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凡是》。
剧本的第一页写着一行小字:凡是?梦中梦, 皆为前尘梦。
《凡是?》是?一部奇幻背景的言情剧,前世与后世的故事?分?别从男主角和女主角的视角展开,讲述了一段从古代?跨越到现世的因缘。
在前世的篇章里, 男主角段云起是?修行之人, 他?与相国小姐叶晚晴相恋, 却亲见心爱女子被世俗的偏见所裹挟,带着痛苦和不甘离世。天?之骄子痛失所爱,临死之际唯一的愿望就是?重回到与女子相遇的那一年, 用尽一切办法, 延续女子的性命。
这一回,他?不再是?女子心心念念的恋人, 在初见的那一日,他?改变了原先的相遇,也同时改变了未来的轨迹。她爱慕的是?当朝的太子,不惜踏上朝堂,成为东宫幕僚,更有青梅竹马的表哥陪伴身侧。
女子不知道段云起为了她付出?过什?么。在后来的三年里,段云起沈默地保护着她, 但她不爱他?, 利用他?, 甚至在最后亲手害死了他?。
云起临终之前, 她知晓云起无?怨无?悔待她的原因,可是?这一世的她却早已不是?那个爱慕云起的女子了。
她问他?:“那个世界的我很爱你吗?”
“你后悔救现在的我吗?”
“其实,我们?早已是?陌生人了吧。”
云起却摇头:“我最大的愿望, 就是?希望她能?平安。那个世界亏欠她的人太多,看到现在的她安好,我便已无?憾。”
女子又问他?:“可偿还的人是?你, 你不怨恨吗?”
云起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话?:“凡事?皆有因果。”
云起最终死于女子的怀中。他?以为这是?故事?的结局,却不知于他?和女子而言,都只是?轮回的开端。
在朝代?更叠的几千年后,他?将再次与女子相遇。
时间穿梭到2025年,后世篇章开启。
女主角叶萱生于豪门,家中世代?供奉一颗佛骨舍利。
从十二岁那年起,她每晚都会梦见大理的雪山,满目苍白之下,有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在等她。
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她以娱乐圈新?人的身份出?道,成为电视剧《凡世》的女主角,去往大理拍戏。开机前夜,她独自上雪山熟悉片场环境,却意外遇见这里的修行者?段云起,意外发?现他?和自己?梦里的人有着同一张脸。
受梦境指引,她在拍戏期间三上雪山,与段云起相遇,渐渐回忆起前世她与段云起之间发?生的种种,自觉有愧于云起,却始终记不起故事?的结局。
在电视剧《凡世》的剧本里,云起终生都没有原谅她。她却没有想到,杀青当日,那个记忆中的人会下山来找她。
“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他?对她说道。
二十多年来,他?都与她做着同样的梦,在雪山上等待着与她重逢。
只为替几千年前的段云起说这一句话?。
说完他?便要远行,与她再不相见。
这便是?他?们?在雪山的最后一面。
三年之后,《凡世》大爆,即将拍摄同名电影,叶萱与未婚夫再回大理,竟发?现雪山与寺庙已经不在,更没有她遇到的修行者?,只有遍地的游客。
这次她从导游口中听说了一个数千年前的故事?,才知道这里曾经有一位修行者?为心爱女子祈愿,愿以自己?生生世世折寿,换取她永世幸福。
她望向那座记忆中的雪山,以为曾经的相遇只是?一场梦,却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唤她的名字。
生生世世的亏欠,最终铸就生生世世的重逢。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句:我们?,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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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在北云市街头,秦煜时递给他?的剧本正是?这部戏。据说是?秦煜时和朋友合作的项目,中间却因为选角等各种原因搁置了好几年。
那时候纪斐言正因为给晏久私密照事?件顶罪,陷入舆论风暴,整个娱乐圈几乎不会有人找他?拍戏。
更不用说是?秦煜时这种赫赫有名且口碑极佳的大导演。
北云市街头,他?无?意间撞见秦煜时在拍电影,秦煜时也看见了他?,短短几秒的对视间,便让助理拿了《凡是?》的剧本给他?。
他?没有想到秦煜时真的会找他?拍片,更没想到是?这么重要的角色。
在他?一生中最狼狈的一刻。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
“下辈子……”
一句戛然而止的台词,道尽了段云起对叶晚晴的遗憾。
不久后,他?便从华闻大厦十七层的高楼坠亡,以自己?的死平息众怒,给了那桩丑闻一个交代?。
“喂,斐言?听得见吗?”电话里一直没动静,谢清越不禁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
纪斐言猛地回过神,攥紧了手机,声音里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他……没说什么吗?”
“是?啊,前两天?我们?刚谈妥,”谢清越听出了他隐约的迟疑,“斐言,你不会这时候告诉我你演不了吧?这剧本挺好的,有秦导把关,绝对没问题的!”
“没有,只是?知道一下。”
他?本以为秦煜时不会想和他?再有交集。
是?他?把秦煜时想得狭隘了。
在爱与不爱里,不爱的人永远是?坦荡是?那一个。
一个优秀的剧本,秦煜时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没有就好,那我就跟秦导说了啊!”
“嗯。”
谢清越又跟他?确认了一遍档期和片酬的问题,谈妥之后便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谢清越就把他?们?一起拉进了微信群。
看到秦煜时的那一刻,纪斐言只觉得这世上或许真的有命定两个字存在。
同一个故事?,同一个角色。两次与他?相遇。
《凡是?》的开机时间定在春节过后。
一半以上的剧情都在大理古城拍摄,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纪斐言和秦煜时除在片场外没有说过一句多馀的话?。剧组的其他?人多少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却很少有人敢问起,只有付江忍不住在一次收工后和秦煜时多聊了两句。
“你跟斐言吵架了?”
“……”
付江看见他?脸色,顿时心下明了:“我早说了,他?是?纪霖风的儿子,你就是?看在纪家的份上也该收着点。这么随便玩弄他?感情,到时候怎么向……”
“谁告诉你我玩他?了?”秦煜时冷声打断他?过于离谱的猜想,一扭头看见纪斐言在和谢清越聊天?,心底一阵烦躁,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出?来点上。
付江惊讶:“你真喜欢他?啊?”
他?顺着秦煜时视线看过去,纪斐言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却很快挪开视线,和谢清越一起走了。
见状,他?重重咳了一声,压低声音:“他?可未必这么想啊……你要是?认真的,总要跟他?说清楚吧。”
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觉得,他?也未必不喜欢你。”
秦煜时执烟的手微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说什?么?”
付江叹了口气:“他?要不是?真的喜欢你,何必这样跟你保持距离……你又不是?没见过圈里那些靠潜规则往上爬的。”
秦煜时凝视着纪斐言离开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二月底,《凡是?》的前世篇章拍摄结束,剧组安排了包车,所有人员统一前往苍山,拍摄《凡是?》剩下的剧情。
秦煜时和席娜一起坐在车子最前排,纪斐言的位置靠近过道,身边坐的是?圈内新?人白恕,出?道不久便小有名气,人也很会来事?儿。
这段时间降温纪斐言衣服穿得薄,导致他?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有感冒的迹象,一路上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白恕见状,立刻给他?递了包纸巾:“斐言哥,你不舒服啊?”
“谢谢,”纪斐言拿纸擦了擦鼻子,声音略微沙哑,“可能?最近几天?有点着凉。”
“这几天?下雪,确实容易着凉,”白恕说着便脱下自己?的外套,“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吧,我还觉得有点热呢……”
就在这时,前排的席娜转过身来,趴在椅背上,给纪斐言丢了件外套:“纪老师,你多穿一点吧,要是?演变成发?烧可就不好了。”
说完后便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纪斐言一眼认出?那是?秦煜时新?买的外套,价格昂贵,一件就要上百万。
布料舒适的羊毛大衣还残留着人体温的馀热,熟悉的香水味牵动了某些缠绵的记忆,让他?的心跳刹那间漏了一拍。
白恕见状,又重新?拉上了拉链,嘟囔道:“秦导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一句随意的感慨,顿让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隔着座椅间的缝隙,纪斐言的视线追向前排那道熟悉的背影,只觉得心又开始疼了。
下午两点,车子抵达酒店。谢清越提前联系好了晚上的餐厅,将行李放到酒店后便在群里通知大家下楼,谁知一直没收到纪斐言的回覆,便去他?房间敲门。
“斐言,一起下去啊?”
谢清越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纪斐言出?来开门。
“你们?去吧,我不太舒服,今晚就不过去了。”纪斐言原本就有点不舒服,到了酒店后症状就更明显了。
“我靠,你没事?儿吧?”谢清越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脸色这么苍白……”
“怎么了?”秦煜时闻声走过来,看见纪斐言脸色,眉头微微皱起,“身体不舒服吗?”
“感冒,我吃点药就好,”纪斐言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了。”
“那要不要帮你带晚饭啊?”谢清越又问。
“不用了,我没胃口。”
说完后,纪斐言便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周围一片漆黑。
他?从行李箱里找到一盒感冒药,就着热水服了两粒,而后便回到床上,拥着被子睡了一会儿。
头脑昏昏沈沈的,喉咙也干得要命,不知道是?不是?发?了烧,整个人就像是?被抛到岸边的鱼一样奄奄一息。
不知不觉间,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才隐隐听见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敲门声越来越重,纪斐言嗓子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撑着手臂下床,拖着沈重的脚步过去开门。
刚打开房门,大脑就一阵眩晕,身体如倾塌的危楼,好在来人眼疾手快,及时扶了他?一把。
“斐言!”
脸颊被迫撞进炽热的怀抱,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无?声提醒着过去那些身体交合的夜晚,这个男人是?如何独断地占有他?,而他?又是?怎样心甘情愿地迎合他?的攻势,在他?或温柔或粗暴的亲吻中动摇和沦陷。
秦煜时拉上房门,将纪斐言扶回到床上,看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拧眉,语气里多了一丝责备的意味:“没有我管你的日子,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吗?”
那声音极尽了温柔,顺应着纪斐言内心所有诚实的期盼,蔓延至骨血,与至深的想念纠缠在一起,覆现了那些心动的瞬间,让自保的本能?无?限为爱情让步。
纪斐言心头一酸,咬咬牙,声音微颤:“让你管我了?”
秦煜时垂眸,眸底的颜色和声音一并沈了下去:“如果我说,我没办法不管你呢?”
有那么一刻,纪斐言觉得自己?屈服了,甚至软弱到想要向他?投降,可是?转念便又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到秦煜时那天?说过的话?……
鼻子突然间很酸。
“是?你说不会纠缠的……”
他?用强硬的话?语筑起一堵坚硬的墙,保护着这一刻无?比脆弱的内心,和不敢让这个男人知道的感情,心底的声音却在一遍一遍地重覆着:想要他?留下来。
他?想,如果心口不一也是?罪孽,他?大概早已罪无?可赦。
秦煜时低眸注视向怀里的人,在心底轻叹了声,语气里夹杂着深深的无?奈。
“如果你一定要提醒我食言,我也只好承认了。”
“可是?纪斐言,你到底要我怎么对你才肯服软?”
“是?像过去一样,还是?保持距离做陌生人,又或者?——把你当做我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