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开学
金秋九月,正是开学时节。
致远中学除了高二高三的学生早早开了学之外,初中部和高一新生都是九月一日开学。
九月一日这一天,致远中学的校园内熙熙攘攘,大早上就有人拖着行李箱来报名,人流如织。
一个男人穿着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一双瘦不露骨的白皙手腕,系着微微发黑的红绳,红绳上串着一颗玉质普通的玉珠,面如冠玉,金丝眼镜更添一丝斯文。
芝兰玉树,清隽秀气。
宁寒秋推了一下眼镜,看着热闹的校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抱着书本匆匆往教学楼走去。
“诶诶,美人欸!”一个女生看见了在人群中穿梭的宁寒秋,眼睛发光地扯了扯身边朋友的衣服。朋友一脸冷静,看了一眼女生:“那是致远初中部的老师,你都上高一了,别想。”“初中?为什么我的初中没有这么帅的老师啊!为什么我初中没来致远读书!”女生抓狂,哭唧唧地看着宁寒秋的背影渐行渐远。
朋友似笑非笑,继续补刀:“上个学期他还是教高中的呢。”
女生更伤心了。
宁寒秋一路匆匆赶到自己在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一个老师了,看到宁寒秋过来扬起大大的笑容,对着宁寒秋招了招手:“老宁,你的位置在这!”说着,那个老师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宁寒秋走过去,放下自己的书和电脑,问道:“老楚,你教哪个班?”
楚良嘻嘻一笑:“三班和五班,和你都一样。”
“那不挺好,就是不知道数学是哪个老师。”宁寒秋微微一笑,“第一次教初中,楚老师多多指教。”
楚良是宁寒秋的高中同学,两个人的中学时光都是在致远中学度过的,所以对母校都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而且宁寒秋的父母也是致远的老师。楚良一毕业就来致远任教,而宁寒秋是去了英国留学了两年才回来的。
“老宁,这么些年你变虚伪了。”楚良故作西子捧心状,只不过若是宁寒秋做这个动作还有几分楚楚可怜,可是楚良一个糙汉着实是有点辣眼睛。倒也不是楚良长得丑,只不过宁寒秋秀气看上去很文弱,更适合这种表情,楚良一看就是硬朗型,做这种动作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宁寒秋属实无语:“我记得,三个月前我教的那个班高考完了之后咱俩去喝过吧?”
楚良一脸正色:“不不不,不是咱俩喝,单纯是我喝,你家那位坐在旁边你敢喝吗?你能喝吗?你喝了是什么后果你心里没点数吗?”“别造谣。”楚良的三连问宁寒秋只听到了前面一问,脸色微红,没好气瞪了楚良一眼:“什么我家那位的,人家是没名字吗?再说了,我和他纯纯兄弟情,你别被班上女生带坏了。”
“兄弟情?呵呵,行吧,你俩这兄弟情是我看不懂的,反正我不会和我兄弟动不动就搂在一起。”楚良说一句,宁寒秋的脸就红一分,到最后已经是红得滴血,愤愤地盯着楚良:“我们俩关系才没你们想得那么龌龊!”
说着,宁寒秋打开电脑,不欲再和楚良说话。
不想楚良透过透明的隔板,贱兮兮地说:“老宁,你这手绳十多年了,就没摘过?你这还挺早熟的啊。”
宁寒秋深吸一口气,从笔筒抽出一支笔,在楚良惊恐的眼神里,把笔掰断了:“再说一遍?”
楚良果断选择保命,闭嘴了。
不多时,办公室的老师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楚良熟悉的老师。宁寒秋这个从高中部调来的暂时还不熟悉,不过每个老师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还是年轻的,都对他还算热络,毕竟都是共用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彼此态度都还可以。
不过倒是上了年纪的和他更熟悉一些,毕竟宁寒秋是这座学校的“老人”了,当时不少老师对品学兼优的宁寒秋也是很欣赏的,再加上父母也是学校的老师,有些老师还是看着宁寒秋长大的。
宁寒秋也如愿见到了和他还有楚良共教班级的数学老师,五班的是一个头发长过腰的中年女老师,进来的时候倒是笑着的,看起来很好说话,不过宁寒秋知道这个老师,在他当年上学的时候这个老师可是大名鼎鼎的“活阎王”,管得严不说,瞪着眼睛不笑的时候那种压迫感,据说当时这个老师班上一个胆小的女孩子都哭了。
看到这个老师的时候,宁寒秋不约而同地升起了对五班同学的同情。
至于三班的数学老师则是宁寒秋上初中时的班主任,一个五十岁的小老头,聪明“绝顶”,看上去就像是弥勒佛一样,整天都是笑眯眯的,特别好说话。在致远干了快三十年,教导主任也做过,副校长也当过,可小老头最喜欢的还是教书育人。如今也是快要退休的年纪了,据说教完这一届就要退休了。
没有在这个大办公室里,而是从班主任专门的办公室里来找宁寒秋的。
“孟老师。”宁寒秋一看到孟乐圣,惊喜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孟乐圣身边那个五班的数学老师看了一眼宁寒秋,笑着和孟乐圣道:“寒秋和自己的老师做同事了,孟老师感觉怎么样?”小老头乐呵呵的:“年轻就是好啊。”
孟乐圣也曾经是楚良班上的数学老师,而且楚良和孟乐圣搭档也不是第一次了,见孟乐圣过来也是挺开心的:“孟叔,你怎么来了?不管报名了?”
“嗐,教室里我拜托小肖守着了,我过来躲个懒,看看学生。”孟乐圣走过来,宁寒秋赶紧让孟乐圣坐下:“应该是我去看孟老师才对。”“老宁,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得像这个办公室只有你是孟叔的学生一样。”楚良翻了个白眼,说的话拈酸含醋的。
孟乐圣虽然教数学,但也不是不懂这话外之意:“来看看年轻人,寒秋这是第一次教初中,有什么不习惯的多和楚良交流一下,你们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多。”
顿了顿,孟乐圣又问道:“寒秋,寒枝那小子最近怎么样?”
听孟乐圣提起乔寒枝的名字,宁寒秋的脸不易察觉的红了一下:“还不就是那个老样子,要是让他知道我和孟老师做同事,还不知道多羡慕呢。”
闻言,楚良扯了扯嘴角,乔寒枝羡不羡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吃到了一嘴狗粮。
孟乐圣眯了一下眼睛,随即笑了起来,连连摆手:“当时啊,我们这群老师都以为你毕业了会去那小子的公司,谁想到你回来陪我们了。从那臭小子手里抢了人,还不知道那臭小子怎么念叨咱们,羡慕就算了。”说到这里,孟乐圣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态,看得宁寒秋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乔寒枝听到这话会不会气得哭出来。
孟乐圣没有在大办公室坐多久就回了班级,今天开学,虽然昨天就有不少住得远的学生报道了,但班级离了班主任太久也不行。
开学第一天虽然没有安排上课,但是老师们要做的事情也不少,检查教案,准备和新的孩子们见面,开各种会议。
一个上午,宁寒秋已经和三班还有五班的老师各组了一个老师群,还被拉进了两个班级的家长群。
随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的响起,楚良迫不及待地站起来,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奔向食堂,可迈出去的脚步又硬生生的缩了回来,看向才起身的宁寒秋:“老宁,吃饭去?”
宁寒秋看了一眼手机,摇了摇头:“你去吧,寒枝来接我回家吃。”
楚良被狗粮拍了一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居然还有时间来接你?回谁家吃?”宁寒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没擡头,可是楚良清楚地看见宁寒秋藏在碎发间的耳朵红了:“我自己的家,他说想吃我做的饭了。”
你俩还没同居我不是很认可。
楚良告诫自己一定要心如止水,不然还得搭档三年,迟早得被狗粮撑吐。
“得,不打扰二位二人世界,我吃饭去了。”楚良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薄外套,自认为很帅的往肩上一甩。
“楚良你发什么神经!衣服甩老娘脸上了!”
“我靠!严姐小的错了!对不起!”
严迎岚,号称初中部最美老师,男女通吃,有着不符合年龄的雷霆手腕,无论多调皮的学生在她手里全部都听话得和小鸡仔似的,但是学生缘意外的好,还有不少高中部的人常常过来和严迎岚叙旧。
“老楚,走了啊。”宁寒秋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办公室。
致远的初中部是不要求强制住宿的,不少住得近的学生都会选择回家吃饭,不少家境不错的学生家里也会开车过来接人。当然,致远作为一家私立学校,虽然名为“中学”,实则涵盖小初高三个大年级,各种设施齐全,师资力量强大,食堂也是全市一等一的好,自然学费也不美丽,能上得起致远的基本都是家底殷实的。
当然,和所有学校一样,致远对成绩优异的学生也会偏爱,奖学金金额不少,学费还会全免,所以致远也有一部分家境不好却成绩很好,永远走在内卷第一线的学生。
宁寒秋站在校门口,看着一个个学生被家长接走,或者成群结队到离校门口不远的“小吃一条街”上买点垫肚子的小吃,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突然,汽车的喇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宁寒秋回头,一辆低调内敛的黑色轿车停在他身后大约十米的地方,车窗摇下来,一个头伸出窗外,摘了墨镜,挥着手:“寒小秋!我来接你啦!”
声音之大,吸引了一片人的注意。
宁寒秋忽然不想承认这个二货是他的竹马。
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喊的,霸道总裁都是这么不要面子,朴实接地气的吗?
好吧,不是所有霸道总裁,是乔寒枝这个总裁缺点心眼。
宁寒秋走过去,乔寒枝已经下车,殷勤地把副驾驶的门拉开,等宁寒秋上车自己再上车。
“调来教初中的感觉怎么样?”乔寒枝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瞥着宁寒秋,“有没有见到孟老头?”车上的冷气很足,宁寒秋放下挽着的袖子,嘴角含笑:“当然,还是同教一个班的同事。”“欸?真好啊,好久没有见过孟老头了,他不会忘了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成绩一流的我吧?”乔寒枝撇了撇嘴,一脸向往。
宁寒秋想起今天早上孟乐圣那一脸洋洋自得,憋着笑:“当然记得。”不等乔寒枝展开喜色,又补了一刀:“不过孟老师对我没去你公司上班很高兴。”
乔寒枝立马萎靡了,趁着前面是个红灯,把车停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宁寒秋:“我对我公司失去了你这么一个人才感到很伤心,宁老师,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公司就业吗?总裁□□。”宁寒秋嗤笑一声:“你?□□?”说着,宁寒秋还故作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乔寒枝,“敢问乔总,是能做饭还是能洗衣?上学的时候大扫除你都能扫得满天灰,擦窗户每次抹布都掉出去。”
听到不忍直视的过去,乔总脸色讪讪,但是理不直气也壮是乔寒枝对待宁寒秋一贯的态度:“可以暖床!”
“咳……咳咳咳!”宁寒秋被口水呛住了,脸上都浮起了一丝薄红,不知道咳得还是羞的。
乔寒枝一下慌了:“那个,我开玩笑的,寒小秋,喝口水,来,喝水。”说着,乔寒枝拿起放在手边的水,拧开递给宁寒秋。
宁寒秋也不矫情,接过来嘴对嘴地喝了一大口,好不容易平覆过来,猛地意识到他喝的不是一瓶新开的水。
那岂不是……
宁寒秋的脸更红了。
不过好在红灯转绿,乔寒枝把大部分专注力放在了开车看路上,没有发现宁寒秋的异样。
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水放回去,宁寒秋又故作正经地咳了两声:“瞎说什么。”
乔寒枝不敢再逗宁寒秋:“是我不好,那个,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这蹩脚的转移话题技术,真不知道乔总是怎么谈下那些上亿的合同。宁寒秋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翻白眼,不过不妨碍他在心里腹诽一两句,偏偏面上还是一副和煦模样:“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炖了老母鸡汤,上半年你不是老出差吗?好好补一补。”
宁寒秋的语气让乔寒枝以为是自家老妈,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除了鸡汤呢?”“嗯……冰箱里有什么吃什么?你要想点菜的话,现在去菜市场也晚了。”不知道为什么,乔寒枝总觉得宁寒秋的语气有点危险,仿佛他要说出一个菜名就要了结他的姓名。
“没,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我都喜欢。”乔寒枝后背一僵,非常识时务。
宁寒秋的家离学校不远,当时也是因为已经确定了要来致远任职,宁父宁母偷偷给儿子买在了这里,还被乔寒枝横插一脚直接付了全款,说什么“以后来寒小秋家里就理直气壮”这种话。
本来宁父宁母还挺不好意思的,听了这话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两个孩子关系好,他们也不再纠结那么多,反正两个孩子是什么样他们心里都有数,自家儿子肯定不会平白受这么一个房子,就算钱暂时不能还完,也会在其他的地方补回来。
不过宁寒秋也是在拿到钥匙后才知道自己有一套房,还有乔寒枝横插的一脚,风中凌乱了三十分钟。
中午的菜色简单,因为乔寒枝爱吃辣,宁寒秋家的冰箱里常备着各种各样的辣椒,各种辣度的都有,吃多了也做多了连带着宁寒秋也爱吃辣了。
辣椒炒肉,辣子鸡,清炒白菜,一锅鸡汤。九月份还有点暑气,宁寒秋早上还熬了一锅绿豆稀,按照乔寒枝的口味放了“致死量”的糖,刚好晾凉了,也就没有煮饭。
菜式简单,乔寒枝却吃得很开心。对他来说,什么高级食材,什么高档餐厅,什么米其林大厨,也不如宁寒秋简简单单做一道家常菜,可能这就是“家”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