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当初
贵嫔感受到其他宫妃奉承的劲儿, 有点讽刺,从微昂的鼻尖哼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别当她不知道,这群人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就是想借着来找她的借口, 期待着能够碰到皇上罢了。
别人当她可能失了宠,她却知道, 皇上从未在意过她。
不过,哪怕天塌下来了, 贵嫔也是不会承认自己从未被皇上宠爱过的, 无论是皇上对她的小小一个勾起的笑,或者淡淡扫到她的一眼,都能让她的心里装了蜜一般的生甜。
但说到底,说起皇上,贵嫔还是有着一点怨念的,皇上有时候也很让她讨厌, 譬如像这样一年到头从没踏入她宫里的时候,除了宫宴, 贵嫔几乎见不到皇上的人。
但也不光光是贵嫔见不到,其他妃子也见不到。也不知皇上为何对她们如此冷淡, 从未真的把她们放在眼里过, 从来只把她们当成摆在后头里的好看的花瓶。
想着,想着,贵嫔恨恨碾碎手里的一支牡丹花。
要说宫里谁最爱牡丹, 当得是这贵嫔。
贵嫔的宫里, 里里外外全是精心养育的牡丹,开的层层叠叠, 漂亮得当真称得上牡丹国色二字。
仗着宫里没有正儿八经的皇后娘娘,贵嫔养牡丹也养的格外嚣张, 半个园子都是移植栽种的珍惜花种。
贵嫔掐灭了自己精心种植的牡丹,可没有人会心疼。
反而有个眼尖的看到了贵嫔的动作,捂着嘴娇笑道:“哎呀,贵嫔姐姐是不是难受皇上最近没来你这儿?拿花朵撒什么气?”
贵嫔心里有数,这小贱人嘴上娇笑着喊她贵嫔姐姐,心里不知道怎么痛快嘲笑她呢。
她也就冷冷的瞥过去了:“怎么?皇上没来我这儿,难道就去过你们宫里?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本来还假模假样含笑看贵嫔笑话的那个妃子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让贵嫔好看。
她们这群人可不会给对方留面子,伸出尖锐的指甲就要往贵嫔脸上抓。
两个美人撕扯起来的画面可不多见,黑色的膜块状的本体藏在牡丹花丛中,津津有味地瞧着。
虽然脑袋小小,智商不高,却也晓得吃瓜吃的快乐。
而贵嫔的心情就没有这么好看了,若是她在自己宫里被人抓坏了脸,说出去她在皇宫里还怎么混?岂不是谁都能踩在她头上?有事没事来踩她一脚?
顾忌着自己的脸面,贵嫔不断往后躲,甚至还不讲武德地将其他美人给拉扯进来,帮她做挡身的挡箭人肉牌。
其他无辜的美人给她们两个给拉扯得吓得天花乱坠,激动的声音差点把嗓子喊破。
好在跟在周围的侍卫们不是吃素的,马上便上手拉开了二人。
两个美人衣冠不整,但还怒气冲冲地不落下风。
她们干瞪着眼,一个比一个不服输。
即使被拉开了,还时刻准备着随时抓狂。
眼瞧着这样的局面,侍卫们还真的不敢硬上手拉扯,毕竟也是皇帝的女人,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一句话能让他们丢了脑袋,场面就这样僵持住了。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声:“你们在这里撕扯有什么用?倒不如想想办法把东边那位给赶出去。”
嗯?
嗯。
这话让两个美人都回过神来了。
皇上蜗居东边关雎宫的事儿谁都有听说。
听闻皇上为了讨好东边的那位美人,要星星不给月亮,要珍珠还送玛瑙。
真真是把那位给放在心里头了。
也叫她们气得慌。
两人对视一眼。
真正勾引了皇上的人都不在这儿。
她们在这拉扯,只会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片刻后,两个美人暂时休战,都冷静地站好。
而看到她们终于冷静下来的宫女们则不一而同得松了口气,各自上前去搀扶自家的主子,帮忙只会捣乱不会整理的主子整理衣冠。
两个主子各自喘息了一会儿,才看向那个语惊一堂的那个。
“你刚刚说什么?”
“啊?!”刚刚说话的女子捂住了嘴,左右看看,略有点小心的意思:“我说,你们别打了。”
贵嫔不耐烦打断了她的话:“不是,是后一句。”
“后一句……”那女子诺诺道:“欺负新人?”
没错。
东边住在关雎宫的那位,以她们的资历来说,算得上很新的人。
可惜的是,这位新人居然不讲武德,后来居上,把她们这群前浪给拍在了沙滩上。
这让她们怎么能甘心?
贵嫔咬牙:“好一个新人。”
刚入宫毫无根基不说,居然也不知道要过来孝敬孝敬老人们,往常她们入宫,都该拜访三宫六院,不说去各位高位的妃嫔们宫里请个安,也得去求见下太皇太后娘娘吧?
哪像那位?
把太皇太后得罪了不说,还见不着踪影。
别说贵嫔了,在场的没一个人见过她。
难道还指望她们去求见她吗?
真真是好大的架子。
有人瞧见了贵嫔的不忿,暗戳戳在贵嫔面前给新人上眼药:“那位妹妹真的太不懂事了,我听说他是皇上从田野间找来的,一穷二白,想必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县令。来了皇宫以后,却仗着皇上的宠爱不把人放在眼里。”
贵嫔皱眉点头,显然是深以为然。
只几句话的功夫,打的不可开交的女人们立刻又凑了回来,磨拳擦肘计划要怎么教训那个不长眼的新人。
都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也能闹得寻常大人后院里天翻地覆了,耿别说这全是争奇斗艳女子的后宫了。
不一会儿,这处便传来间或夹杂着声讨的密谋声。
几个女人都不是蠢笨的,寻常日子里更是见惯了后宅的阴私,出几个坏主意不在话下。
这后院里的事情不过也就是这么几种,对付不受宠的人,找个借口就能磨磋一番。对付受宠的人,就要把自己摆在理正的一方,理所当然地磨磋她,若是不能找到光明正大的缘由,那就要使用一些瞧不上眼的手段了。
黑色的膜块状的本体就藏在靠近贵嫔的那块泥土边,它的尾巴蹭了蹭地,瞧着一群女人在背后露出的阴险笑容,忽而感觉森寒的利齿蠢蠢欲动。
它并不知道哪位是主人心心念念要报覆的人,却知道跟着主人炼制的丹药香味寻找。
此处是丹药气味最浓的地方。
脑容量不大的脑袋迟钝思考了会儿,盲目下了判定。
主人讨厌的,必然是其中面目最丑恶的那个女人。
倾听着她们的计划,黑色的膜块状本体有种极为迅速地想要破坏的冲动。
很快,本体钻进了泥土里,一刻钟不到就回了方士身边。
方士正在挣扎着改善新的丹药。
黑炭融入烈火,发出灼烧的热气。
方士满头大汗。
少了小半块脑子的黑色膜块状本体可没有那般聪明能看人眼色。
它凑近方士,想要说出自己打听出来的情报。
却很快就被方士挥袖子赶到了一边:“去,不准靠近我。”
黑色膜块状的本体委委屈屈缩在角落。
等方士闭目炼完了这炉丹药,方才睁眼,却也不正眼瞧它。
“怎么了?”
方士的声音有气无力,显然还在遮掩着痛苦。
而委屈蹲在墙角的黑色膜块状本体可察觉不到如此细微的动静。
它激动地跑了过来,又犹豫地在方士面前停下。
在方士面前,它用尾巴戳戳地面,又画了个圈。
方士冷着脸,却还是看了黑色膜块状本体的动作,越到后面,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他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什么时候会使这样的小手段了?”
方士觉得有些不可能。
按照于桑之的本事,按照于桑之的能力,本不可能用这样委曲求全的手段来为自己谋利。
方士狐疑地看着还在不断在地面画圈的黑色膜块状本体,质疑道:“你确定是她?”
不怪方士质疑,他的这个小破东西的脑子他是知道的,无论分成多少块,几个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
若不是他今日伤势反覆严重,伤口又隐隐有加重的趋势,为了避免伤口反噬,他只能待在自己炼药的宫殿里,他本该自己出马的。
黑色膜块状的本体面对质疑,连片刻犹豫也没有,坚定而信任地点头。
必然是,肯定是。
方士狐疑看了他一眼,还是坚信了它的说法,暗自思索片刻。
他便决定了要破坏于桑之的计划,让她也吃吃苦头。
总不能他一个人在这儿疼痛不堪,她却在外面潇洒快活吧。
只是他本身也并不十分精通这些女人见的小手段,一时无从下手。
好在根据黑色膜块状的本体传来多消息,于桑之打算用些巫诡的招数。
这就是他的老本行了。
更何况他如今的身份,更方便去揭穿她的阴谋诡计。
方士一下子又有了兴趣和信心,连被冷汗浸* 透的脸上也有了笑。
他的笑容阴狠又毒辣:“谁能想到呢?几年过去,你居然不光没有长进,反而还倒退了。为个男人要死要活,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既然是你要害人,我要救人,那就算不上我不道义了。”
火光下,方士的倒影扭曲弯折,仿佛一条肆意的毒蛇。
宫殿外,花团锦簇。
宫殿内,被阴暗浸透的花柳烂了根,败了花,零落在泥土里。
“哈哈哈。”只有一个人的药房传来方士的冷笑声,冷笑声低低沈沈,仿佛方士一个人在喃喃自语:“看来,我当初做的决定是对的。把你给带到这个时代来,让你遭受封建的鞭挞和消磨,让你明白高低贵贱皆有命。当初傲然的脊梁骨啊,居然有一天,能为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笑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