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掌柜见这少年是随县令大人前来,虽不知道他的身份,倒也不敢小觑,摇摇头尴尬笑道,“没…没毛病,就是突然有点痒。”
“韩掌柜,你的鼻子痒就对了,不知道韩掌柜知不知道,人们在说谎的时候鼻子就会痒喽!”其实王空说的这种现象是有科学依据,人们在撒谎时因所说与心中既定事实不符,鼻部组织便会因充血而膨胀扩大,这种变化外人虽然感受不到,但说谎者往往忍不住想要去触碰一下鼻子来缓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这在微表情解读中是最基本的常识,王空在网上学过课程自然明白这背后的机理(当然了,并不是摸鼻子就代表对方说谎,这必须要结合具体环境来分析)。
韩掌柜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县令大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喝道,“放肆,本官刚才来的时候就提醒过你要实话实说,没想到你竟敢把本官的话当做耳边风,实在是可恶至极,来人啊,将此人给我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两名衙役应了一声,上前便将韩掌柜拖了出去开始施刑,由于此时县令大人正在气头上,这两个衙役哪敢不用力,二十板子之后便将韩掌柜打的劈开肉绽,只听他杀猪般哭嚎道,“大人饶命啊,小人…小人想起来了,这批货是城外大槐树村一个叫黄老三的人给小人的!”
“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再有下次,本官决不轻饶!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县令大人一摆手,两名衙役便停止了行刑。
“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韩掌柜喘了几口粗气,接着一指张李氏道,“小人今天卖给她的是二手货的鞋子,平时这些货源都是那个黄老三提供的,至于他从哪里弄来的,小人与他无亲无故,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哼,既然你与他无亲无故,你何必替他遮掩?快说他现在在何处?”
“回大人的话,因为这个黄老三给小人的货都是二手货,小人怕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会影响本店的声誉,所以…”韩掌柜抿了抿嘴,见县令大人绷着一张脸还在等他黄老三的下落,忙续道,“大人,这黄老三昨晚上又给小人补了一些货,按照先前的惯例,他昨晚会在青楼过一晚,然后今天上午去勾栏里听戏,一般今天下午才会返回大槐树村!”
“好,念你能协助调查此案,本官姑且对你先前以次充好,欺蒙百姓一事暂不追究,但若以后再犯,本官定让你后悔莫及!”县令大人又狠狠地瞪了韩掌柜一眼,一挥手,“来人,马上去把绮春阁给本官包围起来!”
“大人且慢,绮春阁那地方恐怕以黄老三的身份还进不去,以小人之见,不妨先从孟家勾栏等那种地方查起,说不定会事半功倍!”眼见县令大人要走,旁边的师爷连忙上前小声提醒道。
县令大人一怔,随机醒悟过来,点点头便让人先从孟家勾栏查起。
孟家勾栏便是王空刚才在押解途中见到的那一座二层高楼,众衙役进去一搜,果然不一会儿便提了一个中年男子出来,其中一个衙役道,“大人,经辨认,此人便是黄老三!”
黄老三显然心里有鬼,一见县令大人前来便吓的面无人色,再被对方几声厉喝便把事情全招了,原来这黄老三本是大槐树村一个游手好闲之人,偶然之际见到有人重金求子,便觉得这是个好门路,就纠结了同村几个泼皮成立了个贩卖婴儿的小团伙,由于他们每次偷盗婴儿的地方都离大槐树村很远,再加上他们做事隐蔽,所以至今并没有被官府抓获。
昨天黄昏他准备将盗来的婴儿衣服和鞋子拿到城中进行销赃,当经过夏孙氏家门口时看见院中婴儿无人照看时,便顺手抱走了,本来这段时间他们在沁源县城中闹的动静太大,准备消停一段时间的,但黄老三前几天在村中赌博欠了太多的债,这才冒险又干了一起,却没想到就此阴沟里翻了船。
王空有些疑惑道,“既然你们盗走了婴儿,又怎么敢把他们的衣服和鞋子在城中店铺出售,难道你们就不怕有一天会出事吗?”
黄老三摇摇头,“我们一般不会就近销赃,昨天小人拿到韩家布店的衣物就是从很远的几个县城弄来的,只有夏孙氏这一起是就近卖的,哎,没想到这一卖就出事了,真是运气不好,倒霉!”
既然黄老三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根据他的指认,县令大人很快便在城东一处隐秘的民居内抓捕了他的另外三名同党,并将夏孙氏的小孩成功解救了出来。
随后县令大人又派出一队捕快前往大槐树村,一举捣毁了这股犯罪团伙的据点,并成功解救出了黄老三他们尚未来得及转移的七名婴儿,最后县令大人又根据他们的指认和附近几个县的县官合作,将先前贩卖的婴儿完全解救了出来,不过做完这件事已是几个月之后了,暂时不表。
再说县令大人见纠缠了他一个月之久的案子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破了,哪能不高兴,当下对王空赞誉有加,忙问他有什么要求。
“大人谬赞了,此案完全是大人之功,草民只是取了点巧,岂敢贪功?”王空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看过那么多权谋小说,自是明白“功劳都是上面的,犯错都是下面的”这句话的意思,当然了,王空这么说也不算完全恭维,其实只要将张李氏和夏孙氏双方的亲朋好友叫到现场,这二妇争子案的结果便就昭然若揭,然后根据夏孙氏提供的鞋子线索,这贩婴案被破也是早晚的事。
县令大人见王空居功不傲,心中更喜,正想着要怎么奖赏他时,旁边的师爷上前低声提醒道,“大人,这位公子目前还深陷凶案,你为他洗脱冤屈不就是最好的奖赏吗?”
“对对,本官记得刚才也答应过要为你洗冤,事不宜迟,本官这就回衙亲审此案!”
此时差不多到了黄昏,按照惯例衙门早就下班了,但县令大人竟破例加班,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对王空感谢之意。
回到衙门,待相关人士到齐,县令大人便一拍惊木开始审案,先由那名首先发现尸体的书生开始陈述,“启禀大人,晚生邵世阳,乃南山书院的一名学员,今天早晨晚生到后院如厕时,便发现熊荣荣姑娘满身鲜血地躺在院中,而此人就在不远处躺着,手边上还有一把匕首,因此晚生断定此人就是凶手!”
王空自早上一睁眼便见此人对自己充满仇恨,还以为对方是掌握了多大的证据,没想到确是凭空的几句猜测,当下心中怒火不打一处来,大骂道,“荒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就凭我躺在尸体旁就说我是凶手,难道不可能是你杀了人然后把我弄到了尸体现场,最后贼喊捉贼吗?”
“你…你胡说,我和荣荣姑娘情投意合,我怎么可能杀他呢?”邵世阳脸色一变,眼角上的眉毛忽地向中间紧皱,咬了咬嘴唇,随即恢复平常,两只手轻微在大腿上摩擦,强装镇定。
看到这一幕,王空的心里已大概有了点底,看来此人与那熊姑娘的死多少有点联系,沉吟片刻,故意激怒他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为情一怒杀人我可见得多了,再者你看你长得那么黑,白天看到你就像是钻进了黑夜,熊姑娘能被你一时的花言巧语蒙蔽,难道真还能和你黑炭相守到老吗?”
原来这邵世阳虽然人长的还看的过去,但一张脸黝黑无比,在光线暗的地方一看就好像刚挖完煤回来,而且在书院时同窗也经常开玩笑嘲笑他,王空这一说果然戳中了他的心窝,邵世阳眉头一紧,双眼像一头发了怒的野兽,凶光凛冽,狂怒道,“放你妈的狗屁,荣荣才不会嫌弃我…”
卧槽,敢骂人,在王空那个讲文明时代,骂人是最让人不能容忍的一种行为,“操,你狗日的骂谁呢?”王空脸色一变,站起来就要挥拳打过去,忽听得“啪”的一声,确是县令大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冷喝道,“大胆,公堂之上,污言秽语,显然是藐视本官,难道你们想吃板子吗?”
一提起板子,两人便连忙闭了口,县令大人很满意这种效果,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又把目光停留在王空身上道,“好了,现在该轮到你说说你是怎么出现在凶案现场?”
王空刚才在路上就编好了自己的来历,当下点点头道,“回大人的话,草民王空,乃是洛阳周边人士,因前几个月家里遭了灾,这才想来此投靠一个远方亲戚,哪知道昨天下午在城外时遇到了几个强盗,他们不仅抢走了我身上的财物,还打昏了我,等我醒来时就是早上了,草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凶案现场,还请大人明察!”
他刚来这宋朝不久,对于这周边的地名也不熟,所以才说自己的家乡在洛阳,反正这洛阳在几乎任何时代都有这个地名,倒也不怕对方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