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棠在半梦半醒间被拉起,只觉周身一阵凉意袭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拉下了床。
她茫然的睁开眼,有些无措的看着君九宸。
“你大半夜的要把全府的人都折腾起来么!”
他阴郁着一张黑脸,冷声质问。
时锦棠豆大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对……对不起……我这就走……”
她咬着唇,转身就要出去。
陈婆子听到了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啊!”
陈婆子从架子上拿起披风,快步走过去,罩在了时锦棠的身上。
“大夫说了,她情绪大起大落,身上的伤才好了一点,眼下又受了寒风,才会高热不止。”
时锦棠咬牙,想站稳身子,可眼前一黑,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君九宸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冷毅的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大夫不是说她无碍?”
大夫站在屏风后面,颤颤巍巍,慌忙为自己辩解,“王爷,老身说的是只要按照这药方喝上十日,细心调养,不可再刺激她,便可无大碍……”
君九宸心口狠狠一震。
陈婆子突然惊呼,“哎呀,她伤口又裂开了。”
时锦棠的手臂因为刚才被君九宸猛地一拉,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再次裂开,
君九宸低头,视线落在她被鲜血印红了素白的袖子上,眼眸蓦然一滞,全身的血液都僵硬住了。
他把时锦棠放回了床上,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
陈婆子翻出了药膏,正要给时锦棠抹上,君九宸直接接过。
他哑声道,“我来。”
陈婆子眉头微皱,不免责怪的看了他一眼,“王爷,我这几日观她,着实是个心善娇软不可自理的小娘子,不似个会说谎敢杀人下毒的,当初必有误会,您还是再查查清楚吧。”
陈婆子甩袖,忍了忍,一下又没忍住。
“您都不知道,她每日一睁眼就问我王爷你在哪里,我说去请你过来,她自知你见了她心烦,拼命地拦着我,只说知道你安好她便放心,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娘子,你怎能忍心赶她走,这般的欺负她?”
陈婆子见君九宸已经为时锦棠抹好了药,便将他推了出去。
“去去去,她虽见你欢喜,可你只会伤她心,倒不如不见,往后别来了,让她好好养着身子。等她好了,我便送她离开!”
时锦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紧闭着眼睛,听着动静。
这陈婆子不是普通的仆人。
她以前是宫里的嬷嬷,侍奉在君九宸母妃的身旁,是他的教养嬷嬷,因此才敢这么教训君九宸。
陈婆子待她极好,她从未感受过的祖母长辈的疼爱,陈婆子全给她了。
昨夜她抱着陈婆子,娇娇软软非要认她做阿婆不可。
祖母不喜欢她,她便也不要祖母了。
她给自己再认一个亲人便是。
昨夜她和陈婆子对着烛火认了契,陈婆子欢喜不已,心中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孙女,此时正为她鸣不平出头呢。
翌日,君九宸在府中等了一天,也没见陈婆子来主动禀报时锦棠的情况。
他便在后厨必经之路的廊下等着。
等了有半个时辰,才见陈婆子端着药走过来。
君九宸佯装路过。
“嬷嬷。”
陈婆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个礼便走了。
半夜的时候,君九宸才踏入时锦棠住的院子里,就被守在外头的陈婆子给拿着扫把就赶了出来。
最后,睡得正香的府医被暮岁喊了起来,让他看看时锦棠。
府医一连十日,夜夜睡不得好觉,大半夜的去给时家小娘子号脉后,又去书房向王爷禀报。
“王爷,时小娘子的高热已经完全退了,陈婆子将她身上的伤处理的很好,不会留疤的。”
君九宸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
府医低着头,思忖了一会主子的心思,又道,“我观脉象,时小娘子身子虚弱,还得悉心养上一段时日。”
君九宸状似随口问了一句。
“她近日吃的可多?”
之前陈婆子说她总是吃一两口就不吃了。
府医摇头,还未说话,就听君九宸阴沉的嗓音传来。
“那你就给她开点开胃的药膳,免得在我府上将人养的肌黄面瘦的,让人以为本王苛待了她。”
“……王爷,臣不知道她吃的多不多,那陈婆子什么也不愿意说。”
“……”
君九宸呼吸一沉,扶着额头摆了摆手,让府医退下。
陈婆子将君九宸拦了小半个月,时锦棠在她的照顾下调理的非常好。
这段时日,她也向陈婆子打听了不少十三年前的那场战事。
她从陈婆子身上得知,当时北戎调遣了五名大将。
其中死了三个,另外两个还活着的,如今还是北戎的将军。
一个是七十八岁的周老将军,另外一个则是四十出头的曹将军。
此番跟随君九宸来南昭的,就是那个曹将军,现在领兵镇守着这个宅子。
时锦棠打算想见一见这个曹将军,看看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再想办法接近他,从他身上套出点消息来。
恰巧陈婆子打算出府给她买点布料,为她做衣裳,时锦棠便求着她,让她带自己出去。
陈婆子见她难得想出去,便应下了。
果不其然,两人在府门口被曹将军拦了下来。
“陈婆子,你可以出去,但是她不行。”
时锦棠乖巧的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这个曹将军。
“为何?”
陈婆子都不怕君九宸,自然也不会怕这些个带兵的。
“王爷说,时小娘子弱不禁风,既然一出府就晕倒,那就别出府了。”
“……”
陈婆子一听,当下就恼了,“怎么?他还真怕我把人给送走了?”
那晚陈婆子气恼时随口说等时锦棠一好,她就把人送走,没有想到那混小子居然不仅听进去了,还当真了。
陈婆子哼了一声,心中却又觉得自家王爷可算是开窍了,知道要留人了。
“那你就在府中等着我回来吧。”
时锦棠也不强求,乖巧的点点头,“好。婆婆路上小心。”
可陈婆子走后,她也没有回院子里,而是一直站在门口。
那曹将军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只要她不出去,那就与他不相干。
“曹将军,我听婆婆说,你以前常年驻守在南昭与北戎的边境么?”
她话音还未落下,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冷沉又熟悉的声音。
“你想打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