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酱酿酿(撒糖) 然后他慢慢吻了进去……
身体腾空的一瞬间, 容栀眼中涌起浅淡的讶色,有些微微失神。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双手环住了谢沈舟的脖颈。
这间宅院朴素, 她并未过多装饰, 只是通往卧房的路上摆了几株盆栽。她一眼便认出来,淡淡问他,嗓音辨不出喜怒:“你差人监视我?”
否则她宅院的结构, 他怎么一清二楚。
谢沈舟脚步一顿, 而后继续往里行,“怎会。”他先是否认,而后倏哂笑道:“在阿月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他怎会派人监视她?他恨不得挖掉所有人的双目, 这样就没人能窥探她的美好。他怎会允许有人二十四个时辰都能瞧见她。
容栀垂眸默然片刻, 并未回答他,而是陈述道:“可你似乎比我更熟悉这宅院。”
“阿月在签契条时都未仔细瞧瞧?这处院落,是我名下房产。”
容栀一滞:“……”当初置办宅院交给了牙行办的,她只挑着这处位置合适,便顺手租下,并未仔细瞧。
是她想错了, 竟会觉得他派人监视自己。
容栀有些歉疚地擡眸, 映入眼帘的是那胡茬微青的下巴。她情不自禁地擡手,轻轻碰了碰, 谢沈舟始料未及,喉结条件反射般, 上下滚了滚。
他眸色深了许多,嗓音略沈:“我抱你去卧房,你不害怕?”
容栀摇了摇头, 环住他的手更紧了些,她不假思索道:“不怕。”
谢沈舟微微笑了,笑意淡若清风:“也只有阿月全然相信我。”
他用身子抵开门,将容栀轻缓地放在垫了许多层丝绸的八仙椅上。
容栀眨了眨眼,面色看似平静,心绪却不然。她微微仰着头,借着掩映的日光,水盈盈地看着他。明明外间日头正盛,谢沈舟却觉得没由来地心头发痒。
像是被连绵无边的月色笼罩包裹,又软又轻,却比流火更加炽烈,烫得他眼底沈星如火。
他嗓音低低地,夹杂着被强行克制住,却还未完全消散的欲念:“傻了?一动不动地瞧我?”
她眼底带了些笑,面目沈静地坐着,浅黛色衣裙虽素雅,更衬得她面容愈发姝丽。
骤然从谢沈舟身上离开,容栀有些不习惯。他浑身都是热的,香的,实在是比暖手炉还妥帖的存在。
她实在贪恋那份温暖,便也不犹豫地伸出手,瘫在空中,好整以暇般望着谢沈舟。
谢沈舟目光似是有些困惑,歪了歪头。
“想牵手。”她好不客气道。
该怎么形容这刻的感受?谢沈舟顶了顶后槽牙,呼吸顷刻间有些不稳。明明她的嗓音一如既往,清冷淡薄,可听在耳朵里,却是如同沾染了最烈性情丝的妖,就连尾音都是娇的,媚的,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渗出水来。
他的眼尾潋滟起薄红,眸中翻涌着尽是不加掩饰的情动。呵,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一碰到容栀,就融化地荡然无存。
谢沈舟用力闭了闭眼,竭力驱散着心中太过肮脏强烈的妄念。
他苦笑道:“别这样看着我,别引诱我。不然……我无法保证,我能够不亲吻你。”
他诚实得近似羞赧:“阿月,在你面前,我向来很难保持理智。”
她睫羽又长又密,此刻正若有似无地颤动着。她强忍着笑意,冷淡道:“哦。”
谢沈舟心放下几分,勾唇笑了笑:“临近深秋,日落西沈后就会变冷,我去烧个手炉给你捧着。”
说罢,他替她将鬓边垂下的发丝挽好,擡脚就要出去。他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若是再同阿月这样共处一室,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什么教她不喜之事。
腰间玉佩倏然被人勾住。谢沈舟唇角笑意一僵,缓缓低下头。
一根肤白细腻,修长纤细的手指勾住了他腰间的玉绳,似柔若无骨地灵蛇,牵着他那枚碧青玉佩,慢悠悠地在空中晃荡。
“你……”谢沈舟眼底情绪剧烈波动,先是些许茫然,而后是翻涌奔腾而来的谷欠色。
“可是,”容栀清浅一笑:“我不仅想牵手,还想让你吻我。”
顷刻间,谢沈舟欺身上前,俯身捧起她的脸。他唇间有浅淡的朱栾香,温润和煦,又带着深秋的凉意。
他的唇很软,湿润而不干燥,容栀想,他的身体定是被悬镜阁细细调理着的。
背着光,她看不起他的面目,只觉得眼前投射下一片阴影。一开始,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贴上,用唇摩挲触碰着她。
然后他慢慢吻了进去。他的手在椅上摩挲着,直到寻到她的手。他先是覆了上去,而后缓缓插入她的每一个指缝,收拢,握紧。
静谧的秋后,只有他们二人的宅院,就连日光也那么轻柔,照在衣裳上,恰到好处的温暖。
可容栀却清晰感觉到,当他唇舌进来的那一刻,她不甘示弱地与他纠缠交织的那一刻,她呼吸猛地一滞,心跳竟不自觉加快几分。
他握着她的手,那么自然,那么熟稔,明明三年不见,他却好像已经这么牵着她,日覆一日。
世上有许多人爱熏朱栾香,每一日,有无数熏着朱栾香的郎君从她身边经过。却只有他身上的,当那抹香钻入她鼻腔时,方能让她浑身一震,方可深深触动她。
容栀清楚地意识到,那是灵魂被触动的感觉。那是死去已久的心跳,重新覆苏的滋味。
其实它从未真正死去。只是那些情爱,被她一点点刻意下沈,沈到寂静心湖里,就连她也够不到的地方。
他唇边尝到了一点湿润的咸,谢沈舟顿了顿,停住了动作,心中溢满怜惜与歉意。
他并未睁眼,就这么凭着直觉,用唇去贴紧容栀的面颊,轻柔地擦拭净那滴泪。
她很少流泪,即使是悲戚至极,她也只是倔强地擡着眼,从不允许自己轻易掉下眼泪。
“对不起。”他心中又甜又痛,一时化为微不可查叹息。
容栀扬了扬唇,敛去眼眶薄雾,而后主动在他脸颊吻了吻。
她嗓音清冷:“谢沈舟,你若再次负我,我还是会离开的。”
谢沈舟这才睁眼。他手背抚过她方才湿润的眼角,认真地看着她:“我定不会负阿月。”
……
待容栀整理好情绪,重又恢覆素日那波澜不惊的模样时,谢沈舟恰好点了暖手炉,捧着走进来。
他不由分说将手炉塞到她怀中,又颇为强势地执起她的手,确保每一根手指都能严严实实贴着手炉。
容栀哭笑不得:“又不是稚童,我有分寸,不必这么小心。”在外几年,她已经学会了自己照看自己,即便没有流云打下手,她也能梳一个干练的发髻。
谢沈舟却不依从,他不以为意道:“你本就该被捧着含着,我什么都未做,怎就过分?”
容栀莞尔,目光里的清冷刹那柔化为细碎的暖意。
她忽然想起谢沈舟擡进来那些东西,问道:“那些竹箱?是你给我的?”
谢沈舟点点头:“这些年有了积蓄,我时不时搜罗些小玩意。都是时兴的珠钗首饰,放在悬镜阁,也只是烂在库房。”
那些珠宝,本来就是要给她的。可惜在沂州时他没有机会。
谢沈舟眼里噙着笑,说道:“你得空去瞧瞧,如果不喜欢,赏赐了下人便是。”
捧了会手炉,容栀觉得浑身都热乎不少,她懒洋洋地靠着太师椅,似是随口提道:“我的及笄礼你都未来,现在又送我这些。”
谢沈舟神色一僵,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但他很快掩盖过去,只无奈又歉疚地笑了笑:“对不起。”
容栀喉头一哽,困意消散不少,她转头看着他:“为何不来?”一生一次的及笄礼,她那时是期盼着他来的。
她沐浴梳洗,穿了最华美漂亮的衣裳,宾客尽散,她独自站在花厅内,等了许久。他终是没来。其实也并不完全是。月上柳梢头,她明明听见房檐上,有熟悉的声音。
她喊了几声,可惜无人应答。
望着容栀澄澈的眼眸,谢沈舟险些将真相脱口而出。他喉结滚了滚,只敛眸道:“有些事耽搁了,我脱不开身。”
容栀一动不动盯着他,似要从他的神情中分辨出虚实。她问道:“你真的没有来?”
谢沈舟缄默须臾,开口道:“是。”
他面色平静淡然,容栀始终无法分辨那话中真假,只得暂且作罢。
她笑了笑,那笑意浅淡,若不是细细分辨,几乎如若无物:“不说这个,说说别的。”她主动转移话题。
“……好。”他应道。
“我该称呼你什么?商醉?逐月?还是谢沈舟。”这曾是困扰容栀长久的一个问题。
他的名字太多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到底该以什么身份看待他,她是确定的。
但她看出来了,谢沈舟不确定。
谢沈舟一怔,眼里竟浮现出些迷茫神色,他失神地将脸伏在手心,片刻后闷闷道:“我也不知道。阿月,我竟不知,我到底是谁。”
过去那些回忆又浮现脑中。那个男人的脸,那个男人说的话,还有那个男人死前的模样。
他抿着唇,双目透着寒意,浑身温润的气质突然变得阴戾乖张。
他吸了口气,不至于吓到容栀,更为了抑制眼部隐隐的爆痛。
“我三岁前,他连见都不愿见我,又怎会给我取名。商醉这个名字,是那个女人,为了羞辱我,施舍给我的。”
醉,罪。醉后方乱心性。他不正是谢氏同商世雍醉后秽乱的罪证么。
容栀发现,谢沈舟并不称呼他的父母为爹娘,商世雍直呼名讳,而谢氏女便只称为“那个女人”。
谢沈舟顿了顿,继续道:“逐月这个名字,我从前很喜欢。”可现在,他不满足于只追逐她,他想要拥有她,想要登到权利顶峰,许她最尊贵的位置。
他在嘴边,过了一遍谢沈舟三个字,终究没说出口:“谢……谢氏,我险些于谢氏之手丧命。”
容栀安抚他:“谢氏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今天下,已经没有四世三公的谢氏了。”
谢沈舟眯了眯眼,而后自嘲一笑:“是,谢氏已经覆灭……可除了谢氏那本族谱,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便没有了。”
不知何时,容栀站起了身,她走到谢沈舟面前,将他的手摊开,而后把手炉放在了他手心。
谢沈舟哑然:“你用便是,我不需要。”他素来习武,除开眼部的血翳,身体素质还算过得去。
容栀却骤然认真起来:“你若不喜欢商姓,便不叫商醉。谢氏已亡,从你伊始,你会开创一个新的谢氏。”
她嗓音清冷,却莫名让谢沈舟觉得血液被鼓动,沸腾起来。
容栀眉目坚定:“你是谢沈舟。”
谢沈舟仰头,只觉整颗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他不是孑然一身,他还有容栀。
“嗯,我是。”他笑了,补充道:“阿月的。”
见谢沈舟终于解开了方才同长钦的不快,不再纠结于“他究竟是谁”,容栀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解决了他的疑虑,是不是也该她的了。天医节,明和药铺同悬镜阁竞争,悬镜阁……
容栀眼底闪过一丝微光,而后勾了勾唇,谢沈舟才是幕后真正的阁主。
顷刻间,容栀有了主义。她明知故问道:“你是我的,那我呢?在你心里,我在哪里?”
容栀笑道:“我和悬镜阁,哪个更重要?”
谢沈舟一怔,又怎会不明白,她现在心中所想。他气定神闲地拉过她的手,就往自己心口放。
容栀只装不懂:“做什么?”
谢沈舟不许她躲:“如果我所说的,你无法全信。那么听一听,听一听我的心跳。”
摸到他胸口衣襟时,二人突然齐齐顿住。容栀挑眉,望着他鼓鼓囊囊的衣襟处。似乎藏了东西。
遭了。谢沈舟笑意霎时僵住。
他还随身带着阿月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