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炮在登中城开了个小茶楼。
这当然是幌子,为的是给采花作掩护。
湿漉漉的祁六,来到茶馆的时候,已是亥时二刻,以往这个时辰,他早已躺在床上,搂着婳婳睡觉。
但登中城却是个没有夜晚的城市。
各条街道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行人也多的离谱,比白天还热闹。
甚至连五六岁的小孩子,也在街头巷道玩耍,穿行于各种摊位间,欢笑嬉闹。
如此别开生面,让祁六叹为观止,自然也没了睡意,精神为之亢奋。
对此,王大炮是这么说的:“人的三情六欲,在入夜后,会渐渐代替理智。登中城的人,将夜晚视作对桎梏的解脱,夜越深,便越回归本我。祁郡守若想见识到最真实的一面,可在丑时左右上街,保准大开眼界。”
祁六成功被吊起好奇心,暗暗打定主意,今晚说什么也不睡了。
此时的茶馆,只有孤零零的两三个客人。
皆是上了年纪,体力不复从前的老者。
他们轻抿一口茶,再望望窗外盛景,面上寂寥大于羡慕。
没一会儿的功夫,吕斯与冉闯也到了,二人在青楼折腾许久,皆容光焕发,一副这辈子没白活的清爽模样。
见到祁六,他俩兴冲冲的讲解起里面的花样,并着重介绍了其中的冰火大比拼。
据说那家青楼在大厅中摆下擂台,让一众风流客抽签,分成火之队与冰之队,然后两两登台切磋,最终胜利者,将得到整条花街共计一百零一位花魁的影神图,皆出自丹青大家之妙笔,常人只需看一眼,便血脉喷张,看久了,估计要当场喷裆。
其名为:百美光溜溜房中拆解图,据说看完后,便能学会各种阴阳交汇的姿势。
二人讲的热闹,有描述有补充,有比划有形容,让听众仿若置身其中。
连那两三位喝茶的老头,也被吸引过来,搬着凳子凑近聆听。
但祁六一听冰火之名,便撇起了大嘴,肩膀一抱,轻蔑冷笑。
心说那都是六爷玩剩下的!
你们也太孤陋寡闻了!
等吕斯、冉闯讲完青楼见闻,几名喝茶的客人,显得意犹未尽,再加上夜色更深,理智几乎无存,竟将年龄、身体等情况抛去脑后,结伴前往,欲挑战自己的极限。
待这些人一走,茶馆里可就只剩下祁六等人了。
王大炮也不再遮掩,立即安排起接下来的计划。
按他的说法,今天算是大获成功,虽然宋癸尚未动情,但这需要一个发酵变化的过程。
甚至,他都很佩服自己,觉得最后祁六跳河,算是神来一笔,走的干脆,又留下小船,将徐道覆的潇洒不羁,扮演的淋漓尽致。
“所谓睹物思人,唯有留下物,才会引人多思。思多了,转瞬间的碰面与别离,便成了遗憾。”
“六爷,接下来咱们得沉住气,明天一整日,你都不要与她碰面。吕将军与冉壮士,则需从侧面,对此女施加影响,让她不由自主,总会联想到这次相遇,从而对自己产生怀疑,思考是否是单思相恋。”
王大炮嘱咐一通,便打着哈欠上楼睡觉。
吕斯、冉闯在青楼忙活一阵,体力也有所不支,同样寻个房间休息。
但祁六却不愿睡,他还想见一见登中城最疯狂的样子,便坐在桌旁,不断饮茶苦等。
好容易熬到丑时,祁六的上下眼皮连连碰撞打架。
突听一声铜锣响,而后街面上便传来许多人的齐声呐喊:呼哈!
祁六瞌睡全无,立马起身出门。
茶楼右侧街面上,走来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
头前一伙人赤着上身,腰间缠着圈白飘带,脑袋上戴着巨大的狰狞面具。
这群人有男有女,因而祁六见到了不少雷子。
队伍两侧有人高举灯笼、熏炉,异香飘散,嗅着让人迷幻。
被人簇拥的队伍中间,是一栋用木头组成的展台,上面铺着兽皮,撒着花瓣,展台底下装有木轮,可以被人推着移动。
展台上,兽皮花瓣中,滚着许多一丝不挂的人。
他们戴着面具,将长相遮住,忘情展示躯体。
见到这些,祁六想起大仙教在克锦做的勾当。
当时被灵莲妖女蛊惑,难民们也是这样的抱着翻滚。
只是当初那是被动,如今却是主动。
登中城确实是有罪之人的安乐窝。
但被世俗所不容的人,定有心事需要宣泄。
而放纵,就是最好的宣泄方式。
祁六看呆了,当队伍从面前经过,被那香气一熏,他竟也产生了加入其中的念头。
什么比试胜负,什么萧王南下,什么家国存亡……
统统与我没有关系!
我只是一个人,一个需要快乐的人!
于是祁六从队伍中要来两个面具,接着马不停蹄,直奔李申的典当铺。
他一口气跑上五楼,然后冲入房间,并掀开床上被子,将蜷缩入睡的婳婳,生生抱了起来。
婳婳睡眼惺忪,揉着眼困惑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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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六嘴巴一咧:“走,带你去玩一个好玩的游戏!”
然后他便将一个面具,扣上对方的脸。
但婳婳不想玩游戏,只想睡觉,伸手欲抓自己枕头。
祁六却不理会,自己也戴上面具,便把上衣脱掉,光着膀子横抱对方,将窗户打开。
被风一吹,婳婳睡意淡了几分,抬头对上祁六泛着妖曳光芒的眸子,呼吸不由为之一顿。
祁六抱着她,踩上窗台,望着渐渐去往街头的队伍,暗道一声我来了,接着从窗户一跃而下!
……
康安堂。
帅气的伙计,为祁六的右腿缠上绷带。
肖老头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惊魂未定的婳婳,哆里哆嗦蹲在床前,握着祁六的手不愿松开。
给祁六把完脉的扁回春,忍不住说道:“丑时上街的那伙人,喜食寒食散,闻失魂香,在登中城被称为‘毒人’。你被失魂香乱了心智,体燥发热,故而想吹冷风。万幸,你身板结实,兼之落至二楼时,被檐角缓了下坠之势,这才只折了右腿,记得下回可别这般莽撞了。”
深感丢人的祁六,将脑袋蒙在枕头下,微不可闻的嗯了声。
扁回春抿着嘴,忍着笑意离开。
待其一走,肖老头忍不住开口埋怨:“六,这个节骨眼,你怎得还能做出这种事儿?!自己跳楼也就罢了,你还抱着婳婳一起跳,把你摔死倒没什么大不了,可万一伤者婳婳咋办?!”
“我……我也不想的……”祁六辩解的很苍白:“可不知怎么了,脑子很乱,没多想就跳了……”
“我看你小子就是在找死!”
肖老头气的直喘。
婳婳转身拉了拉他衣袖,眨着双泪蒙蒙的大眼睛。
躺旁边床榻的马奉,也出言规劝:“您老别生气,这事儿怨我,估计是子陆不忍我一人在这儿孤单,故才……”
你上一边去吧!
祁六把枕头砸了过去,接着撑起上身,抬手摸了摸婳婳的小脑袋,挤出个笑脸:“大爷不用担心,扁神医说了,我这腿不碍事,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好,且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呵,你当你大爷是在关心你?!”肖老头嗤了声,“我担心的是大后天那场比试!你小子总归不能瘸着一条腿,就跟人家拼命吧!”
王大炮针对宋癸的采心之举,祁六并没有告诉肖老头。
因为觉得这种事上不了台面,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瘸一条腿,对比拼胜负影响不大,毕竟用的也不是这一条。
“哎呀,桥到船头自然……”
“是船到桥头!”肖老头板脸纠正,起身拂袖而去。
喜欢苟到最后,我成了一方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