得去做，甚至是破坏了原有发展趋势。
既然说了几日，便可以揭晓，等待又如何？
听到这里，就连赵篆都是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那石块和土壤，心中当真急切地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但.....
这书房之中，一个是他父王，一个是他的老师，他也不敢造次。
“柳白在示好，或者说想要驱虎吞狼。”
“无论是哪个，王爷，您都不可等闲视之。”
屋先生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信件，坦言说，字写的一塌糊涂，属于武将的中等水平，读书人的孩童水平。
但此刻屋先生面上，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是再三提醒秦王。
“储君之争，关键便在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