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陈年旧事
“原来是这样。”许清酒听完温酌的转述后，心情也变得有些沈重。
见许清酒的状态可以，已然已经意识到患病的并不是他，温酌觉得是时候可以让他知道真正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到底是谁，于是便把晚上跟杨慧见面所得知的内容都告诉了他。
包括他记忆中，小时候伤害他的也并不是杨慧，而是王佩佩。
因为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得知真相后的许清酒此时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悲伤还是痛苦或是惋惜？他只觉得有些唏嘘。
不管是在原主亲戚的描述还是杨慧所说的，没疯之前的王佩佩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长相姣好丶性格温和，还是学艺术的对生活有着自己的理解和追求，可却偏偏患了精神分裂。
伤害自己又伤害家人同时也被家人伤害背叛着。
不管怎么说，许毅的出轨行为依然不可原谅，这肯定也是此后加重王佩佩病情的因素之一，不管占比多少都是错的。所以这恐怕也导致了王佩佩在发病的时候，会对无辜的许清酒也充满怨恨，或许是因为他那许毅有几分相像的面容。
突然有些沈默，温酌就担心许清酒知道真相会受伤，现在看他一时不说话好像陷入一种悲伤的情绪中，立马便又要说：“都过去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伤害，都过去了。”
“还没有。”许清酒的回答出乎温酌的意料。
“嗯？”
“赵惜文。”许清酒再次提起这个名字，“其实我并没有太在意之前伤害我的人到底是谁，保姆也好还是妈妈也好，像你说的那样都过去了。本来到这里我对过去所有的不解应该已经都清晰了，莫名其妙的应激还有时常的噩梦来源，虽说是一些根深蒂固的阴影，但经历过这巨大变故之后，我想我应该都能慢慢放下。可这些都是我跟我妈之间的事，我可以自己调节，但现在看来，赵惜文跟我妈之间，似乎也有奇怪的地方。”
幸好不是拘泥于过去，温酌松一口气，转而问道：“你的疑虑不无道理，除了那条短信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有。”许清酒点点头，很认真的说，“其实刚开始她一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因为我觉得她出现的时间点不太对，为什么会在车祸过去这么久之后才现身。就像她一出现就是找我要房子来了，可是如果不是我愿意，她为什么会选这么没有胜算的时间点过来，车祸刚发生的时候，财产还没被分割的时候，她就带着许漾出现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虽然她当时突然出现一定会被当做小三，可是那又怎样，许漾还是我爸的儿子，是许家的血脉就有继承权。而且我的那些叔叔伯伯，或许还会因为多一个我爸的血脉还在人世而感到高兴。所以如果她当时就带着许漾出现，我真觉得她能为许漾拿到的比现在要多得多。可是车祸一发生，她就带着许漾出了国，这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温酌非常认可许清酒的判断，但这其中的原因一时半会确实不好猜，是出事后有人带他们出了国？还是他们自己想出去散散心，等到钱花完了才回来争家产呢？
“我让姜千竹去查。”温酌说道。
许清酒感激地点点头，他知道单凭他自己，也确实查不到太多，肯定也指望不上赵惜文会跟他说实话。虽然从他突然逃跑开始，赵惜文就已经在锲而不舍地电话轰炸他，如果不是江南学府的小区安保还可以，许清酒心想赵惜文应该早就找上门来了。
“对了哥。”许清酒突然又说，“还有一件事想麻烦姜助帮我查一下。”
“什么？”
“那条短信的内容，我很在意，虽然你已经告诉我患病的确实是我妈妈，但是为什么送我妈妈去精神病院的短信通知会在赵惜文那里。所以我想知道一下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妈妈预定的病房，又是哪些人去给我妈妈预定的？”
经他这么一说，温酌像是也想到了什么，当即明白了许清酒的意思：“你怀疑你爸跟赵惜文，早就计划着要将你妈送往精神病院，包括一系列离婚买房等等措施，并且……”
并且现在看来那个时间点确实很可疑，半年前缴的费，正是车祸左右的时间，而且温酌之前就发现一家人只是出去旅游，可是主卧衣柜里的衣物却都已经被搬空。当时他就怀疑，许毅因为抓在外面没什么衣服在这倒是正常，但是怎么连王佩佩的也基本没了，出去旅个游的话，不需要带的如此彻底吧。
如果这样去串的话，好像就都说得通了。
“我知道了，我会让姜千竹尽快查清这些事。”温酌没把他的想法立即说出来，他比较习惯等一切都明了之后再说。
“但在查清之前，最近你先尽量不要出门，你今天突然爽约，赵惜文一定会想尽办法再找你。不管是消息还是什么，都先不要回应。”温酌又嘱咐道。
“嗯，好。”许清酒非常同意，“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不会再相信她了。”
明明挺严重的一句话，但从许清酒嘴里说出来却有些张牙舞爪般的可爱，温酌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结束这个话题：“好了，也别想太多，休息两三天，马上清明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扫墓。”
“清明！”许清酒闻言一楞，脑袋一转想想还真是。上次葬礼因为他还在住院都没有参加，那这次清明将会是他与许家人的第一次“见面”，他甚至连许家人被安置在哪都不知道。
“嗯，你还没去过，或者你想跟你的叔叔伯伯们一起去？上午我们要去温家的墓园，下午才有时间带你过去，如果你等不及，也可以跟……”
“不，我等你带我去。”面对温酌给出的贴心选择，许清酒当然选择晚点跟他一起去。
“我还是没太想起来跟这些亲戚之间的记忆，都不认识，我怕尴尬。而且如果我到时候要是控制不住情绪，我感觉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有点丢人。”许清酒说得越来越小声，心虚又难为情。
温酌听得高兴：“那你要是在我面前情绪失控，就不丢人了？”
“不丢人。”许清酒这话说得很理直气壮，“都丢过多少回了，我都不在乎了。”
温酌：“长大了……”
赵惜文的电话和短信就没有停过，电话许清酒没有接过，但消息无聊的时候看了几眼，无非就是对他突然的反悔展开的强烈抨击。还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认为许清酒反悔不愿意让出房子的行为太过可耻，如果他一直对她避而不见，那她最后将会为许漾去向法院提起申诉。
许清酒懒得搭理，最后直接将她拉黑。这种威胁许清酒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相信以温酌的能力，赵惜文根本还来不及请好律师就已经被调查个底朝天，如果她没别的大问题，那紫荆府的房子他还是会给，到时赵惜文恐怕感谢都来不及，就别提起诉了。
而那天温酌让他休息两三天，那许清酒便也知道，调查赵惜文就只需要那么几天。
怕出门被堵，于是许清酒便也索性不出门算了，做饭需要的食材随便叫个外卖也能送货上门。
而且他最近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保送的学校和专业也基本都定了，学校都不需要再去。而周悦如那里，其实说开后知道患病的并不是原主，那就更没有担忧的必要了，所以许清酒觉得后续对应激的缓解已经可以自己来慢慢调节，心理医生暂时不去也没关系。
这一点他跟温酌商量过，温酌同意了，毕竟本来他也不觉得许清酒有多严重的心理问题。
所以现在他唯一的大事，就是等待温酌对赵惜文的调查结果，以及几天后的清明扫墓。
作为他和许家人的第一次见面，许清酒心里很是没底。
原主的应激反应还有先前时常梦见的疯女人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缘由，已经能够下意识地回避，尽量躲着点叉子不触发他的应激症状就好。至于梦里，最近偶尔几次再梦到的时候，许清酒有的时候已经能够反应过来，疯女人就是王佩佩从而使他很快就从噩梦中脱离清醒过来。而且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再梦见疯女人时他害怕的感觉已经越来越轻，相信过不了多久，原主身体遗留下来的问题就会慢慢消失。
这是好事，既然都重生了，许清酒也很希望能够真真正正就是“他自己”的再活一次。更何况这半年多的生活，相较于上一世要有希望和奔头的多，他是很期待的。
所以鸠占鹊巢这件事，有没有可能得到许家人的谅解呢？
许清酒心里有着不少的盘算，但盘算着盘算着，他开始对清明也没那么抗拒，因为他也有事想要去完成。
有温酌这样讲究效率的上司在，姜千竹做事自然也是高效准确的，不出两天，似乎就已经把赵惜文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这一次温酌没再把自己作为第一道防线，先替他过滤一遍，姜千竹整理好所有调查到的结果，温酌便让他直接去了家里汇报。
“简单来说，许毅与赵惜文应该是通过许毅的一个合作夥伴认识的，一来二去便发展成了那种关系，但是时间在王佩佩发病前还是发病后不太好确定。赵惜文的家庭关系简单，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又是家中的独生女所以在认识许毅之前算是孤家寡人。”
资料打印了好几份，温酌和许清酒人手一份看着，一边听着姜千竹的汇报。
“中间的那几年好像没什么疑点，只是即便跟赵惜文的关系都已经发展到有了孩子，许毅也没有跟王佩佩离婚，甚至把赵惜文和许漾藏得很好，一点都没让身边的亲戚知道，可能只有几个比较亲近的朋友知道这件事。”
是深情？舍不得伤害生病的王佩佩，但是却又跟赵惜文一起生了许漾。许清酒没理解许毅的操作，说不定他心里还很自我感动，觉得他依然是一个不辜负妻儿的好丈夫好父亲。
挺搞笑的。
听到这许清酒轻蔑一笑：“哼……”
温酌楞了楞，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许清酒这么嫌弃的笑声，有点新奇：“怎么了？”
“没什么。”许清酒摇摇头然后十分认真地说，“就是觉得他好装，小儿子都有了还要装一个好丈夫，挺恶心的。”
许清酒冷笑的时候姜千竹就已经停了没往下说，这下更是怕他情绪不对，看了看温酌。
嘴上说的很不留情，但看得出许清酒只有厌恶没有悲伤，依然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温酌便冲姜千竹点了点头，示意他没事继续说。
姜千竹接收到指令，继续说：“然后我再重点调查了一下他们最近两年的境况，许毅与王佩佩先秘密离婚，接着许毅便以个人名义买了紫荆府的房子。紫荆府的房子装修好之后就一直是他与赵惜文和许漾三个人在住，而且我还调查到，许漾去年九月，原本是联系了要入学紫荆府附近的实验小学。”
所以一切也都挺清楚的了，离婚丶买房，大概都是因为许漾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因此赵惜文不想再一直无名无分的，于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许毅，终于还是跟原配离了婚。
只是依然没公开，很可能许毅是用了要等原主高考结束再告知的理由。
许毅与王佩佩离婚的时候，王佩佩是清醒的吗？而且这么多年，哪怕知道有赵惜文的存在，王佩佩又为什么没有提出离婚？这些都无从得知了，合理推测的话，会是为了原主吗？怕自己一个疯子，如果跟许毅离了婚，原主一定会被判给许毅。后母与继子，这样的日子百分之80的概率不会好过，所以王佩佩会不会因此也一直强撑着不离，只为了给原主名义上一个完整的家。
但原主自己想要吗？也没有人知道了。
情感上的事，不是当事人自己，外人做过多的推测是没有用的，现在弄清楚他们内心想法也已经没太大必要，许清酒还是更关心另外一件，姜千竹暂时还没有提到，于是他便问。
“精神病院那边呢？是我妈自己要去的？还是谁想送我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