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大衍要再出一个雍国公。”
琰武帝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文雍帝,他们父子两个很像,一样的霸道,一样的无情。
“是,若雍国公所说不错的话。”
琰武帝长叹一声,慨然道:
“侯莫陈庚既然说出这话,那就不会有假,皇帝,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仙神鬼怪吗?”
文雍帝一愣,他没想到自已这位父皇竟会说出这话,
“父皇老了。”
这样想着,文雍帝回道:
“儿臣是不信这神鬼之说的。”
“不,你要信,这是真的。”
“什么?!”
文雍帝大惊,猛的直起了身子,琰武帝摇了摇头,叹道:
“坐下吧,好歹也是皇帝,慌什么。”
闻言,文雍帝顿时大定,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直直盯着琰武帝,正声道:
“还请父皇明言。”
琰武帝看着直视自已的皇帝,心中感叹之余不免有些欣慰。
“你以为这世上没有鬼,不对,是有的,包括那些神仙,也是有的,只是他们从不出现,平日见到的,至多是那些修道之人,或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修行者,他们有的淡泊名利,一心求道,有的人前显圣,坑蒙拐骗,这才让人觉得世上没有仙神鬼怪。
可是他们是存在的,不然太祖皇帝也不可能以草莽之身夺得天下,侯莫陈庚这样的英雄也不会出现。”
“父皇的意思是……”
琰武帝又是一叹,脸上露出些许追忆之色,
“明末天下大乱,内有流民起事,外有女真犯边,朝堂无一忠臣,崇祯帝又是个眼高手低的,太祖皇帝农家出身,受不了官吏盘剥,一怒之下带着村人跑进了山林,做了那野人。
那年冬日,大雪封山,眼见粮草吃尽,太祖只好领着青壮出门打猎,可这茫茫大雪,兵荒马乱,哪里还有猎物,他们寻了不知多久,不小心走散山中。
正当太祖性命攸关之际,一头母鹿出现了,他很高兴,拿起弓箭就要将其射杀,可临到动手之际,忽然发现那是头正在产子的母鹿,太祖想起皇祖母也有孕在身,一时心软放下了弓箭。
这一放,放出了我大衍江山,那鹿本是长生大帝坐骑,因与四不像私通,被长生大帝封了它神性,扔下了凡间,言它有一死劫,若能破则母子双全,若不破,则一切罢休,所以它那时没有法术神通,只能引颈就戮。
太祖没有射杀它,相当于破了这杀劫,为了感激,那神鹿将自已的乳汁送予了太祖,太祖得以活命,并在神鹿的指点下逐鹿天下,终是有我大衍江山。
太祖登基后,本欲为长生大帝广修庙宇,为神鹿修筑金身,不料长生大帝入梦言说这天下本该关外之龙夺之,如今出龙出冀州已是乱了天机,又言仙凡终有别,天道有轮回,当广施仁政,切不可寻仙问道,误了黎民苍生。
太祖深以为然,便多施仁政,与民生息,可仙神之事终是心结,他将此事列为绝密,只有皇帝才可知晓。
太宗皇帝得知后,曾寻过一段时间仙神,可一无所获,又记着本该关外之龙夺天下,所以挥军北上,灭了那关外女真,驾崩之际将此事告知与我。”
“所以父皇才会亲征草原,怪不得。”
文雍帝一直不理解,为何三代帝王皆爱亲征,尤其爱北征,原是有此谶言。
“那坊传雍国公乃白虎星君下凡,这也是真的?”
“算是真的吧。”
琰武帝又是一叹,追忆道:
“侯莫陈庚生于朕登基之日,也是太宗皇帝驾崩之时,天生异象,得异人传授,确实是个有来历的,是不是星君下凡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侯莫陈庚曾遇见过一位占卜高人,那高人说他有破军命格,他这才从了军。
这么多年了,朕其实也怀疑过他,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侯莫陈庚就是一面镜子,所以我让他镇守边关,你封他做雍国公,这很好,臣子不避君王之讳,人间殊荣不过如此,他该得。
至于这个刘毅,是否为星君下凡,还要看上一看再说,若是品行可用,不要吝啬封赏。”
“儿臣省得。”
——
大衍朝朝会本是三日一朝,可琰武帝、文雍帝都是个勤政的,基本是一日一朝,是以京城五品之上的官员,每日寅时就要起床,或跨马,或乘轿赶往皇城午门外。
夏日还好,既不闷热,也不寒冷,冬天就难熬了,一些年岁大的官员根本禁不住折腾,索性请了病假,长期在家,文雍帝也不是个刻薄的,大手一挥由他们去。
“青云,兵部的事听说了吗?”
张乘风,字青云,两朝首辅,三大阁老之一,文官之首,与他说话的是范程范文有,两朝次辅,吏部尚书,阁老之一。
“嗯,没想到侯莫陈庚那个老东西老而弥坚,自已就把事解决了!”
“自已?我看不见得吧。”
又是一人凑上前来,这人是礼部尚书吕方吕纯臣,两朝次辅,阁老之一。
“我可是听说这次是游击将军牛承业出了个奇谋,令四堡联军昼夜驰援,前后夹击,这才全歼敌军,你说,这头功该是这位游击将军的吧,那些家伙可又要跳起来了。”
张乘风依旧不言,任由两位老友在耳边争执,铛铛两声金钟响,冻僵的百官迈过金水桥,在太和宫前整队后方才迈上玉阶。
进得大殿,只听得三声金鞭响,百官山呼万岁。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
兵部尚书董方,是个奇人,出身江南军户世家,也曾上马杀敌,后进学,竟是过关斩将,一路做到兵部尚书,堪称允文允武。
“崇侯关三百里急报,文雍十年冬月二十,北蛮起十万兵南下,三万围城三十六堡,七万围城崇侯关。
二十一日,崇侯关游击将军牛承业献计,以军堡之兵驰援崇侯关,行里应外合之事。
二十二日,水峪堡百户刘毅率骑卒一百破敌军三千,又一日内连解木户堡、火炽堡、金城堡之围。
后雍国公下令,四堡联兵驰援崇侯关,是夜子时,贼酋哲马哈下令攻城,寅时末,百户刘毅率骑卒五百杀入阵中,斩狼旗,使敌军大乱,后四堡联军八千步卒冲入敌阵,哲马哈败逃。
百户刘毅骁勇绝伦,匹马双刀杀穿乱军,阵斩敌酋哲马哈首级,至此,敌军败局已定,雍国公下令合兵一处,彻底绞杀敌军,如今,正在下令清剿军堡敌军。”
此言一出,百官震惊,以往北蛮围城之事不是没有,一般而言都是先急报,然后百官商讨扯皮,最后下定论,再相互扯皮,一来一回起码得半旬,这次不过四日,你说城围解了,这……这还让大家怎么赚呐!
文雍瞥了眼百官反应,他倒是不奇怪某些人的反应,只前首的三大阁老一副泥胎木雕之状,不爽之情顿从心起。
“三个老货,平日里不吭不响,背地里软刀子捅人,若不是没有合适的,哼!
不过这次,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办!”
文雍帝嘴角微微扬起,然而这么一丝细微的笑,下首的张乘风却是瞧了个仔细。
“眼神好就是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