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并未拒绝。
记不得是哪一天了，她似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眉头紧皱着，额间尽数是冷汗。
我忍不住为她擦了擦汗，却被她一下抓住了手，她睁开眼，似是清醒，也似还在迷糊，喃喃地道：“师尊，我又梦见您了……”
我感受着她掌心的柔软与冰凉，没说话，但也没把手抽出来。
“师尊，我好想你……”她含着哭腔，眼里泛着一层水雾，“你能抱抱我吗……一夜就好……”
我说不出拒绝的话，沉默了许久，方才道：“好。”
我躺在她身边，缓缓抱住她。
就当是一场梦吧。
允她放纵一下，亦允自个儿贪心一回。
但也只有一次。
很久之后，她生了个女儿，叫小七。
小七很可爱，天赋亦十分好。
至少，我隐了身，她看不见，小七却能瞧见。
她问我：“你喜欢我阿娘么？”
我笑了，答得郑重：“对，我喜欢她。”
情难自禁，却甘之如饴。
小七甚是顽皮，偶然闯进叶神一脉的藏兵阁，得了把灵扇，名“忘忧”。得了这把扇子，她愈发厉害了，由于控制不好灵气，总闹得山上一片糟。
子是我开始悄悄教她术法。
她大抵也是知道的，总会给小七一点私人时间。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整整三百年，我守了她们母女三百年。
虽说无法正式见面，可于我而言，已是知足了。
山上一年四季皆覆白雪，梅花常开。她抱了小七，坐在梅树下，温声细语讲起了故事，大多是关于我的。
总是夸我的，她大抵以为那时我不在，故而用词极为夸张，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小七听烦了，随口道：“阿娘，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神尊么？”
梅花清雅，阳光和旭，她低眉，轻轻一笑，温柔得似三月清风拂柳。
“是的，我喜欢她。”
心弦似被轻轻一扯，我忍不住笑了。
那时岁月静好。
我晓得不会平静太久，却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短暂。
只有三百年。
那一日，她带小七下凡玩，却不知怎么得，我下在她二人身上的咒术突然被解开了，于是她们暴露了身份，被众神围堵。
那时我正在炼制一种失传的神器，名曰“净心铃”。
这是叶仁告诉我的，他说这是他从叶神一脉古籍中发现的，这神器带在身上可以掩盖一个人的生息，且不会被神发现。
明明很快，我就要完成了。
可她们却出事了。
我到时，漫天雷光，小七站在中央，已然失控。
我本来只想拦下她的，却不知怎得，在拿起剑的那一刻，耳畔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杀了她！”
于是手中的剑便忍不住刺了出去，待回过神时，剑上已然沾了小七的血，她倒在地上，瞪着双眼，难以置信。
我手脚冰冷，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落到了地上。
回过身去，不太敢面对她，可我还是强忍着看去。
我想告诉她，我不想的，可动了下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师尊，不要……”
她冲过来，神色慌乱，那目光教我不敢去看。
但随即，她被迟神一剑穿心。
我愣愣地看着只有一步之遥的她，颤颤地伸出手，想搂住她。
她朝我倒来，却于指尖消散。
指尖冰凉，似擦过一阵风。
她随风散了。
脸上冰凉，大抵是哭了的。
心口疼得几近麻木。
那一剑，似也穿过了我的心。
我再也忍不住了，像是怒了，又像是不知怒，紧紧握住飞来的浮屠，灭了迟神一脉。
我抬眸看去，众人皆面色惊恐。
他们怕我。
可我才是最怕的那个啊。
我怕她死。
可她还是死了。
魂飞魄散。
我收了剑，抱起小七，借助神器，施了秘术，改动了所有人的记忆。
可我还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一闭眼，似看见她在对我笑，可睁眼，却什么也没有。
小七说得对，我没有，护不住她。
我没用，真没用。
我总后悔当初推开她。
如果没有，是不是她还在？
可没有如果。
采桉，我后悔了。
第147章 月神番外
我是天道规则的化身，亦是这天地间的第一生灵。
哦，也许我算不上生灵。
那时我总待在天柱里，看着天柱内的规则一条条完善。
她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她原先只是长在水池边的一朵红花，不久就化为了人形，一个红衣女子，应当是很好看的，可那时天地间只我一个，我没有美丑的概念。
我对于她的出现很不解，因为按着规矩，在我之后出来的应该是神。
可她不是神。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她是因为我的孤独才出现的。
所以那时，她常常笑眯眯地道：“我是来陪你的啊。”
可我那时并不能领会陪伴的意义。
她让我给她取个名字，我没取，一来，我自个儿都没有，二来，我认定她是不该出现的东西，有没有名字都不重要。
她为此挺不开心的，但她还是陪着我，尽可能地逗我说话，惹我发笑。
可我鲜少理她，更是很少笑。
后来，当天地间第一个神降生之时，她便不见了。那时我心里头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并不明白这是什么，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悟了，这叫难过。
我舍不得她。
后来天地间各生灵进入正轨，除了原神尊降世时出了意外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