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等到你!
吕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故意把脸一瞪,喝道:“谁啊?藏头露尾,装什么呐?信不信爷爷将你打落河中,让你做个水鬼!”
桥下传来木浆拨水声。
随后一艘船自岸边驶上河床。
船头位置坐着一人,头扎发髻,身穿白色道袍。
他盘腿而坐,面前放着张小桌,摆着香炉酒菜,一副逍遥畅游独饮的快活样子。
闻听吕斯出言不逊,这人微微偏首,露出半面侧脸。
接着伸出右手,自上而下虚空一划,嘴中言道:“一指风云落。”
感受到些许道家气息的宋癸,下意识抬头。
顿见漫天火烧云,自当中劈出道沟壑,两旁云朵翻滚涌动,却始终不能越雷池半步!
吕斯、邓夏、冉闯三人‘大惊’,慌忙跪地磕头,口呼神仙爷爷。
船上人闻言朗笑,遂放下手臂,收了神通。
宋癸眸放异彩,身如飞燕般掠起,一下跃上木桥栏杆,望着下方问道:“敢问阁下,可是自然正道门下弟子?”
坐船上装范儿的祁六,微一颔首:“姑娘好眼力,鄙人徐道覆。”
宋癸望着对方身影,以及渐渐顺水而去的小船,思考了会儿,忽的回头对孟贞道:“你自去听曲吧,不必等我。”
说完,身体前倾,径直从栏杆掉下。
临到水面时,单脚轻点,一团红雾炸碎开来,顺势借力而起,飞身落在了小船上。
被抛弃的孟贞,无语趴在栏杆处,眼巴巴望着他们走远。
后方吕斯三人,见成功将宋癸引上小船,明白计划成功,转身欲走。
谁知孟贞忽的转身问道:“敢问三位是去何处快活?能否捎老夫一个?”
他虽然年纪大,但喜好与年轻人并无不同。
吕斯想了想,笑着同意,然后对邓夏表示,你年纪太小,去那虎狼之地不合适,还是回家去吧。
接着便与冉闯一起,与孟贞勾肩搭背,一齐往花街进发。
……
宋癸落上船身,小船微微下沉。
祁六心脏怦怦跳,晓得这位厉害的娘们就在身后,为此紧张不已,不得不悄悄掐自己大腿,让自己冷静一点。
“久闻徐道长大名,不知某可有幸,与道长同船共行?”宋癸出言询问。
她的声音不像纪君兰那般淡雅,也不似阮夫人那般温柔,更与大美二美三美的娇滴滴甜腻嗓音不沾边,给人一种直率、刚柔并济、高扬铿锵之感。
祁六深吸口气,压下紧张情绪,故作平淡道:“相逢即是缘分,姑娘有意乘船,鄙人怎会阻拦?”
身后的宋癸,正仔细打量他的一举一动,听到这番话后,嘴角微一上翘,迈步上前,在小桌旁坐下,目光落在祁六脸上:“既如此,不知道长介不介意,我小酌几杯?”
祁六强装镇定,保持目视前方的坐姿,右手作邀:“请便。”
桌上反扣着几个杯子,宋癸拿起一个,放在自己面前,又提起酒壶将之斟满,但她并未急着喝,反而将胳膊但在桌上,托着腮,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被一个女子这么盯,是很让人头疼的事儿。
尤其祁六对自己的长相极度缺乏自信,即便王大炮帮忙捯饬了不少,也不觉得自己这张脸有什么看头,眼见对方看个没完,直尴尬的他脚指头乱抽。
“道长看着,好年轻啊。”宋癸来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祁六学着记忆中徐道覆的死出,半眯着眼,有气无力的回应:“承蒙夸赞,没请教姑娘芳名?”
“我姓宋,应北来的,徐道长想必该知道我是谁。”
“莫非是前几日,在福满轩击败马奉的宋癸?”
宋癸大方点头,并补充一句:“是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宋癸。”
这娘们好自负!
倒是跟臭屁的徐道覆挺般配!
祁六在心里乱点鸳鸯谱,面上则微微咧嘴:“宋姑娘好像不知谦虚为何物。”
“我说的是事实……不过嘛,方才见到道长那一手,却是不太自信了。”顿了顿宋癸又问:“你与纪君兰交过手么?”
祁六心说你提别的,我不清楚,但你要是提纪君兰,我可太知道徐道覆会如何回答了!
当下眉头微皱,语含愠怒:“一介道门旁支,会些微末伎俩,便以寻真龙之名诓骗世人,道爷可不屑与她交手!”
宋癸双目一亮,瞬间觉得这人亲切不少,忙点头道:“道长说的不错,这贱……我是说,她的剑不值一提。”
祁六故作奇怪:“你与她,皆属萧王麾下,为何……”
“道长是想问,我为何与她关系不好吧。”宋癸低头看着手中酒杯,“其实我也不知道。她长的漂亮,气质也可迷倒众生,脾气同样不错,无论我如何挖苦,也不放心上,就连桓律哥哥,也对她另眼相待。但我就是讨厌她,打心眼里的厌恶。”
祁六默然。
心说你的情况,与我恰恰相反啊!
我见到她就欢喜的不行,而且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知道她做了不少坏事,可一见面,就忍不住想,像她这样的女子,似乎无论做了什么,都值得被原谅。
“算了,不提她,道长,咱们喝一杯?”
宋癸抬起酒杯。
祁六点头,抬杯与之对碰。
小船只有他们二人,无人操橹,万幸水流不急,小船顺水而下,即便稍有磕碰,也无伤大雅。
太阳迅速落下。
两岸彩灯高挂,河水五光十色,后方传来戏曲开场的锣鼓声。
宋癸放下酒杯,偏头看着前方色彩斑斓的景色,莫名认同了孟贞的一句话,有感道:“登中城真是个好地方。”
“以前不行,卢秀在这儿的时候,可没这般热闹。”提起这件事,祁六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谁能想到,当它被收入囊中时,毫无优点可言,如今任其自生,反展现出辉煌的一面。”
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徐道覆的口头禅:“圣人无为,而天下昌盛,大抵如此了。”
宋癸收回观景的视线,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想到了萧桓律。
觉得桓律哥哥某些时候的神态,与面前的‘徐道覆’一样。
就在她微微走神之际,前方的一座拱桥上,也不知是谁放起了烟火。
绚烂烟花在空中绽放。
桥上有女子捂着耳朵,一头钻入情郎怀中。
岸边有情侣制作同心灯,将之放入纸船,顺水飘动。
眼见这些纸船在周围起伏,与船一起前行,祁六暗暗为王大炮比划个拇指,心说不愧是采花门人,这氛围营造的太到位了!
一想到自己,曾在李申面前,自夸是泡妞第一圣手,如今看来,与人家王大炮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宋癸自然也注意到了,然后还发现,岸上诸多年轻男女,看过来的眼神中,皆夹杂一种羡慕与向往。
意识到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与‘徐道覆’同船欣赏烟火,恰如情侣一般,不由得小脸微烫,身子也向旁边挪了挪,想与对方拉开距离。
心里更是不断默念,宋癸啊宋癸,你已有桓律哥哥了,怎可三心二意?
烟火持续近半刻钟。
待尘埃落定,祁六也知道,是时候结束这场会面了。
用王大炮的说法是,要营造神秘感,得学会放长线钓大鱼,唯有如此,才能让对方牵肠挂肚。
祁六无从猜测,这些经验究竟是吃了多少亏才总结出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贯彻执行。
当下缓缓起身,偏首道:“宋姑娘,天色已晚,某先告辞了。”
“啊……喔。”宋癸忙起身抱拳,惭愧道:“该是我离开才对,毕竟是道长您的船。”
祁六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就送于姑娘吧,望姑娘看在船的面子上,回头面对子陆时,能手下留情。”
说罢,学着那帮天涯浪子的样子,红着脸朗笑几声。
得亏天色暗,否则保证穿帮。
实际祁六也不知道,这是在爽朗个啥,总觉丢人,但王大炮就是这样安排的,他只能依计行事。
“姑娘,山高水远,咱们江湖再见!”
祁六抱抱拳,接着洒脱的挥下衣袖,脚步一动,直挺挺跳入水中。
噗通。
人不见了。
河水重归平静。
小船在无数燃着蜡烛的纸船伴随下,渐渐远去。
对方一走,宋癸茫然看了看周围,没来由的怅然若失。
待船飘远,实在憋不住气的祁六,才从落水处冒出脑袋,喘了几口后,再无半点潇洒可言,玩命向岸狗刨,狼狈极了。
喜欢苟到最后,我成了一方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