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两人不知不觉聊到了天色昏暗。
站在浮玉峰上,看到山下群鸟归巢,才知山峰陡峭高耸。
白长贺这才拿出刚才背上来的一大包东西,打开来以后,季远才发现这个人千里迢迢,居然背了一大包零食上山。
这……
只见大包抖开,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食。
就,怪不得爬山爬这么累了。
宋清玥回到浮玉峰的时候,就看到老槐树下坐着两个人,正在嚼嚼嚼。
天黑了,虽然槐树下挂着灯笼,但是看过去并没有看到饭菜,也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只有石桌上一堆形状奇怪的东西。
有一身材修长高大的男子,背对自己坐在石桌边,宋清玥的心里不由得燃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个人慢慢转过头,随即起身对自己拱了拱手:“宋仙长。”
宋清玥那张俊美清冷的脸,难得露出厌恶的表情。
但是师尊就坐在那人的身边,他只好敛下眉眼,遮掩眼中的厌恶,回礼道:“殿下。”
再擡起头之时,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恢覆了一如既往的清冷,随即宋清玥向季远行了弟子礼。
季远笑呵呵地摆摆手:“吃过了吗,你来,殿下带了很多吃的上山。”
宋清玥很听话地绕过白长贺,走到季远身边,看了一眼桌上的零食,满眼嫌弃:“我已经吃过了。”
他顿了顿又道:“师尊吃多了小食,晚饭自然就吃不下了,且这些食物没有灵气,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好处。”
季远正在嗦鸡爪,表情严肃且认同点头,嘴里也没有放松鸡爪。
白长贺的脸上一直有淡淡的笑,他的外表温文尔雅,尤其是站在那里,山间清风,大袖飘扬,自有读书人的风流。
可若是总像狗皮膏药一样沾着师尊,让人生厌。
宋清玥咬了咬唇,语气却轻柔了不少:“这天色已晚,不如由我送殿下山去。“
季远点点头,看向白长贺。
白长贺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与阿远许久不见,想在清明宗呆上几日,与阿远叙叙旧。”
季远嗦着鸡爪看向宋清玥,似乎是在等他的意见。
白长贺的眼神有些冷,在景阳城的时候,这两个人明明还是很疏离的,宋清玥甚至还拿剑要砍季远,怎么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这么好了?或者……他们关系本来就不差?
白长贺敛下眉眼,看向季远:“清明宗不能留客吗?”
季远怕白绝,但是不怕白长贺,可偏偏他们是同一个人。
宋清玥在季远开口前说道:“那不如请殿下去我们清明宗的客房夜宿。”
白长贺一听便警惕起来:“客房不在这里吗?”说着,仿佛不相信宋清玥的话一般,看向了正在舔手指的季远。
季远一脸天真:“这里没有客房啊,只有一间女子闺房,是晚诗以前的房间,我也不好让殿下留宿在弟子闺房里。”
宋清玥一看就知道季远确实没有让对方留宿的意思,心情好了不少:“我们宗门里有贵客留宿专门的院子,在不远的山峰,我现在御剑送你去。”
白长贺摆手:“我不去。”
宋清玥沈下脸:“都说了这里没有客房。”
白长贺扒住石桌边缘:“反正我不去。”
季远在旁边哄劝:“没事的,不用你再爬几座山,我明天去接你,带你在我们宗门里逛逛。”
白长贺不扒桌子了,改扒季远的袖子。
季远只好用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才酥糖吃多了,喉咙有点干,他劝道:“我们清明宗的客房,远近闻名,干净卫生,住过的都说好!”
白长贺更委屈:“我不能睡你房里吗?”他又加上一句,”我们在景阳城的时候就一起睡过啊……“
“你要是不想睡我们宗门的客房,可以睡我房间。”
不等白长贺把话说完,宋清玥抢先开口说。
白长贺与季远两人齐齐看向他。
宋清玥淡定地说出下一句:“我与师尊挤一挤就可以了。”
白长贺的眼角馀光看向季远,只见季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异议。
他漂亮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季远,但在季远视线转移过来的时候,垂下羽睫,随即他声音低沈:“其实我这次到山上来……是因为这与我生死有关。”说着他俊美的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我在宫城之中举步维艰,大皇兄一直将我当做眼中钉,一路上都在围杀我,幸好有吴爷爷一路拼死保护,我才逃到这里。”
季远都震惊了。
他好佩服大皇子的勇气。
大皇子要是知道自己追杀的是个什么玩意,会不会在列祖列宗面前,以死谢罪呢?更有可能的是,列祖列宗从棺材里爬出来,拉着不孝子大皇子给白绝跪地磕头吧。
毕竟白绝出剑,一剑斩去的可能不是整个都城,而是整个大厉王朝的皇朝气运,那历代先祖的棺材板是不是压不住了?
季远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如果手边有香的话,他都想在这里,对着都城的方向,对着那个大皇子拜上一拜了。
宋清玥不为所动:“殿下放心,清明宗有护山大阵,若是有人闯入,负责坐镇的长老是会知晓的。且客房处有弟子看守,一定保证贵客的安全。”
白长贺的眼神清澈,他上山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什么长老发现。
宋清玥沈默了。
白长贺不在看宋清玥,只是可怜兮兮地看向季远。
季远看着如同大狗狗一般委屈又眷恋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软。
白绝现在被自己的皇兄追杀,那就说明他还没有想起大号密码,没想起大号密码,就说明他还不会对清明宗造成伤害。
宋清玥看到季远眼中的松动,立刻对白长贺道:“这样吧,我房里还有一间耳房,殿下不如睡那里,若真有刺客,我定能护住殿下。”
白长贺不说话了,只是眼神哀怨地看向季远。
季远伸手将自己的袖子从白长贺的手里抽出来。
白长贺一脸伤心。
季远反握住白长贺的手,对宋清玥道:“让殿下睡我那里吧,我与殿下也……许久不见了。”
白长贺眼睛都亮了起来。
宋清玥冷哼一声,对季远行了一个弟子礼:“那弟子先去休息了。师尊也请早些休息。”
季远微笑着点点头。
宋清玥对白长贺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就这样转身进了院子。
白长贺可不在意,在宋清玥身边重新坐下,手里仍然握着那个人温热干燥的手,看着季远的侧脸柔声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季远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白长贺:“殿下……如果有一天……”季远说到这里竟然有些说不下去,他放下茶盏,另一只手也握住白长贺的手,“我不是想要挟恩求报,我只是……请殿下不要忘记清明宗曾经给予殿下的这一点善意。”
没错,他就是挟恩求报。
白长贺怔了怔,怎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但季远握着他的手,让他很受用。
他柔声道:“清明宗是你的宗门,我怎么会对这样一座仙家宗门做什么?”
他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抚过季远垂落下来的发丝,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季远的脸:“难道因为我是皇子吗?所以现在对我连称呼也变了,你原来明明叫我‘长贺’的。”
季远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确实在白长贺看来,之前是自己撩了他,但!但他之前也没有说自己叫“白绝”啊,如果他说他自己的名字是白绝,那季远肯定不会看他一眼,连路都会绕着走的——大概吧。
季远又不确定了。
就像穿书之前,他喜欢那个人,即使断绝了一切联系,在别人提起他的近况的时候,还是会凑过去想听听他的事情。哪怕无人知晓自己的心意。
只想念,不联系,不打扰,这是季远最后喜欢的结局了。
他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人,想了很多喜欢的理由,也想了很多不喜欢的理由,后来他一边喝酒一边叹气,喜欢一个人,若是理由多多,那就不是真的喜欢。
所以在去往景阳城的渡船上,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擡头看了一眼,那个时候,其实不管那个人身上有没有他初恋的影子,就是喜欢上了。
可惜这世间,有些喜欢总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会喜欢上别人,什么时候会跟他讨一句“恭喜”,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对他拔剑相向。
季远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
他擡起头去看白长贺,白长贺的手里正绕着季远的一缕头发,他的眼瞳几乎是漆黑的,没有了平时的柔弱之感,反而像黑夜中的某种危险的猫科动物,极其性感,充满侵略感。
白长贺的声音温醇:“也是,我也不想你和别人一样那么称呼我的字,想一个只有你叫的名字。”
说着,定定看着季远。
季远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别看季远现在一脸平静,实则cpu已经转的烧起来了。
他既不知道白长贺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另外称呼他该叫什么。
脑子飞快转动。
干冒烟了都。
他恍然想起某天同事带来了家里一只白色的萨摩耶,狗子很可爱,季远想着如果自己以后也养狗,也要养萨摩耶,并且给它取一个名字——
“小白。”
白长贺怔了怔,神色有些覆杂,心里默默想着,宫城里养着的那只白色狗子,该给它换个名字了。
重名了这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