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峪堡百户刘毅,崇侯关游击将军牛承业,主将召唤,请!”
来人身披甲胄,三十来岁的年纪,面容刚毅,话语间正气十足,乃是雍国公大义子罗江。
刘毅二人对视一眼,大步入了府中。
府内,刘毅环顾一周,只见四周摆设简陋,多为兵刃堪舆,倒是应了雍国公为人刚正,不爱奢靡之言。
“你就是刘毅?”
浑厚的声音响起,刘毅抬头一看,却见主位上坐着一将,这将身材雄厚,恍如山岳,体挂玄武金鳞甲,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乌黑发亮,长髯及胸,虎目炯炯,似是那白虎星转世,恍若那天神将下凡。
刘毅自认气势不凡,可见到此人竟是不由得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当下不敢失礼,急忙行礼答道:
“正是刘毅!”
“我且问你,为何想到联合四堡守军驰援,须知军堡守军不可擅离职守,动则视之叛逃。”
雍国公的语气虽淡,却是如同大山一般猛的压在刘毅心头,他不明白,自已已然拥有超凡之力,一个普通人拿什么压制他,所谓的威势?
“将军容禀,三十六堡归崇侯关统率,救援本是分内之事,此为一;蛮子围城,大雪漫天,我等惶恐,若不早早解围,只怕三十六堡毁,崇侯大关破,此为二;再者功名利禄马上取,我连解四堡之围,自是想要更大的功劳,此为三。”
“哦?你倒是实诚!”
雍国公一捋颔下长须,便不再多言,只是直愣愣的盯着,刘毅心中紧张,面上却是不显,来之前他早就想好说辞,本来是要说些忠君爱国一类,转念又想这雍国公人老成精,为人刚正,不如实话实说。
“你,很好。”
刘毅顿松口气,拱手笑道:
“将军谬赞!”
“不,你的确很好。”
雍国公摇了摇头,起身来到了刘毅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后,方才道:
“我少时天生神力,十三岁便能生擒野彘,搏杀熊罴,后得恩师了然真人教导多年,自认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不是难事,你如今舞象之年,也不见有高人指点,竟能一日内连破四堡之围,今日又持刀冲杀,斩杀贼酋,犹入无人之境。
说实话,老夫很好奇你从哪里学得一身本领?”
刘毅略一犹豫,答道:
“不敢欺瞒将军,标下一身本事皆乃梦中异兽传授。”
“哦?是何等异兽?”
一旁默不作声的牛承业也是好奇,满脸好奇的看了过来。
刘毅稍加思索,认真回道:
“那异兽本是白虎,赤龙等神兽,却能化作战车,名唤骑刃王,这骑刃王通体玄铁打造,前有锋利战刃,身有护杠,奔走时咆哮如雷,行动间风暴似刀,斗将起来天昏地暗,火光冲天,标下得了那本事,名曰气浪。”
“骑刃王,气浪……”
雍国公眉头紧锁,好半晌才慨然道:
“恩师曾言天下能人异士众多,你有如此机遇实乃大衍之福,万望你能上报君王,下佑黎民。”
“诺,刘毅谨记!”
雍国公微微颔首,看向了牛承业,
“你家世显赫,有上进之心是好事,只盼你能恪守本心,为国为民。”
“晚辈省得!”
“好了,老夫已写好战报为你们请功,不出数日便有消息,你们都是年轻人,必有不少话要说,且去吧。”
“诺!!”
——
京城,皇宫,时年壮年的文雍帝身材高大,正是年富力强之际,哪怕这样的深夜,他也仍在批改奏折。
“陛下,夜深了,娘娘亲手做了一碗桂花莲子羹,令奴才给您送来。”
夏秉忠,作为太监他已经走到了头,体面,权利,什么都有了,唯一的念想就是钱财。
“放哪儿吧。”
文雍帝甩了甩发酸的手腕,而后又是埋头批起奏折,说实话,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只是实在爱自家发妻,这才让对方误以为自已爱吃甜的。
夏秉忠作为潜邸老人,自是知道这个秘密,便小声解释道:
“娘娘没放糖霜。”
“哦?”
文雍帝龙眉一挑,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过来。
一口桂花莲子羹下肚,文雍帝摇了摇头,无滋无味,还不如甜的,
“不过如此冬日深夜,这样一碗羹倒也不错。”
三两下喝完手中羹汤,文雍帝又是拿起了毛笔,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陛下,这……”
夏秉忠听得仔细,这种动静根本不是小太监过来报信,更像是野猫发出的。
“这皇宫的猫都有专人管理,过得比人都舒坦,怎会大半夜跑到尚书房这边?”
夏秉忠想到一种可能,连忙低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夏大伴,去把门打开。”
“是。”
夏秉忠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门外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正疑惑时,一名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了屋内。
“夏大伴,把门关上。”
“是。”
屋内,文雍帝瞧着地上的黑衣人,脸色肃穆,沉声道:
“崇侯关出了什么事?”
那黑衣人也不答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上锁的锦盒,看到这锦盒,文雍帝猛的站起身子,顾不得宫中礼仪,自已接过了那锦盒。
“陛下,这……”
夏秉忠心中一紧,要知道他这个太监的作用就是替皇帝试错,这锦盒若是有什么机关,那他也不用活了。
文雍帝没有搭理夏秉忠,而是解下腰间的龙纹玉佩,又在龙纹的眼睛上按了一下,咔嗒一声,玉佩从中间打了开来,露出一把钥匙。
文雍帝拿起钥匙打开锁头,从锦盒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后,文雍帝这才将其打开。
信的内容不多,文雍帝却是看了好半天,又反复确认几遍之后,方才长出一口气。
“夏大伴,磨墨!”
“是!”
文雍帝提笔挥墨,片刻间一封书信已然写下,盖上皇帝之宝后,又将原来的信一并置于锦盒之中,锁上了锁。
“夏大伴。”
夏秉忠极有眼力的捧起锦盒还给了那黑衣人,黑衣人将锦盒放在怀中,拱手一礼后,径自出了屋门。
“这……”
夏秉忠语塞,自始至终这人不符合规矩也就算了,连话都不说一句,按照规矩是要杀头的,但看文雍帝脸上没有丝毫不快,反而洋溢着兴奋之情,他也就住了嘴。
“夏大伴,你说这世上真有千军辟易的猛将吗?”
夏秉忠一愣,细细斟酌一番后,方才小心道:
“当是有的,别的不说,单说本朝雍国公,听闻他乃上界白虎星君下凡,天生神力,得异人传授武艺兵法,手持一对八棱黄金嘶风锏,跨下踏浪追风乌云驹,昔年北征,威震九边,护得老皇爷杀出万军敌阵,生擒敌酋乌日勒,有这等猛将护我大衍,可见是陛下贤明,上苍垂怜。”
“你这老货!从哪里听得这贯口,到这儿来糊弄朕!”
文雍帝笑骂一声,眸中精光一阵闪烁,
“异人啊……”
长乐宫,满头白发的琰武帝静静的躺在榻上,身边是数名相貌秀丽宫女服侍,作为一名皇帝,七十岁是一个高寿,同样的,御极天下六十年,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琰武帝十岁即位,彼时主少国疑,外则边疆不稳,内有暗流涌动,他没有贸然动手,而是静静的等待时机,经过十年的等待,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并一举稳固皇权,向天下宣示,他,才是真正的主人,此后五十年里,变法、征战、编书、修史、巡游,他做到了许多皇帝没有做到的事。
“回望一生,朕不想走啊!”
人老多情,尤其是在这冬日午夜,琰武帝时常会想起过往的那些事,心中遗憾大过了理智。
“陛下,夜不收来过了。”
戴权,年岁与夏秉忠相当,资历却远超对方,常伴琰武帝左右,是一条听话的恶犬。
“哦?崇侯关出事了?怎么没见锦衣卫往上报啊?”
“这……”
戴权语塞,锦衣卫延明制,只听命于天子,而今天有二日,难免首鼠……有些疏漏。
琰武帝自是知晓其中龌龊的,冷哼一声,淡淡道:
“你的厂卫呢?别告诉朕你拿了那么多银子,养出来的都是草包!”
戴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屁股朝天,颤声道:
“老……老奴不敢,只是厂卫初建,崇侯关又似个铁桶,实在是……”
“废物!自已去领十军棍,然后去叫皇帝来见朕!”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