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电话里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褚泉动不动就会找一些话题和宋玖凝说，以免她害怕。
“贝拉最近有点胖了，抱在手里变重了。”
“你什么时候去看贝拉，它都想你了。”
“今天中午食堂的饭不好吃，幸好你没去。”
“我听说北区商业街新开了一家餐厅，许知砚他们都说很好吃，有空我们一起去吃吧。”
“下周周末你有空吗？我这里有两张脱口秀的节目门票，可以请你去看吗？”
听着褚泉的声音，不知怎的，宋玖凝莫名觉得心安，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她鼻尖一酸，心口处淌过一丝暖流，有点想哭。
“嗯……”
“好……”
偶尔宋玖凝会回应褚泉几个字，表明她在听。
“你别怕，我快到了。”
“好……”宋玖凝声音很轻，她仍蹲在地上，用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你在哪里？”
宋玖凝大致和褚泉说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位置，褚泉猜到了她在哪里，当即走向那边。
宋玖凝将头埋进自己的怀中，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变快。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手电筒的亮光一闪而过。
褚泉发现不远处蹲在地上的宋玖凝，心脏揪成一团，他加快脚下的步伐，小跑来到宋玖凝面前。
听筒里的脚步声渐渐和楼道里的脚步声融为一体。
直至——
声音彻底停下。
“宋玖凝，我来了。”
一瞬间，听筒里的声音似乎穿透了手机，和眼前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显得虚幻又真实。
宋玖凝缓缓擡起自己的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
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照亮了男生的脸，宋玖凝看到了他眼底的关心。
“你终于来了。”
宋玖凝低声喃喃道，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她的眼角微红，有些湿润，显然是刚哭了一场。
握着手机的手兀地一紧，看着宋玖凝孤独无助的模样时，褚泉的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心疼。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宋玖凝这副模样。
他不希望见到她这样。
“别怕，我在。”褚泉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不小心吓到宋玖凝。
褚泉朝宋玖凝伸出自己的手，她会意后，不再犹豫，径直握住少年的手，借力起身。
宋玖凝的手因为害怕而冰凉，两手接触时，男生掌心灼热的温度传来，把她的手一烫，连着烧到了心头。
她触电般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
掌心柔软细腻的触感一触即分，褚泉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许是蹲了太久，双腿有些发麻，宋玖凝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还是褚泉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她。
“谢谢。”
“你和我客气什么，走吧。”
褚泉和宋玖凝并排走着，他知道那扇小门在哪里，于是宋玖凝放心地跟在他身边。
走廊深处的一盏灯忽明忽灭，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闪电划破整个天空，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雷声，那盏灯也彻底暗了下去。
听到雷声，宋玖凝的脚步一顿，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她强装镇定，继续跟在褚泉的身边。
褚泉敏锐地发现了宋玖凝刚才的变化，他特意放慢脚步，手机开着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路。
“别害怕，我在这里。”
褚泉的声音平稳有力，清晰地落在她的耳中，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了。
宋玖凝擡起头看着站在身旁的褚泉，男生身姿高大又宽阔，鼻尖传来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淡香，内心的恐惧被驱散了几分。
恍然间，宋玖凝觉得自己身体里某处重重地跳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好似猛地炸开，全身血液随之沸腾起来。
火花在脑海里“劈里啪啦”地炸响，燃烧了宋玖凝所有的理智。
“褚泉。”只听她突然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我害怕。”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有些紧张地攥了攥。
“好。”
褚泉自然地握住宋玖凝的手，掌心的温暖仿佛驱散了所有寒意，一点点烫进了心底。
两人的步伐渐渐同频，心跳的节奏也在不经意间渐渐同步。他紧紧牵着她，那份力量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信赖。
少年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健而坚定，此时的他如同一把破开黑暗的利剑，无所畏惧地带着宋玖凝冲出黑暗。
宋玖凝低头，看着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眼底满是笑意。
有他，真好。
她在心中暗暗想着。
两人从教学楼出来没多久，雨就停了。
此时是晚上九点，学校的喇叭准时响起了广播站播放的音乐。
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是汪苏泷的《一笑倾城》。
“竟然放了这首歌曲，这是我最欢的歌！”一对女生路过宋玖凝，兴高采烈地说着。
听到这首歌，宋玖凝无声地笑了笑。
这首歌也是她最喜欢的歌曲之一。
记得小的时候第一次看《微微一笑很倾城》的电视剧时，她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上了大学也能拥有和男女主一样美好的故事。
可惜她在现实世界里，大学都过了一半，她也没能体验一次。
或许是上天觉得可惜，又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还让她遇见了褚泉。
时过境迁，她现在和暗恋对象走在大学的校园里，听到这首歌曲，一时之间忽然有些感慨。
“在笑什么？”见到宋玖凝的心情好了几分，褚泉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
宋玖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褚泉，嘴角漾着愉悦的弧度，眼底满是笑意。
喇叭里播放的音乐渐入高.潮。
“就承认一笑倾城一见自难忘，说什么情深似海我却不敢当......”音符一点一点敲进她的心里，在她的心梢起舞。
“我笑你——”
宋玖凝故意顿了下，她回想起刚才在教学楼里发生的一幕幕，脸上的笑意更甚。
“有点傻。”
傻到因为她的一声惊呼，大半夜冒雨赶往教学楼找她。
褚泉听懂了宋玖凝话里的意思，他愉悦地闷声一笑，顺着她的话说道：“傻就傻吧，只要你没事就行。”
宋玖凝的心神一乱，听到褚泉的话，她的心间好似被投入一粒石子，泛起了点点涟漪。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宋玖凝准备上楼。
“今天晚上真是谢谢你。”宋玖凝一边说着，一边朝褚泉挥了挥手，“那我先上去啦，晚安。”
“晚安。”
褚泉站在原地，目送宋玖凝离去。
然而宋玖凝走了没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来，她朝褚泉的方向走来。
“对了，”
宋玖凝看着少年漆黑的眼眸，大大方方地说道。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风声渐大，颇有一种想要掩盖她声音的趋势。
闻言，褚泉微微挑了下眉，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似乎是没有想到宋玖凝会忽然提出这个要求。
他猛地想到前段时间在自己家发生的那一幕。
那一次，是他主动提出，能不能抱一下她的。
“宋玖凝，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还记得她当时是怎么做的？
她扬唇一笑，主动张开自己的双臂，朝着他的方向凑近了一点，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抱一下吧。”
褚泉思绪回归，他擡起眼，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瞳孔中倒映出她的面容。
“那我——”褚泉尾音微拖，语速有点慢。
下一秒，褚泉唇角漾起，眉眼勾勒出几分柔软缱绻，眸底满是笑意。
一旁的路灯柔柔洒下，映着男生眼底细碎的光。
“勉为其难让你抱一下吧。”
说罢，褚泉主动张开双臂，凑近她，将她轻轻地抱进自己怀中。
正如上次宋玖凝主动抱住了他。
拥抱时间很短。
宋玖凝转身离去，却在无意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身体一僵。
季时屿站在不远处阴暗的大树下，一身黑衣交融在月光和夜色中。
他静静地望着宋玖凝和褚泉所在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平淡到不含任何情绪，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知道季时屿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画面。
宋玖凝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前段时间和季时屿之间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赶紧跑回了宿舍楼，不愿意多看季时屿一秒。
褚泉敏锐地发现了宋玖凝刚才的反常行为，确保她回了宿舍后，他这才收回视线，转而落在不远处的树下。
毫不意外，是季时屿。
褚泉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审视，漫不经心地扫过季时屿，他迈步来到季时屿面前，站定。
季时屿清隽挺拔地站着，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满是寒凉，一副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模样。细看，眉眼间带着似有若无的凌厉。
目光对视，如同两道无形的火焰碰撞在空气中。气氛剑拔弩张，一瞬间温度降到了零点。
空气好似凝固了般，四周静谧得只剩下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紧张的气氛逐渐蔓延开，他们站在那里，谁也不肯退步。
褚泉率先出声，打破当下的僵局，似笑非笑道：“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人。”说罢，褚泉不再理会季时屿，他转身离去。
身后忽然传来季时屿冷清淡漠的嗓音。
“是么？”
褚泉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看季时屿。
“过程并不重要，不是么？”季时屿淡笑道，“你不会有机会的。”
季时屿语速很慢，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她最终只会是我的。”
他顿了顿。
“以任何手段。”
话音刚落，就见褚泉忽地转过身几步上前，一拳砸在了季时屿的脸上。
季时屿没有防备，被褚泉猝不及防地一砸，嘴角沁出淡淡的血液，血腥味在唇齿间溢开，他随意地将那滴血擦去。
“我警告你，不许伤害宋玖凝。”褚泉脸色阴沈，眼里没什么温度，此时正酝酿着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