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是梦吗?
年幼些的宫女虽然心怀大志, 但并非是个眼睛有问题的。
她摇了摇头:“不,依她样貌,以后必然是个主子。”
便是万岁爷再不近女色又如何?这几乎能称的上是倾国之姿。
谁会抵挡得住这样的美貌呢?
年长的动了下嘴唇, 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却见那年幼的宫女撇下嘴,嘀咕道:“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看就好了。”
年长的宫女好笑地看她一眼。
两个人低着头嘀嘀咕咕, 显然很不用心。
给于桑之取回来膳食的宫女伺候着于姑娘用了饭,恰好这个时候路过。
她眉头一拧:“你们两个, 凑在那里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还不快干活。”
这个宫女是梁公公专门找来的管事宫女, 厉害的很。
不光能力足,而且嗓门也洪亮。
本就心虚的两个人被突然一吼,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转头瞧见是宫里颇有手腕,又身份较高的洪姑姑,立马低了头请罪道:“是,奴婢立刻干活, 请姑姑恕罪。”
见两个人认了错,洪姑姑也不是狭隘之辈, 又训斥了两句,叫二人去干活。
二人躲过了一劫, 互相对视一眼。
都在暗自唾骂自己的多嘴。
年长的狠狠松了一口气。
年轻些的宫女在洪姑姑走后, 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低声喃喃道:“吓死我了。”
洪姑姑那冷着脸的模样,还是很吓人的。
不光是她们这些没有地位的小宫女,就是一些背景单薄的其他姑姑们, 也被洪姑姑吓过。
在动作间, 不太稳重的年轻宫女一个没留神也没注意,居然一个不小心, 手肘碰到了那高大的瓷器。
瓷器脆弱,被碰到后, 往力道的背面倾斜。
哪处正有个阴影处的尖锐高角。
若是砸上去,定会被摔得粉碎。
年轻宫女瞳孔一缩,几乎脑中立刻浮现若是这瓷器一倒,自己将来多悲惨日子。
紧急之下,她扑上前去,好险地抓住了瓷器,垫在了瓷器下面。
冰冷的瓷器闪着银色的光,年轻些的宫女心还在跳动。
突然,她瞳孔放大,整张脸惨白。
眼前,黑黢黢的阴影里,躲藏了一小片阴影。
那片阴影丑陋而恶心,正如鬼祟的老鼠一般在角落里躲藏跳动,藏在屋子印出的影子里,反倒更加难看。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被发现了。
那小片阴影似乎僵了下,犹豫地伸缩又舒张,仿佛在斟酌要不要给眼前这个脆弱的人类致命一击,又或者还是找个其他隐蔽的角落里重新躲藏起来。
许久之后,阴影浑身泛开血色,一个丑陋又硕大的白色眼珠正缓缓从阴影上升起,那眼珠没有瞳孔,也没有眼膜,唯独一个混藏着血丝的白色眼珠,仿佛一个大大的球体,正转动着,足足转动了半个圈,才把眼球最中央是位置对准了年轻宫女。
“啊——”;年轻些的宫女再也控制不住,嘴巴还没张开,尖锐的尖叫声就刺破云霄,把阴影都激得更加尖锐。
黑色的阴影迅速膨胀,换成尖锐又恶臭的獠牙,猛地朝年轻宫女扑来。
“啊啊啊啊啊——”年轻宫女眼睛一闭,几乎以为自己就要丧门于此。
与此同时,整座宫殿都笼罩了血色,半片阴影开始渗开血水,弄脏了洁净明亮的地板。
“怎么了!?”正巧在另一边打扫的年长宫女被这一声尖叫吓得不轻。
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她小声道:“别叫了,你不是把瓷器给护住了吗?还不快把东西放回去,再叫下去,你难道要把人全都引来吗?”
年长的宫女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听不得这一惊一乍的,正要叫她小声点。
就听到年幼宫女一声不停一声的尖叫,叫的人不光耳膜疼,更是叫的人瘆得慌。
此时,正面对准可怕恐怖阴影的年轻宫女已经听不见年长宫女在说什么了,她瞪大了眼睛,正满面惊恐,全身颤抖,恐慌恰如一阵飙风,立刻席卷了她。
恐怖的阴影蓄势待发,似乎正要将她拦腰折断。
正在这时,一声很轻微的门扉被打开的声音传来。
门口踏入一个精致的绣花鞋,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幽影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一丝动静,踏入了这片即将发生惨案的宫殿。
蓄势待发的阴影骤然一僵,不知它哪块是“头”,正惊恐地晃了晃,把自己身上沾染的一点血腥和苔青都晃到了地面上。
它的“尾巴”僵硬无力,正是被惊吓到了。
即将要将人物理上的“拦腰折断”的尖锐锋面,也宛如一下子融化了一般,犹如坚硬冰冷的刀片,在无可比拟的更加恐怖存在下,迫不得已化成一个软绵绵毫无杀伤力的小可怜。
就连那白色恶心多眼珠子,都一下子被吓得脱落,咚咚咚滚在地板上,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给拦住。
那只手有多漂亮阴影暂时无法察觉,只感觉到震慑灵魂的存在正停留在不远之外,正叫它瑟瑟发抖。
年轻些的宫女毫无所觉,还在恐惧而惊恐地尖叫着。
她有些一个好嗓子,去宫中乐司偷学的时候,总能唱出极为好听激动的强调。
不然也不会自视甚高,要去勾引皇帝。
而在此时,这样的一把好嗓子,更是发挥了它不应该发挥的作用,让这处宫殿都挤满了她尖锐的声音。
年长些的宫女被震得耳聋,几乎要捂住双耳。
而这个时候,还未察觉发生了什么的年长宫女也见到了来人——正是一个时辰前,她们见到的那个惊艳的女子。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行了礼。
却也不知道喊什么。
喊娘娘不合适,却又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若是无视,更是不合适。
不见得那洪姑姑都在这女子前鞍前马后,为首是瞻吗?
她还没练出更加厉害的胆量。
而此刻,于桑之的注意也没放在她的身上。
她正徐徐缓缓,走近年轻些的宫女所匍匐在地的位置。
那手上拿着的白色眼珠,也在她白皙如玉的手心十分显眼。
年长些的宫女没得到回应也不敢无礼,她不敢看眼前如斯美貌的女子面孔,生怕自己的眼神会亵渎了女子。
视线变得只能往下,然后落在女子白皙美丽的手上。
咦?
她在心底暗暗思忖,那是一颗大大的白玉珠子吗?
看起来有点怪异。
并不像是纯白的白玉珠子,反倒像是有裂痕似的,一道道红色的裂痕布在这颗白玉珠子上。
她奇怪,真的会有正常的白玉丑成这样吗?
她只能又多看了一眼,在心中感慨,自家的万岁爷也过于吝啬了,这样美貌的女子在手上,也不送些更加漂亮更加价值连城的珠宝。
便是这颗白玉珠子再大,可它丑呀,怎么能行拿来送给美人呢?
换作是她,平日里看着这颗珠子都要瘆得慌。
然而这些并非是她一个宫女能置喙的。
她也便只能在心里暗暗说几声,道几句,真要她去万岁爷面前说,那是不敢的。
而正僵硬到即将要融化的阴影也在敏感地察觉着外面的动静。
它在心底害怕。
一步,两步,三步。
更近了……
阴影再不覆之前的嚣张和狠戾,把全部黑色的“身体”软成一团,连那维持形状的可怕恐怖身形都散了。
它退缩到自己几分钟前所蜷缩的影子里,“屁股”一撅,努力把自己的“头”往里面塞。
一撅一撅的。
若不是这样紧张的时刻,它绝对不会这样狼狈的。
它很紧张。
它想要通过影子,逃出去。
等到于桑之正式靠近的时候,宫女已经软瘫在地上,连喘气似乎都不会喘了。
她的嗓子喊得劈裂了,正一缩一缩得疼。
手脚瘫软,浑身发怵,瓷器被她挡在地面和她身体之外,也跟着她一起颤。
年长些的宫女恍然回魂,连忙上前,m帮忙把瓷器从她身上拿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才去一把拉起那年轻些的宫女。
谁知,那年轻些的宫女似乎被吓坏了似的,面色惨白,两眼发直,一声不吭。
年长些的宫女怕于桑之怪罪,连忙晃了晃她的身子,小心地说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快清醒下。”
她可不想再次被洪姑姑训了,宫廷里管理严苛,真要犯了错,被罚入慎刑司,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被吓坏了的年轻宫女本一脸离魂了的状态,被晃了不知道多久,才算是清醒了些。
发直的眼珠子也不再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看,脸上的惊恐却怎么也下不来。
年长些的宫女问她:“你刚刚怎么了?”
怎么叫的这么厉害。
年轻些的宫女被她一问,浑身一抖,显然又想起了刚刚的恐怖情形,整个人激动地一颤。
她小心地往自己刚刚躺倒的地方看去。
那里洁白如新,无论是丑陋可怕的阴影,还是渗出来的血迹,或者是那遍布苔藓和泥巴的恶臭味,也全都消失不见。
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她瞪了瞪眼,仿佛身在梦中。
一边年长些的宫女又在问:“说呀,你到底怎么了?还是看见了什么?”
年轻些的宫女动了动嗓子,仿佛一把刀在喉咙里刮一样,叫她本清亮的声音都显得嘶哑难听:“没……没什么。”
原先她遇险的地方,此刻一片洁净,仿佛真是一场梦似的,若不是她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喉咙,还有那残留在瞳膜和惊惧记忆里的画面,还有那些可怕恐怖的东西是她怎么也想象不出的,恐怕真的以为,那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