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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谋妻 > 第67章 偷梁换柱

◎夫人亲自来取的。◎

夜里, 云珠从城里回来,带来阮桑的回信,满篇密密麻麻的小字, 详述了她这几日的所做所为,看得阮柔目瞪口舌。

信后附一行小字, 阮桑的不满跃然纸上:指望你, 黄花菜都凉了。

阮柔捏着信去问沈之砚, “你跟姐姐提过付轶的事么?”

沈之砚神色古怪摇头,涉及公务,他一向连阮柔都不愿透露, 怎会跟妻姐说。

伸手要去拿信,阮柔连忙背在身后,不肯给他。

阮桑要付轶净身出户,阮柔叹为观止之馀,可不敢叫沈之砚知道, 否则到了他们和离那会儿,沈之砚定会早早提防她。

“那个……咱们后天能回去么?”刚还不肯回城, 过了几个时辰就出尔反尔, 阮柔有些难为情,“我得去趟付家。”

沈之砚眼下对付家的事更感兴趣了,探问一声:“可要我陪你?”

已经想好遭到拒绝该如何说辞, 谁想阮柔应声点头, 欣然道:“那再好不过。”

甜水胡同。

付轶蹲在厢房正中,将手中三指粗的蜡烛缓缓侧倾, 小心翼翼搭在绷紧的麻绳上。

点燃烛芯, 约摸两三刻钟后, 便会烧断绳子。

蜡烛底下堆放着浇满灯油的纸张, 其中信稿丶账本皆有,灯油在地面蜿蜒如蛇,直达帘帐之下。

目光落在纸堆旁的绣鞋上,付轶面无表情盯着鞋面缀的珍珠,半晌,伸手过去抠下来,塞进袖子。

他出了厢房,回身关好门,走过院子来到大门前,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抚平袖口,淡然自若迈出门槛。

街上有四五个盯梢的,付轶目不斜视从他们身边过去,缓步走出巷口。

这些日子他一直没回家,俨然把这外宅当成第二个家,早出晚归,与二娘形同夫妻。

这样一来,便瞒不住家里的夫人,付轶等着阮桑来闹,他知道,以她那要强的性子,定会上门喊打喊杀。

谁知左等右等,好些天过去了,阮桑竟这么沈得住气,到今日都没来。

等不得了。

付轶眼下已有一条金蝉脱壳之计,阮桑不来,只得布置成意外。

想到二娘,他惋惜地轻叹一声,成日把“良家”二字挂在嘴边的,从来都不是正经女子,说起来,还是阮桑那样的名门闺秀,更适合做妻室。

来到昌丰街的字画行,付轶从巷口角门直接进到后院。

这间字画行在他名下,连阮桑都不知情,这里,才是付轶真正的小金库。

前几日就跟掌柜冯成交待好,帐上的钱全提出来,换成银票,以备随时取用。

付轶已经找好退路,只待将这万两银票送上,转天就能拿到调令,暂时避出京城这是非地。

他手里还攥着东山再起的筹码,日后可徐徐图之。

付轶面色平静,对掌柜伸出手,“我来拿钱。”

冯成吃了一惊,“东家,银票……昨日不是已经拿回去了?”

付轶眼皮子狂跳,“谁拿的?”

“夫人啊。”冯成见他这模样,不由心惊胆战,忙道:“夫人亲自来取的。”

头上青筋都鼓起来,付轶咬牙切齿,“她丶怎会知道这里?”

“不是……东家你跟夫人说的么?”

冯成跟付家沾了些亲,这些年到城里来给付轶做事,尽忠尽责。

付家的生意一向由夫人打理,后来开了这间字画行,付轶特意交待,每月帐本不必交到府上,由他亲自看帐。

付轶这会儿心已凉了半截,不知阮桑是怎么把他最后的秘密据点,也给挖出来的,他喉头干涩,深深吸了口气,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

“前几日……我让人拿过来的帐本呢?”

冯成的答案像一记闷棍,打得付轶晕头转向。

“昨日夫人过来,把店里所有帐本全都带回去了。”

完了。

付轶跌坐回椅子,仰天长叹,这下全完了。

与此同时,甜水胡同的那方小院,已是火光冲天。

大理寺安插在周围的眼线见状,忙冲进去救火,一面命人速速通知严少卿。

严烁到来时,厢房已烧塌了半边,房中只剩一具大半个身子被烧焦的女尸,身旁残留一堆纸烬馀灰。

灰烬里扒拉半天,一片像样的纸片也寻不出,一个老吏叹道:“看样子,这梁二娘自知死罪难逃,带着帐本一并烧死了。”

“你说她是畏罪自尽?”

严烁冷着脸,蹲在尸体边查验,女子未被烧毁的脸上神态安详,唇角古怪地扭曲着。

在这被烧得焦黑一片的厢房中,这抹讥诮显得格外诡异。

他呸了一声,“付轶,好一招偷梁换柱。”

付轶先去了布政司衙门,躲在对面的巷子口,直等到下值的都走完了,也没见着他要找的人。

天色已暗,他便径直去了阮府,在门外直等到一更鼓响,才见着长街上缓缓走来个男子,见了他明显有些意外,慢条斯理笑道:

“是妹婿啊,怎么等在外面,快进去吧。”

付轶脸色灰败,到这阵儿才想起一整日都没吃过东西,干瘪的腹中应景地发出一声“咕”。

他苦笑连连,“兴许明日一早,我就不是这府上的女婿了,进去讨打么?”

“哦是么。”阮承宇像是毫不知情似的,“这我倒还没听说。”

付轶瞧着这位大舅哥,一身低调华服,生得玉树临风,神态间透着人蓄无害的可亲可近,付轶却打心眼里怕他。

“钱……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你能不能先把调令给我?”付轶直接了当问。

阮承宇长眉微挑,向他擡了擡下巴,“那你能拿出多少?”

付轶一腔怒火憋到嗓子眼,两眼都快冒出火星子来,“令妹半点不念夫妻情谊,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钱全让她卷走了,我现在……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两银子。”

他狰狞冷笑,摊开的手心上,躺了几枚莹润雪白的明珠,“就剩这个,约摸能卖个几十两,你要么?”

阮承宇一手撑墙,乐不可支地弯下腰,手里的折扇朝他指指点点,“付轶啊付轶,叫我说你什么好?谁让你这节骨眼上,被她撞破好事儿呢。”

“倒是瞧不出,我这大妹妹竟有这种手段,真真儿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阮承宇摸着下巴啧啧称叹,全然一副幸灾乐祸,且丝毫不怕眼前的妹婿恼羞成怒。

付轶像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陀螺,全无抵抗,只剩苦苦哀求。

“门路是兄长指给我的,否则我如何能结识梁泽那等枭首,便也不会与他女儿有瓜葛。如今事机败露,你总不能袖手旁观……”

“啪”一声脆响,阮承宇手中折扇不留情面敲上他脑门,打断付轶的抱怨。

“往兜里塞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妹婿。”

“出事这么些天,你藏得倒好,东西拿在手上,该怎么用好处才最大呢?要不然我替你想想?”

付轶连忙赌咒发誓,“没有没有,我绝无二心,兄长放心,你看……我这不是来了么。”

阮承宇依旧嬉笑,“我要是不给你调令,你还来么?”

付轶心下一沈,“兄长,说好了的,你千万不能反悔啊,我……我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放心。”阮承宇拍拍他的肩,“我坑你做什么呢?就算当初,要不是看二妹的面子,这种肥得流油的差事,盐署那么些人,我为何单找你呢是不是?即便眼下你和阮桑两相罢手,我也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的人……”

他说着好话时,和煦得令人如沐春风,随即话风一转,多了几分凉嗖嗖的意味,一摊手,“帐本呢?”

付轶咽了咽嗓子,强自镇定,“在个安全地方,明日你给我调令,我丶我就交出来。”

阮承宇沈沈的目光瞧不出喜怒,就这么定定盯着他,直看得付轶背心冷汗直流,他才呵呵一笑,“明日晌午,你来衙门找我。”

竹青色袍袖里抖出一纸调令,山西道运粮科司丞,品级不变,平调,与盐运司不相上下的肥差。

付轶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拿。

“诶。”阮承宇向后一撤,折扇又打在他手背上,顿时一道红痕清晰可见。

“没盖印呢,你着什么急?”

笑嘻嘻的模样,看在付轶眼中却肃然起敬,阮承宇是布政司的人,职责仅在京畿一带民生政务,却能轻易拿到吏部调令,背后有大靠山。

是付轶分毫不敢得罪的人物。

阮承宇的手按在付轶肩上,力道不轻不重,眼神意味深长,挟着点滴寒意。

“那么,咱们一言为定。”

清晨,天光还未大亮,付家正厅灯火通明,照得满堂大亮。

虽说这两年日子比从前滋润多了,付家二老庄户人简俭的习惯,时不时还会发作,付母坐在上首,先顾不上儿子媳妇一人一边对坐,乌鸡眼似的脸色,只顾唉声叹气抱怨灯太多。

“点那么些做甚,晃得人眼晕,灭了吧灭了吧,留一两支够使得了。”

阮桑坐右首,对面付轶脸色阴沈,死死盯着她,她看也不看,转头阻止仆妇,“不准灭,全给我留着。”

“你……”付母心头恼火,瞧了眼儿子,干笑一声,开导起媳妇来。

“阿母知你心里不痛快,男人嘛,谁没个三妻四妾的,阿轶都这个年纪了,你大度些,让人进了门,他的心也就回来了,不比如今日日见不着人得强?”

公婆蒙在鼓里,还当付轶迷上外头的女人,才成日不归家,哪里知道他这些日子的狼狈。

阮桑好笑,“阿母这么大度,怎地上回公爹想讨一房小,您又不肯呢?”

二老皆是老脸一红,付母扭捏半晌,搡了一把老伴儿,“他又没官身,多个人就多一份嚼用,他不挣钱花花的,讨什么小老婆。”

付母如今每顿饭少说要吃一只鸡,其馀山珍海味也不可缺,还跟着儿媳学,吃起燕窝虫草之类的补品。

早年穷怕了的人,一旦富起来,总是先紧着口腹之欲来满足,付母的节俭大多在别人身上,对待自己,从来都很大方。

付轶充耳不闻,阴沈的目光始终盯在妻子白皙的脸上,冷不丁开口。

“夫人,你把咱们家的钱,都藏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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