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光荣史
虽然学校下午两点半上课,不过今天一天都不用上课,只需要五点半的时候去学校开一个全体老师的会议。
宁寒秋打算下午三点再走,剩下的时间还足够他睡个午觉。
“寒小秋,你教初中要坐班晚自习吗?”乔寒枝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出来,凑到宁寒秋身边坐下,不等宁寒秋回答又自顾自地道:“应该不用,致远初中哪有强制的晚自习,我那个时候最晚六点必须下课,你应该差不多那个时候下班吧?”
“怎么?你很闲?”闻弦歌知雅意,宁寒秋一听就知道这人想来接自己,面上一脸嫌弃,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可以啊,今天有会要开,可能会晚一点。”
顿了顿,宁寒秋问道:“你今天不回家陪叔叔阿姨吗?”
说到这个,乔寒枝本来满脸喜色,瞬间转换成满脸菜色,堪比变脸大师:“嗐,别提,我妈天天催婚,在家说不上两句就要扯到这个话题上。我爸你也知道,我妈说一句他不敢反驳两句,回去没得过。”宁寒秋心里一“咯噔”,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似笑非笑:“老大不小了,阿姨急也是应该的。”
乔寒枝满脸幽怨:“我记得你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就比我大一个小时,为什么伯父伯母不催你?”
宁寒秋打着哈哈:“因为我不用‘商业联姻’啊。”
“靠,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么优秀的一个人还需要商业联姻?”乔寒枝不干了,指着自己,瘪着嘴满腹委屈:“这颜值,这身材,这气质,根本不需要商业联姻!”
宁寒秋十分敷衍:“是是是,校草大人。”
“没爱了没爱了,寒小秋,没爱了,你忘了我们曾经的山盟海誓,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停停停,串台了,现在是都市情感频道,不是清宫戏。”宁寒秋打断乔寒枝的戏精发言,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乔寒枝:“你和我不一样,我的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我自己,但是你代表着你身后的公司,所以阿姨才会这么着急,懂吗?”
乔寒枝住了嘴,还是委委屈屈的:“懂啊,但是乔氏的市值不会因为我结婚了我娶了谁有很大波动吧?我乔寒枝还没沦落到要靠他人接济的地步。”
得,说不通。
宁寒秋扶额,强压着心里泛滥的酸水:“那你找对象的要求呢?我想阿姨只是单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我的标准?很简单吧,起码也得是你这样的吧?”乔寒枝半开玩笑的语气让宁寒秋的心重重一跳,呼吸都不自觉急促起来,好半晌才道:“那你标准真高,这辈子怕是找不到了。”
乔寒枝一脸正色:“寒小秋你现在一点也不谦虚。但我是说真的,寒小秋你要是个女孩子我绝对二话不说在大学毕业就把你娶到手。”
宁寒秋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纷乱的情绪:“投胎成男儿身还真是耽误你了。”
“不想结婚而已,我觉得现在挺好,没有对象陪不是有你吗?”乔寒枝一张嘴就是让人误会的话,宁寒秋简直听不下去,站起来,推了一下眼镜:“乔总,你该去上班了。”
乔寒枝眼里的光暗淡了一下,随即哀嚎道:“不想上班啊不想上班,为什么我一个霸总还要天天打卡上班啊!”
“你不上班你手底下的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吧。”宁寒秋拿起沙发上乔寒枝的西装外套和领带,本想递给主人,不想乔寒枝和断了手似的:“你今天居然要我自己打领带?我一个总裁不要面子的吗?”
宁寒秋无语,不过想想乔寒枝那学了好几年也蹩脚的打领带技术,真的替平常给乔寒枝打领带的人心疼。
呃……好像他从英国回来后,除了乔寒枝出差,都是他给乔寒枝打的领带?
好吧,小丑竟是他自己。
宁寒秋上前两步,把乔寒枝洗碗时解开的扣子扣好,展开领带给乔寒枝打了一个温莎结,边打边吐槽:“我都快成你的保姆了,还不发工资给我。”目光触及到掩藏在衬衫领子下的红绳,和他手腕上的一样,微微发黑,一看就是戴了很多年,忽然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若是乔寒枝不让他这么做,他还会觉得不安心,会想着两个人的感情是不是就会淡了。
见乔寒枝套上了外套,下意识又给乔寒枝整理了一下衣领,一切就绪后把乔寒枝一推:“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乔寒枝的目光若有所思,落在宁寒秋身上,无端地激起了宁寒秋一身的鸡皮疙瘩,掀起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种侵略性的目光真的是乔寒枝可以看向他的吗?
宁寒秋故作镇静:“干嘛这么看我?”
乔寒枝忽然一笑:“寒秋,你真好。”好到让我不想放手。
听乔寒枝这么喊他,宁寒秋心里一跳,心知再说下去不知道还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到时候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失态的举动,赶忙背过身:“我要睡觉了,到时候我会把课表发给你的,一路顺风。”
乔寒枝收回自己的目光:“好。”
送走了乔寒枝,宁寒秋松了一大口气,倚在门板上,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红了脸。
不知道为什么,从英国回来后,乔寒枝越发粘着他,自己有家不回天天蹭他这住不说,还一有时间绝对亲自接他上下班。最主要的是,乔寒枝的发言越发危险,本来自己的心思就不单纯,这样越发会让自己想入非非。
不过每次的想法冒了个苗头就被宁寒秋毫不留情地掐掉了,虽然两家是世交,他和乔寒枝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可是家世差距太大,宁寒秋有自知之明。如果只是一般的富户也就算了,可是乔家算得上江城的顶级豪门了,就和上学时看的女同学的那些小说中描写的一样。
他虽然从不在乔寒枝面前自卑,也有足够的信心认为自己比一些千金小姐更加优秀,乔家人也从来不因为他们一家只是致远普通的老师而有所怠慢。
可是,门当户对不知是嘴上说说,放到现在来看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豪门更是注重这些,能不计身份和他们这种普通家庭深交也是爷爷辈的交情。要知道,据乔寒枝那个大嘴巴的有事没事吐槽两句豪门的八卦,他也知道其他豪门接触的都是教授级别的,身上背着多少个荣誉头衔。
他们家一家三口,从爷爷辈就是致远的普通老师,到他这一辈已经是快六十年了。
更别提自己还是个男人,这种事情放在一般家庭尚难和解,何况是乔家那种豪门。
宁寒秋苦笑一声,若自己不是和乔寒枝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漫长陪伴,就他这样的,恐怕乔寒枝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当然,他也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催婚的烦恼,自己都已经二十七了,从回国那一天起母亲就开始着手收集周围女孩子的资料,一遍又一遍的拒绝和与乔寒枝的关系日益拉近的情况下,父母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也曾三番五次暗中试探过,都被宁寒秋含糊过去了。
久而久之,催婚就不了了之了。
抛开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宁寒秋设好闹钟便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午觉。
做了一个不错的梦,他和乔寒枝互相表白在一起了,虽然有过家人的不理解,不过最后和所有童话的结局一样幸福美满。
不过宁寒秋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公主或者王子,人贵有自知之明。
下午宁寒秋到了办公室还没坐多久就被通知要开会,收拾了笔和本子就去了初中部最大的会议室。
整整两个小时,台上领导讲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说什么要提高教学质量,提高本部直升率,要以学生为重,关心学生的心理健康,多多给学生减负,尤其是初三升学压力大之类的,条条列列说了快一个小时。宁寒秋听得有一搭没一搭,旁边坐了个人形弹幕,领导说一句楚良吐槽一句,倒是让宁寒秋没有那么无聊。
其实宁寒秋真的挺佩服领导的,唾沫横飞成那样,都快成唾沫雨了,两个小时楞是只喝了一口水。
也是,没有过人之处怎么能当得上领导?
说完这个学期的教学目标,又展望了一下学生的美好未来,宁寒秋对于领导画的大饼向来都是“听过即做过”,反正真有什么好处也不是落在他们老师头上。
宁寒秋自认自己是个很务实的人,当老师是他自己选择的,也是他热爱的,受父母的影响,他一头扎进“教书育人”的洪流中,不肯出来。但是若是让他无私奉献自己是肯定不行的,他没有那么高尚。
散会之后,孟乐圣又找宁寒秋私聊了一会儿,也是怕宁寒秋不太适应初中的教学风格,毕竟初中的学业没有那么紧张,又是刚进初一的学生,大部分都还是小孩子心性,肯定和教高中感觉不一样。
孟乐圣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宁寒秋,楚良知道后嫉妒得直接质壁分离。
为什么当年他就没这个待遇?是他不够优秀吗?
好吧,他的优秀在宁寒秋面前不值一提。
宁寒秋是什么人,从初中开始就一直霸占着年级第一的恐怖学霸,唯一能与他抗衡的只有同班的乔寒枝。高中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宁寒秋会选择自己擅长的文科,乔寒枝会走理科,多少同一届的学生求爷爷告奶奶不要让这俩黑心的霸占文理榜单,不然这俩说不定能把文理状元都能包圆,还给不给他们活路了?
可能是他们的祈祷起了点作用,结果宁寒秋出乎意料地走了理科,还学得风生水起,就比乔寒枝差那么一点,无论是本校模拟考,还是和外校的联合模拟考,年级第一第二就是这俩没变过,顶多就顺序变一变。
最气人的是,宁寒秋高三的时候还写过当时文科班的文综卷子,比文科第一的分还高。这人还一脸无辜地笑,说什么“理综卷子做得头晕,换换思路”。
这不是你身为理科大佬还要打击人家文科第一的理由!
宁寒秋和乔寒枝的名字在初中就在一众学子中如雷贯耳,高中楚良和这两位“风云人物”同班之后才能深刻地体会到被“双寒”支配的恐惧感。
当时全校理科学生为了争个第三名争得头破血流,对于他们这种凡人来说,第三名就是第一名。
这俩去参加竞赛,宁寒秋数学和英语,乔寒枝物理,化学,双双全国金奖也就算了,还是一路第一名考过去的,在古代怎么都该是个三元及第。不仅如此,还都放弃了保送。不过宁寒秋的理由是想走高考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而乔寒枝纯粹是想陪宁寒秋。
不过这也不妨碍学校横幅挂了一个月。
后来,当楚良得知,宁寒秋高考是全省理科状元,而乔寒枝以一分之差屈居全省第二时,竟然有种扭曲的满足感。
哼哼,不能就咱们学校和那些参加竞赛的人被迫害,无知的江省学生和这俩黑心的即将就读的大学学生,感受一下我们被支配的恐惧吧!
直到现在,这二位的名字还刻在学校光荣榜上,事迹在老教师里口口相传,流传在校园里,甚至是整个江市。
尤其是这种传奇人物还是两个帅哥,两个关系很好的帅哥,流传得更广,当时整个江省和那些去参加竞赛的学生都在感叹:有些人生来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脑子好就算了,颜值还高。
楚良和一众被支配的学子虽然过了“无人问津”的三年,不过是他们学校出去的还是与有荣焉:这是他们致远的人!
开完会已经是七点多了,天色渐渐暗沈,初中部的学生大部分放学回家了,只有少部分的学生住校,主动留在教室里自习。高中部那边的教学楼早就把灯点上,无论是高一的还是高二高三的,通通留在教室上晚自习,刚开学没作业也要带着自己的资料书过来。
楚良住在学校里,在初中部的办公大楼前和宁寒秋就分开了。
宁寒秋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时不时看看手机,想着乔寒枝怎么还不到。
这都七点半了,他记得乔氏很少加班的,而且就算加班乔寒枝至少会和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
宁寒秋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色,周边的路灯都亮起来了,决定再等半个小时,如果乔寒枝不来的话他就自己打车回去。
不是他等不下去了,实在是九月份蚊子还没有“死绝”,他又是个招蚊子的体质,站在这里这么一会儿,暴露出来的地方已经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宁寒秋在三十分钟即将耗尽的时候接到了乔寒枝的电话:“寒小秋,对不起,有事不能亲自去接你了,江萧快到了,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电话刚挂,宁寒秋就看见了乔寒枝的车,主驾驶坐着乔寒枝的助理,一个高高瘦瘦话很少的男人。宁寒秋也接触过几次,和乔寒枝是完全相反的人。
“宁先生,不好意思,老板一个小时前临时有事,让我来接你。”江萧话说得一板一眼,宁寒秋想着乔寒枝那么一个戏精且话痨的人是怎么和这么一个话少且板正的助理相处了七八年的,暗自发笑。迈着站到发酸的脚上了车,心里担心又不好表现出来,怕江萧以为他对乔氏有什么企图。
不想江萧像是知道宁寒秋在想什么一样:“宁先生放心,老板已经把事情解决了。避免老板再过来的时候宁先生还要等更久,老板就让我先过来接宁先生。”
宁寒秋微微松了口气。
江萧不说话,宁寒秋也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只好侧着头,倚着车窗看不断后退的夜景。
回到家就看见乔寒枝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堆着外卖盒子,日理万机的乔总正咬着筷子,像个小学生一样一边打游戏一边吃饭。沙发上属于乔寒枝的外套和领带胡乱地躺在一边,哪有什么形象。
听见开门的声音,乔寒枝果断把游戏退了,拿出嘴里的筷子,站起来,脸上也绽开笑意。
像是看见了什么,乔寒枝眉头一皱,从茶几上的小篓子里拿了瓶什么,快步走到宁寒秋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