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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谋妻 > 第51章 针锋相对

◎姐夫管得你真紧。◎

先前沈之砚就在廊月桥码头, 不光是他,严烁带着大理寺的差役,暗伏在四下, 只待梁二娘手中的帐本露面,便来个人赃并获。

帐本所载不单单关乎付轶, 梁泽这些年运贩私盐, 各地官员私开盐引丶从中抽取份额, 两相勾结的罪证都在其中。

一年前,梁泽通过女儿的人脉,先走了莲夫人的路子, 继而关系打通到裴安面前,后经相府安排,才有了付轶这个联络人。

为拢住付轶,梁泽曾给他看过帐本,从此, 他们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付轶没想到他还留了这一手, 为示诚意, 提议帐本交由梁二娘包管。

这些是连日突审梁泽所得的口供,这么快就牵扯出裴相,有些出乎沈之砚的意料。

梁泽若仅仅是个盐枭, 是没有资格走到当朝首辅面前去的, 除非他还是某人的代言人,比如烨王。

若是如此, 就只能说明, 裴安早就在和西北那位暗通款曲。

还有, 裴安为何会恰好找上付轶, 这里又引起沈之砚的深思。

前次,沈之砚疑心裴安暗算阮家,事后又觉有些荒谬,他与裴安师生一场,可谓相互了解至深。

裴安一生政敌无数,他排除异己,甚至顶着皇权的压力步步高攀,朝中这些年但凡触及他利益,被贬官罢职的数不胜数。

而与阮仕祯的那点私怨,其实无足轻重,以圣上对裴安的忌惮,阮仕祯是死是活,根本无关痛痒。

裴安,是不会做无用功的。

抓住梁泽后,付轶来刑部找过他几次,沈之砚避而不见,转头把梁二娘的来历透给阮柔,想叫她提点着些家人,以免阮家重韬前世的覆撤。

至于为何不肯明说,想到那个梦里,吕嬷嬷声泪俱下的指责,他的妻,疑心他害了她父亲,致使家破人亡,死前都深深恨着他。

在她心里,大概和母亲一样,都认为他是罪该万死的刽子手。

阮柔没想到会在街上遇见沈之砚,她自是不知,朱枫日夜监视她的行踪,只觉得每次约见裴琬莠,沈之砚总会莫名奇妙的出现,莫非他还想着结这门亲。

沈之砚含笑问道:“阿柔去哪里?”

“郡主府,夫君要一起吗?”她语带试探。

没想到沈之砚欣然点头,“刚好这会儿有空,就陪你走一趟吧。”

“好啊。”

阮柔手一松,车帘垂落,挡住她震惊且鄙夷的目光。

裴琬莠等在前院,见她竟携了姐夫同来,促狭地挑了挑眉,跑上来挽了阮柔的胳膊往里走,隔开几步,凑在她耳旁小声道:

“姐夫管得你真紧啊,上哪儿都跟着。”

阮柔没接话,转目看她这座府邸,“好气派,不用住相府,没人管,自在吧。”

“那是。”

裴琬莠仰起小脸,明灿的阳光投在明黄琉璃瓦上,映照得满园生辉,自打她进了府,长公主每日流水价地送来各种奇珍古玩,金银财宝堆得库房都盛不下了。

“不用成日在那便宜老娘跟前立规矩,当然自在了。”

她嘿嘿笑,朝阮柔眨眨眼,“我那会儿说的没错吧。”

“倒是妾身失礼了,不知郡主身份尊贵,莫要见怪。”阮柔笑着向她屈膝。

“啧……”裴琬莠翻她个白眼儿,“你这么着就见外了啊。”

两人相视,一同笑起来。

这边有说有笑,把个沈之砚独自丢在后面。

不时有下人成队经过,手中托盘尽是珍馐佳肴,一个掌事嬷嬷立在花厅门前,此时笑容可掬迎上前,“禀郡主,菜都备齐了,可要现在开席?”

阮柔注意到,这人正是上次在光通寺遇见裴琬莠时,站在边儿上横眉冷眼的嬷嬷,想来那时她还住在相府,这人应当是裴夫人派来教导规矩的。

裴琬莠当了郡主,这人的态度倒转变得及时。

“再等等,我还有客人。”裴琬莠看也不看那嬷嬷一眼,一边往里走,傲慢挥了挥手,“李妈你先在外面候着吧。”

李嬷嬷弯腰退到一旁,满腹怨恨不敢显露半分,她在相府是人人敬重的管事,便是主家也对她客客气气。

竟然叫她李妈。

这小蹄子言行粗鄙,也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长大的,拿乡野村妇的称呼浑叫。

可她这几日早被整治怕了,那些个阉人,拿宫里见不得人的法子给她下阴招儿,一时求生不得丶求死不能。

眼看相府她是回不去了,这野鸡郡主外表大大咧咧,其实鬼心眼贼多,明明不喜却偏要把自己留在跟前,搓磨她,报覆她。

李嬷嬷只能苟且偷生,想想都是一把泪!

沈之砚跟在后面迈进花厅,并未错过李嬷嬷脸上一闪而逝的怨毒。

一路过来他就留意到了,这府中的人手一半是宫人,虽不是宫中服制,但内监丶宫女行路的姿势,与寻常人家的侍从是完全不同的。

裴琬莠是圣上亲封的郡主,生母又是长公主,照说身边有宫人服侍不算逾制。

沈之砚默忖,如此一来,秦献栖身郡主府,混在这些人当中,便不会引人注意。

三人分宾主落坐,裴琬莠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没让他们夫妻同席,一人一席相对而坐。

她高居主位,嬉笑着吩咐下去,“奏乐。”

候在角落的四五个乐师琴管齐鸣,欢快的乐曲声中,裴琬莠一手持盏,摇头晃脑合着拍子,招呼道:“柔姐姐要不要喝酒?”

豪迈曲乐,自当配甘醇烈酒,阮柔摇头笑道:“我还是喝茶吧。”

倒是坐在对面的沈之砚举杯,清然道:“裴相极爱音律,常说,曲乐与酒,缺一不可,郡主果然一脉相承。”

裴琬莠嗤地一笑,“姐夫这么说,是打趣我呢吧?风雅我可不懂,别说,现如今我连自个儿的名字还写不好呢。”

在状元郎面前坦承目不识丁,倒也算一种勇气,阮柔瞥了沈之砚一眼,果断帮秀秀说话。

“马头琴古朴悠扬,胡笳音质深厚,《破阵子》的曲乐最是激荡昂扬,听着就人心振奋,我也爱听。”

说着话,她垂了眉眼不敢去看沈之砚,从前她听阿修吹奏过胡笳,也是这首《破阵子》,一时神思向往。

“胡曲多在西北流行。”沈之砚眸光一转,看着裴琬莠,“听内子说,郡主从前住在蜀地,那里也有胡曲吗?”

裴琬莠脸色变了变。

小献子曾千叮万嘱,绝不能让人知道她来自何处,就连长公主的追问,都被她糊弄过去,谁想却被沈之砚一语道破。

她打了个哈哈,“我以前住的地儿,穷山僻壤的,当然没听过啦,这不是进了京,才喜欢上的。”

沈之砚轻轻哦了一声,调子拖得有些长,一笑,不再试探。

阮柔冷眼瞧着,对沈之砚这一套探查人心的伎俩太过熟悉,秀秀到底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哪里是他对手。

便将话题引开,说起近期京中流行的妆容服饰丶吃穿用度,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又把沈之砚冷落在旁。

沈之砚不愠不恼,风度翩翩地自斟独酌,手指点着拍子,不时将目光凝在对面明媚的娇靥上,唇边莫名透着一丝嘲弄的笑。

半晌,他起身道:“这郡主府过去曾为王府旧址,应是近两年才翻新,可否容沈某游览一番?”

裴琬莠斜眼瞥他,针锋相对道:“女孩子家的闺阁,不欢迎外男参观。”

若是遵礼守矩,谁也强不过沈之砚这种伪君子,但要跟他来胡搅蛮缠这一套,他还真没法子,被奚落得哑口无言。

难得见他吃瘪,阮柔止不住扬眉,转头问裴琬莠,“秀秀还有客人没到?”

“是啊。”裴琬莠意气风发,因着多喝了几杯,眉梢眼角带上春意,与长公主七分相似的五官,因着年纪小,显出几分娇俏动人。

“上回跟你说的……”她朝阮柔挤了挤眼,“我叫他今日过来,介绍给你认识。”

阮柔会意,馀光掠过沈之砚,秀秀有心上人,这是人家的隐私,她没跟沈之砚提,眼下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

总之,这种情况下,他最好是别杵在这儿。

“夫君若还有事,不妨先走一步。”她起身走到沈之砚边上,手挽在他臂间,大有要送他出门的意思,“今日出门我跟母亲打过招呼了,晚饭后就回去。”

沈之砚是不可能走的,他跟来本就不是为了听她跟裴琬莠闲扯,干脆拉着人在身边坐下,体贴说道:

“我无事,陪你一起走。”

说完看向裴琬莠,彬彬颌首,“是沈某唐突了,郡主还请见谅。”

裴琬莠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伸长脖子望了眼厅门,似乎等得焦急。

她唤过侍女阿斗,附耳低语,“去问问小献子,人怎么还没到。”

阿斗出去,过不久快步返回,蹲身在裴琬莠座边,禀道:“秦公公刚才出去了。”

“嗯?”裴琬莠长眉一扬,满脸失望嘟囔道:“什么嘛,说好了的。”

“算了算了。”她挥手叫阿斗退下,自己斟满酒盏,仰脖一口吞下。

见她满眼失落,撑着腮又满上一杯,阮柔抽出被沈之砚握住的手,走上去柔声问,“怎么了?你约的人来不了么?”

“嗯。”裴琬莠没精打采。

“这有什么的,大家都在京城,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阮柔劝慰一阵,提出告辞,关键是沈之砚坐在那边,饶有兴致的审量,令她觉着不舒服。

裴琬莠也没了宴请的心情,垂头沓脑将他二人送到门口,这才想起来。

“啊,中秋那天是我的及笄礼,殿下这阵已经替我安排起来了,过两日你陪我去看首饰吧,我得挑件顶中意的。”

“及笄礼是大事,的确得早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你到时给我递信儿,我陪你去。”

阮柔点头应下,又道:“原来你中秋过生辰啊,倒是好意头。”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世,翟天修的接风宴,恰好也是中秋这天。

步上马车前,阮柔下意识回头,又看了眼郡主府的门楣,她还是觉得,翟天修或许人已经在京城了。

自八井巷回来,她一直在等他出现,或是阿娘悄悄递来消息,直到今天,依旧是空。

沈之砚透过车窗,也在看郡主府的大门。

那夜林七追踪着翟天修自八井巷出来,就到了这里,见的人正是秦献。

由此,这两个同是西北归来的人,一如沈之砚所料,勾连上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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