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后知后觉
宁寒秋落荒而逃。
站在厨房里,宁寒秋扶着冰箱,一手捂着自己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把脸上的热度压下去了一点。
乔寒枝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直接……
稍微冷静一点后,宁寒秋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六点了,外面的天都泛着晚霞的橙红色,透过窗户洒进来,留下一地的光斑。
“乔寒枝,今天晚上吃什么?”宁寒秋想了想,从门后探出个头,问正在沙发上撸猫的乔寒枝。乔寒枝头也没擡:“有啥吃啥,不挑。”宁寒秋听到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就来火,他微微笑着,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胡萝卜炒肉和胡萝卜炒蛋怎么样?”
乔寒枝一霎脸都绿了,终于擡起头来,恳求似的看着宁寒秋:“亲爱的,你也不想你的竹马命丧餐桌上吧?”“你乱叫什么!”宁寒秋的脸再一次不争气地红了个彻底,“不要把挑食说得那么严重!”“可我真的很讨厌吃胡萝卜,就像你讨厌香菜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寒小秋!”乔寒枝表情沈痛,语气十分严肃,仿佛在开什么会议一样。
“挑香菜的事情能叫挑食吗?香菜是调味,胡萝卜是正儿八经的蔬菜!”宁寒秋嘴上不肯服输,“你这话说的,本i香菜人士可就不服气了!”乔寒枝作势撸起袖子,“来吧寒小秋,打一架吧!”
宁寒秋扯了扯嘴角:“乔总,建议你找个时间看看脑子。”说着,宁寒秋不想再和乔寒枝瞎扯,转身进了厨房。
谁家的弱智竹马,他不要了。
连他家冰箱有什么都不记得了,乔寒枝几时见过他家冰箱会出现胡萝卜?
乔寒枝摸了摸后脑勺,不懂为什么宁寒秋为什么要骂他,干脆不再想,专心致志地逗猫去了。
毛线趴在乔寒枝的腿上,叹了口气。
晚饭是番茄炒蛋和水煮肉片,外加一碟清炒油麦菜,简单又快速。
乔寒枝洗完碗后就去了书房,完成昨天没画完的条漫,宁寒秋亲近了一会儿小家夥后也去了书房,带着自己一笔未动的假期作业。
书房的台式电脑一般是乔寒枝在用,画稿开线上会议都是用的这一台。不过宁寒秋也会用来查查资料做做ppt,但是偶尔也会有他们俩同时用电脑的时候,宁寒秋就会用刚工作时候买的笔记本电脑。虽然两三年过去,有点卡,不过还能用。
宁寒秋检查了一下今天群里的口语接龙,一条一条听过去,每条基本都有一分钟,两个班的听完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宁寒秋揉了揉太阳穴,参差不齐的发音,有些的甚至还带着江市本地的口音,听起来让人啼笑皆非。不过大部分学生因为家里有钱很早就开始接触英语,口语也算得上不错,不过离他的标准还有一点距离。
不过他的标准是托福雅思那个级别的,初中生的话,没那个必要。
学生都把他布置的作业完成得这么好,他这个老师也不能明天拿着一张白卷照着答案讲。宁寒秋叹了口气,开始播放听力。
他做英语报纸的速度很快,除了阅读理解几乎不带停下来的。乔寒枝画图画到眼睛疼的时候停下来看了一眼身边写报纸的自家老师,真是没停过,仿佛不用思考似的,写作文更是和写中文一样。
乔寒枝忍不住泪了,他要是高中有这速度,何至于高考英语才考了120多啊,两个小时堪堪写完整张卷子,连检查的时间都没有。照这样,一个小时写完卷子不是梦,还可以检查四五遍,说不定就能上140了,省状元就是他的了。
当然,没有说宁寒秋这个省状元不如他的意思,他家的就是最棒的。
不过想想也是,宁寒秋系统学了几乎是十五六年的英语,比他要多了六年,更别提还去英语的母语国家待了两年,英语几乎可以算是宁寒秋的第二母语,这初中生水平的作业写得不快才有鬼了。
欣赏了一会儿宁寒秋做题,乔寒枝又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条漫上,修完最后一点细节,开始嵌字。
书房的门被悄悄打开,毛线堂而皇之地来“巡视”它未来的领地,见两个铲屎官都在忙各自的没注意到它,毛线走到宁寒秋的脚边蹭了一下。
感受到脚边传来的温暖,宁寒秋低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弯下腰把毛线抱上来,点了点毛线湿漉漉的小鼻子,道:“别乱跑知道吗,你爸现在有正事要做。”毛线坐在书桌上,似乎是没有听懂,歪了歪头。乔寒枝瞥了一眼:“你是它爸,我是啥?”
“叔叔还是哥哥自己选。”宁寒秋冷漠应了一句,乔寒枝撇了撇嘴:“你咋老想占我便宜?”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宁寒秋挠了挠毛线的下巴,低头继续写作业。乔寒枝无奈地望天,笑着叹了口气后,继续嵌字。
把图片导出来,乔寒枝检查了一下内容,登上久违的作为画师的大号微博,把图发了出去。
“叮咚”,宁寒秋的手机震了一下。
“画完了?”宁寒秋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消息,不过他不打算第一时间去看,他喜欢攒攒评论再看。“嗯,先发了微博,等会儿再发老福特和破站。”乔寒枝不断刷新着评论,一开始都是抢前排的,没什么看头,直到五分钟后才有关于内容的评论,很快就被顶到了第一条。
看着评论里说甜度依旧乔寒枝就放下心来了,迅速切出软件,在其他地方发布。
“你就这么喜欢让别人嗑自己的cp?”宁寒秋写下最后一个单词,把笔帽盖上,甩了甩酸疼的手腕,拿起一边的手机,一边刷评论一边吐槽。乔寒枝把条漫一发就开始处理这几天堆积的文件,他处理工作的时候一般没什么感情,闻言也就是“嗯”了一声,然后后知后觉自己听到了什么,马上换上另一幅模样:“那倒不是,我就是纯纯记录一下。再说了,你不也说了,腐眼看人基的话,俩男的站在一起都能脑补八百万字的爱恨情仇,咱俩得有多少个八百万啊。”
这话倒是在理,当代同人女的脑补能力不是吹的,一个眼神都能延伸出各种各样的解读,不同的bgm下有不同的意义。
偶尔宁寒秋逛一些同人广场的时候,看见一些描写简直让人面红耳赤,很难想象这些作品大部分都是一些还在上学的姑娘们写出来的,大学高中初中都有,甚至宁寒秋还看见过即将小升初的同人太太,不过是个画师。那些文章里面的用词精妙绝伦,香艳却不艳俗,一些指代的手法若不是用在这样的文章下都可以拍案叫绝。
评论区也是一堆嗷嗷尖叫的,如果不是宁寒秋明确的直到角色原型是自己和乔寒枝,恐怕也会点赞和推荐,再在评论区留下自己的足迹,可惜,他也只敢悄悄地点一个赞。
“八百万?得了吧,有这功夫不如求着你出版,都快九年了你是一点没想过这方面啊,我看评论区都要哭死了。”宁寒秋翻评论翻到下面,几乎都在求出实体书。
小条漫到今年已经是第九年了,零零散散加起来都够好几本实体书出版了,但是之前乔寒枝都没心思,又很忙,出版这事儿倒是完全没想过。
“嗯……是该出一本了,不过出版就要想个正式的名字,还得画特典,说不定还得做各种各样的谷子,很麻烦的。”乔寒枝想了想,倒也没说不做,只是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希望出版后不要又开始嚎签售,那就麻烦了。”“说不定呢,人总是得寸进尺的。”宁寒秋似笑非笑,“你自己私下买的同人谷也不少,记得谷子做多一点。”
乔寒枝木着一张脸批阅文件:“到时候交给江萧去跟进,那么大一个公司等着我管,我可没什么时间。”
“你掉马的那一天一定很精彩。”宁寒秋很肯定道。
“我也觉得很精彩,所以那一天慢一点来吧。”乔寒枝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什么垃圾方案也敢发给我,哪个智障审核的?嫌公司钱很多吗?”说着,乔寒枝毫不犹豫地把邮件退了回去,并且批注得毫不留情。
宁寒秋瞥了一眼,啧啧感叹:“你这骂人的技术是越来越精进了,这不带脏字的,字字扎心啊。”
“和你学的。”乔寒枝换了一封,刚看了个开头,冰封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擡举。”宁寒秋摸了两把毛线的头,皮笑肉不笑,把英语报纸收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我先去洗澡了,帮我拷一些资料,就在桌面上。”
乔寒枝点点头:“行,你去洗吧,我这剩的不多了。”
乔寒枝说不多了应该是不多了,至少在宁寒秋洗完澡进去拿u盘的时候,这人已经把资料拷好,还有时间刷刷微博看看评论。
在宁寒秋洗完澡一个小时后,乔寒枝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外面进来了,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把毛巾往地下一扔,坐在床上唉声叹气:“明天又要上班了,怎么会有总裁还得上班打卡啊。”“你不上班你手下的人等着喝西北风吧。”宁寒秋拿出吹风机,没好气推了一下乔寒枝,“坐好。”
吹风机的噪音塞满了整个房间,乔寒枝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没骨头似的往后靠在宁寒秋的怀里,然后被一巴掌拍开:“水全蹭我衣服上了!”
被拍开的乔寒枝捂着头,敢怒不敢言。
第二天有宁寒秋的早自习,在七点,他起得要比乔寒枝还要早一个小时。先花五分钟把身上挂着的乔寒枝撕下去,然后花十分钟洗漱换衣服,再花十分钟随便做点早餐,胡乱塞了两口,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出门。
到学校的时候离早自习还有十分钟左右,宁寒秋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国庆七天内几乎要停止转动的大脑忽然一下运作起来,开始覆盘这七天内的所有事情。一帧帧一幕幕,宁寒秋忍不住想给自己一拳:他都做了些什么丢脸的事情啊?
不过,宁寒秋倒是真拿不准乔寒枝的态度了,他和乔寒枝不会因为两个人没长嘴所以搞了这么多年的双向暗恋吧?难道他和乔寒枝有傻到这个地步?
嗯……大概当局者迷?
宁寒秋一下觉得头疼起来,这么一想,好像的确是挺傻的,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两个人啊……
楚良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宁寒秋坐在位置上,满脸都写着“心如死灰”,不由得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凑过去:“你这是怎么了?”宁寒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真傻,真的。”“禁止学祥林嫂说话,你快说说啊。”楚良不像来安慰的,倒像是来打听八卦的。
宁寒秋起身:“没什么,发现自己傻了十多年很伤心而已,去上早自习了。”
“欸?欸?什么傻了十多年?老宁你倒是说啊!”楚良懵逼,可惜宁寒秋已经出了办公室,听不到他的呼唤。
整个早自习宁寒秋都在发呆,点了秦雯松带读单词,自己坐在讲台上,盯着英语书发呆。
二十六个字母在眼前翻飞,排列组合成三个字的拼音,一会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又在他脑子里形成某人欠揍的声音,从他的左脑跑到右脑,最后跑到心脏,化作一下一下的心跳。
宁寒秋深深地叹气,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要继续眼瞎下去。
半个小时的早自习匆匆过去,宁寒秋交代了一句秦雯松记得收作业就离开了教室,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楚良幽怨地看着自己,活像个怨妇,差点没把他给吓得一个趔趄:“你别这么看着我,搞得好像我玩弄了你一样。”
“你难道没有玩弄我吗?”楚良幽怨道,“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讲,我对你可不敢兴趣。”宁寒秋矢口否认,“到底什么事?”
楚良做作地叹了口气:“你这人,话说一半就跑了,真是吊人胃口。”“你正常点说话,我害怕。”宁寒秋被这语气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表示恶寒。楚良翻了翻白眼:“早自习之前你那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随便感叹两句。”宁寒秋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诓着楚良。“是吗?你不像这种人啊。” 楚良明显不信,大大的眼睛里写着明明白白的质疑,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肯定和第三人有关系,至于这个第三人么……
傻子都知道是谁。
宁寒秋板起脸:“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
楚良惊讶道:“你会叫你家乔寒枝灭口吗?会把我开除吗?不会吧不会吧,我的身家性命全押在这份职业上了,你们不会这么残忍吧?”
宁寒秋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很想把楚良的嘴给封上。
“你再乱说一句,我不介意吹一吹枕边风。”
“你和他睡一起了?”楚良大惊失色。
宁寒秋:……
我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