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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谋妻 > 第66章 认贼作父

◎必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严烁到来时, 阮柔就在屏风后面,将二人的交谈听得分明。

“圣上今日一早就叫了温大人进去。”说起这位顶头上司,严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显见又挨了骂。

“军械案咱们接手也有段时间了,却丝毫不见起色。还是他桂大禀笔能耐, 弄来个关键证人, 据说当日亲自参与过贺兰山一役, 知晓那批军械流去了何处。”

阮柔在屏风之后,心头一凛。

看来翟天修已找到面圣的路子,昨夜来救人的, 原来就是禀笔太监丶东厂提督桂保。

沈之砚身上搭着薄衾,指尖摩挲上面的花纹不语,盯上翟天修,除了阿柔的原因,另一个便是他的出身与来路, 与烨王丶军械案皆有关连。

眼下被桂保捷足先登,其实想想也不奇怪, 都是秦献下狱引起的。

桂保派了人入刑部天牢, 但凡提审秦献便要旁听,摆明不让他用刑,因此到今日还未得到任何有用的口供。

但没关系, 只要人在手里, 迟早会挖出底细,秦献本就是贺兰山之战的监军, 当年军中传言是他暗中调换军械, 虽无实证, 却也不会空穴来风。

桂保这个时候截留翟天修, 提出军械去向,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是想把秦献摘出来。

“军械案我自有分数,这事先不急。”沈之砚道:“前次让你跟的事,可有眉目了?”

严烁擡眼看看屏风,知道嫂夫人就在后面,咽了咽嗓子,还是据实说来。

“金刀商行进京的这批货,是由他们那位少主亲自押送,可见事关重要,下面的人没探到具体是何物,不过……是由他本人,亲自送进长公主府的。”

之所以八井巷那夜放翟天修离开,便是想看看他进京后,还会有何动作。

沈之砚面露讥讽,“这么说,他果真是认贼作父。”

两人由始至终未提翟天修的名字,但这些话本就是说给阮柔听的,屏风上的身影微微颤动,震惊之情难以掩饰。

“也不尽然。”严烁抓住一个细节,“那人本就与秦献相熟,早就有机会勾搭上桂保,为何先去了长公主府,出来才……”

沈之砚沈吟,“想必是交了投名状。”

看来送进长公主府的东西至关重要。

桂保对皇上的忠心毋庸置疑,盯着长公主和烨王之间的交通,本就是他职责所在。

要说翟天修身在曹营心在汉丶以假身份混到烨王身边,获取情报转头卖给皇上,以此一雪家仇,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严烁听懂话中含意,打量他裹在胸前的白绢,“伤成这样,你倒替人说上好话了。”

“就事论事罢了。”沈之砚看看屏风,“免得被人指责以权徇私。”

他低头看着渗了血迹的白绢,眼中露出沈思。

昨夜往刀口撞的那下,翟天修明显稍有迟疑,并非一心置他死地,看来前世想杀他的人,还是裴安居多。

至于翟天修是否卧薪尝胆,那个梦中,他身上穿的是武将官服,看来手里的确握有重要筹码,方才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封授的将军。

也只有阿柔的天真,还在当他是忍辱负重,沈之砚在官场数年,最是了解,这种各取所需的交易之中,必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之砚相信自己的直觉——诚然,或许纯粹只是主观使然——翟天修身上的疑点还很多,他会一件一件证明给阿柔看。

“眼下私盐案差不多该收尾了。”严烁不无遗憾,“温老头说了,圣上的意思,暂且搁置吧。”

这件事就可看出,裴安的手段有多高明,仅在私盐一项,这些年他暗地里拉了不少人下水,盘根错节,如今朝堂一多半官员身上都不干净。

帐本一旦面世,就不是朝野动荡这么简单,而是整个大益朝,顷刻间垮塌半边天。

裴安深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搅浑这滩水,以半边朝堂公然与皇权叫板,皇上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帐本还没找到?”沈之砚看严烁的目光,明显带了质疑。

严烁老脸一红,心里直犯嘀咕,谁叫你擅离职守这么七八天,倒赖上我了。

“甜水胡同那边天天盯着。”严烁叫屈,“眼下这情形你也知道,逼得太紧,万一那姓梁的把帐本毁了,往后就没指望了。”

圣命说要搁置,只是明面上不追究,拿到帐本,便可掌握主动权,届时其馀涉事官员先放一边,只要裴安贪赃枉法的罪证定牢,将来再清算那些人不迟。

阮柔听说甜水胡同姓梁的,料定是付轶的外室,耳朵顿时支楞起来。

“你说……”严烁迟疑道:“付轶会不会已经把帐本交给裴相了?”

若是这样,他们便满盘皆输。

沈之砚略一思索,笃定摇头,“不会。”

严烁走后,阮柔立刻坐到他的位置上,也问了同一个问题。

“你很了解我姐夫?”

阮柔印象里,沈之砚只在一两次陪她回去过节时,在家宴上与付轶有过点头之交。

刚才他和严烁提到的帐本,显见是个很重要的证物,付轶大祸临头,难道不该赶紧抱住裴相这株大树,以求脱罪。

“了解谈不上。”沈之砚轻描淡写瞥了瞥她,“几年时间官位升了三四阶,仅靠谄媚上官丶用钱打好同僚关系,可是远远不够。”

阮柔一滞,看样子,沈之砚连阮桑这几年四处塞钱的小动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姐夫早就得了裴相青眼,盐署里单挑了他出来做接头人。阿柔……”沈之砚神情严肃,“你父亲早年间,与相爷是否有过节?”

“没有……吧。”

阮柔张口结舌,爹爹娶了明氏,跟相府有间接的姻亲关系,两家却从无走动,反倒因阿娘掌家有所交恶。

但这也不过是内宅间的一些龃龉,称不上过节,裴相总不至于为了这个,特意挑阮家的女婿以图嫁祸吧。

前世爹爹判的可是通敌罪。

沈之砚对付轶知之甚深,当然不是来自连襟的那点交情,“付轶这人看着本分,实则头脑灵活,颇擅钻营,做事很有手段。”

阮柔撇了撇嘴,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付轶何止有手段,心思更是狠辣绝决。

“裴相知人善用,也绝非浪得虚名。”沈之砚唇边浮起一抹愉悦,“不过这次,可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付轶只消动动脑子就知,他是唯一看过帐本的人,交给相爷,他这个人就再无利用价值,只有灭口一条路等着他。”

阮柔眼皮一跳,“你为何不早些提醒我。”

“你不是已经撺掇你姐姐,准备跟他和离了么。”

若非付轶包养外室,沈之砚还颇感棘手,他那位妻姐可说是付轶的“贤”内助,一心助丈夫官运亨通,出钱出力从不吝啬。

阮家若不能早日与付轶撇清干系,兴许裴安还有后手。

阮柔擡手抚着额角,一夜未睡,这会儿头有些疼。

眼下事情到了这一步,反倒明朗了,相信以阮桑的性子,必不会心存侥幸。

优柔寡断这个词儿,一向是阮桑对她的评价,她自己要是也犯了,岂不是自打嘴巴。

袖口滑落一截,沈之砚目光落在她布满青紫印痕的皓腕,抓过来细看,语气带了几分迟疑。

“这……不是我弄的吧?”

自那日服过五凛散,一夜孟浪过后,沈之砚颇有几分食髓知味,这几日夜夜逮她作乐,真切体会到快活似神仙,乐不思蜀的滋味。

“我自己掐的。”阮柔讪讪霍开他的手,“昨晚怕一个错眼睡过去,你就……”

半月形的指甲印嵌进莹白雪肌,刺得沈之砚眼睛发酸,轻抚了抚她乌青的下睑,喃喃道:“阿柔为了照顾我,一夜都没睡……”

阮柔叹气,知道我辛苦,下次就别弄这些苦肉计了呗。

给他掖上被角,她没好气道:“烧还没退,严烁一来又耽搁你养伤,赶紧睡吧。”

“你不是也东拉西扯说了一堆。”沈之砚抿唇,拍了拍榻,“上来一起睡。”

庄院人少,她一个人照顾他,确实忙不过来,“待会儿睡醒,咱们就回城了。”

他这是总算良心发现了吗?阮柔倒是意外,斜乜着他,“真的肯放我出去?”

讽刺的意味太过明显,沈之砚无言以对,擡手直接把人压进怀里,这一用力,伤口又渗了血。

“不想回,那就继续在这儿住着好了。”

白绢濡湿一片,热哄哄的血腥气扑在阮柔鼻端,她挣了两下要去查看,却被他结实的手臂禁锢住,根本动弹不得。

这些日子她算是领教过他的力气了,真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他肯松口,阮柔便已放宽心,关她在这里是为给翟天修下套,眼下他要回,她却偏要唱反调。

“马车颠簸,你伤成这样,暂时还是别折腾了。”

说完,她赶紧补充一句,“过两日谬神医到了,我是一定要回去看望祖母的。”

“好。”沈之砚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蹭了两下。

“我想给姐姐写封信,你能让白侍卫替我送一趟吗?”

“好。”

这么好说话,阮柔趁热打跌,“那不如让云珠也跟着回去一趟,好歹跟吕嬷嬷报个平安,免得她担心。”

“都听你的。”沈之砚轻声咕哝一句,把怀里的人再扣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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