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听到这话，宋玖凝的脚步猛地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觉从脚底往上窜起一股凉意。
褚泉注意到她反常的行为，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宋玖凝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她强颜欢笑道：“没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手机，压低声音说道：“我和朋友聊天呢。”
“好。”褚泉虽然心底起疑，却没有多问。
电话那头的季时屿注意到宋玖凝这边和褚泉的对话，他冷声一笑，透着寒意。
“正和他待在一起？”即使季时屿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遍。
说罢，季时屿举起酒杯，将里面盛满的酒水一饮而尽，他的嘴角挂着苦涩的笑意，眼眶微微泛红。
只要一想到宋玖凝和褚泉在一起了，他的心脏就止不住地泛起疼意，好似被针密密麻麻地扎过。
握着酒杯的手越攥越紧，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从他心底涌起，直冲喉头。他薄唇紧抿，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昨晚的雪是今年的初雪，也是季时屿和宋玖凝来到这个世界迎接的第一场雪。按照往年的惯例，都是他和她一起看雪。
昨天晚上，季时屿来到宋玖凝的宿舍楼下想要找她下来。他想为自己先前的行为向她道歉，借此机会修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怎料他遇见了同样在楼下等宋玖凝的褚泉。他眼睁睁地看着宋玖凝一步步走向褚泉，他亲眼看着褚泉表了白，也亲眼见证了宋玖凝答应了褚泉的告白。
他本可以走上前，打断褚泉的这场告白，中途劫走宋玖凝，可他忍住了。
准确来说，是他不敢了。脚底像灌了铅一样，无法迈开半步。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大树底下，绝望地看着大雪下宋玖凝和褚泉抱在一起。
眼前的画面刺痛了他的双眼，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心中有一道声音不断叫嚣着让他冲上前，可他还是没有动作。
看着宋玖凝乖乖地靠在褚泉的怀里，季时屿恍然意识到，他离她越来越远了。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褚泉这个后来者反倒居了上位。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只能偷偷躲在暗处偷窥他人的幸福。
他真是羡慕褚泉，某个瞬间，他甚至想着，为什么他不是褚泉呢？
后来褚泉送宋玖凝回宿舍，两人逐渐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直至彻底不见。
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刻在了季时屿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忍不住想要擡起自己的手捂住胸口，借此来缓解几分酸涩，最终他却忍住了，手握成拳，在空中顿了几秒后，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无力感席卷全身，季时屿眸光暗淡，神情寡淡地注视着眼前的大雪。
曾经和宋玖凝一起的美好回忆在脑中一闪而过，却如同抓不住的碎片，到最后只剩下零碎。
你怎么能——
喜欢别人呢？
季时屿双目渐渐赤红，原本清冷的气质陡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电话里传来宋玖凝的声音，打断了季时屿的回忆，他回过神来。
季时屿欲言又止，他张了张唇，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嘟嘟嘟”的声音传来。
宋玖凝把电话挂了。
季时将手机放在桌上，注视着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那一串电话号码，久久没有动作。
另一边，宋玖凝去了一趟学校对面的家，这套房子很大，两家父母考虑到孩子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特意买了上下两层楼，将其打通。
季时屿的房间在楼下，她的房间在楼上。宋玖凝参观了一遍房子，不知何时，她的东西都已被放置在了房子里。
如果季时屿不住在这，宋玖凝还是很乐意住这边的，因为这套房的装修风格很符合她的口味。
只可惜——
季时屿也会住在这里，她不想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
褚泉把宋玖凝送到楼下就先回去了，说来也巧，他的那套房子就在旁边一栋楼，住得很近。
宋玖凝悠哉悠哉地将整套房子都参观了一遍，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走路回学校。
刚出门没走两步，宋玖凝又接到了陈嘉树打来的电话。
宋玖凝虽然感到无奈，却不好意思直接挂掉，她没办法，只好再度接通电话。
“你好，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宋玖凝问道。
“你可以来这边找一下我们吗？季时屿他——”陈嘉树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一直喝酒，我劝不动他，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许是怕宋玖凝拒绝，陈嘉树又赶紧添了一句：“求你了，帮帮忙吧。他喝了很多，无论我怎么劝都没用，只有你可以劝他了。喝那么多酒胃会受不了的。”
宋玖凝没有说话，她站在楼道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又暗了。
就在陈嘉树以为宋玖凝会拒绝时，宋玖凝终于出声了：“我知道了。地址说一下，我现在过去。”
闻言，陈嘉树长舒一口气，顿时喜笑颜开：“好，麻烦你了，谢谢。”他报了一串地址给宋玖凝。
宋玖凝来到小区门口打了一辆车过去。期间她收到了褚泉发来的短信，问她有没有安全抵达宿舍。
坐在出租车上的宋玖凝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去找季时屿的事情隐瞒下来，于是她骗了褚泉。
【宋玖凝：我已经到宿舍啦。】
褚泉不疑有他，回覆了一个“早点休息”，宋玖凝看到这条消息，却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很快，宋玖凝到达目的地，这是一家酒店。她跟在侍者后面，来到陈嘉树给的包厢号门前。
只见包厢内一片昏暗，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宋玖凝的目光扫过，地上堆满了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在微弱的光线中泛着冷硬的光。
季时屿就坐在沙发上，平日里那总是带着笑意和温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麻木和迷离。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杯酒，正往口中灌着，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微微浸湿了衣领。
站在一旁的陈嘉树眉头紧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他时不时伸手想要夺下季时屿手中的酒，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包厢外的光线洒入昏暗的室内，陈嘉树忽地往门口处一看，发现是宋玖凝来了，他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见到眼前一幕幕，宋玖凝的心猛地一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她想要迈开脚步，却发现自己迈不开腿。眼前的冲击实在是过于强烈，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季时屿。
原本还在喝着酒的季时屿似乎感受到了门口的视线，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宋玖凝。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下一秒，季时屿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无声一笑，眼底染着自嘲。
没想到他都出现了幻觉。
也是，宋玖凝怎么可能来找他？
她正和褚泉在约会呢。
这样想着，季时屿举起手中的酒杯，准备再次一饮而尽。
宋玖凝看不下去了，她快步走到季时屿身前，一把握住他握着酒杯的手，声音有些颤抖，还带着几分气愤：“你这是在干什么？”
季时屿的眼神有些迟缓地落在她身上，过了好一会儿，他垂眸一笑，低声喃喃道：“你真来了啊……”
陈嘉树看到宋玖凝，急忙说道：“你快劝劝他吧，他这样喝下去要出事的。”说罢，他就赶紧逃离了这里，走之前还不忘替两人关上了包厢门。
包厢内的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极了，唯有微弱的呼吸声响起。
窗外的月光泠泠落进室内，借着月光，宋玖凝与季时屿无声地对视着，她望着他漆黑的眼眸，里面好似含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宋玖凝看着眼前这个过于陌生的季时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他们穿书后，季时屿就变得越来越奇怪，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越来越不一样。
她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说，现在这幅面孔才是他的真面目。
宋玖凝开了口，率先打破当下的静谧：“季时屿，你先把酒杯放下。”她手上使力，试图从他手中拿走酒瓶。
季时屿却猛地抓紧酒瓶，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你不懂……”
“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季时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苦涩。
季时屿望向窗外，唇角勾出一抹很淡的笑，而后他又转过头望向宋玖凝。
他紧紧地盯着宋玖凝的眼睛，眼眶微红，里面藏匿着不甘与绝望，平时一向冷淡倨傲的嗓音，在此刻也变得有些沙哑。
“我到底哪里输给了他？”
“你看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