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告诉我,我就会忍不住地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云熹握住云霁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手掌中。
云霁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云熹湿漉漉的眼睛,俯身在她眼角落下一吻,“我们不吵了,我们回家。”
云熹将云霁从树上抱下来,转身间,云霁错过了云熹狡黠的笑,二人并肩向着桃花深处走去,今年的雪,化得不算太迟。
又是一年春。
九池山没有外人,云霁恢复了白发紫眸。在和莫染进行了一些友好交流后,她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眸色和发色了。
“这次还回衔青吗?”云熹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一边玩弄着云霁的白发。
“回。”云霁望着永霁池,像是在想着些什么。
“啊?”似是很不满。
“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云霁转头看着她,抓住她下巴,忍不住重复道:“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哪有。”云熹把头埋在云霁脖颈间,不看她。
“呵呵。把腰上的手拿开。”云霁有些烦躁。
“不要。”说着又捏了一下。
人们口中神秘而隐居避世的仙家大派九池山,其实只有两个人了……
二人在永霁池垂钓。
永霁池终年无云,水和天的界限模糊得看不清,仿佛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天上去。
“这真的能钓上来吗?”云霁对此表示怀疑,
“我也不知道啊。”云熹将头靠在云霁肩上,笑眯眯道:“你还是没辟谷吗?”
“五味令人口爽,等我爽了再说。”云霁满不在乎道。
云熹闻言头一转,在云霁脖子落下一吻,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云霁撇了一眼,连忙用手遮住她眼睛,看着眼前的永霁池道:“在你打算把你瞒我的事都告诉我之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云熹抓住云霁的手,目光幽怨,没有再说话。
鱼没有上钩。
鱼始终没有上钩,云霁有些等不了了。
她起身向着永霁池走去,云熹长叹一声,“一定要如此吗?”
云霁看着永霁池面,“鱼儿活在水里,它永远不知道水外的世界,是怎样的轻盈,又怎样的沉重。阿姊,我不愿做水中之鱼。”她回眸,看着云熹,眸中有说不清的情绪潋滟涌动。
“在我杀莫怀之前,他告诉我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说……天道已死。”
哗啦——天空顿现一道惊雷,晴天霹雳。
异象突生。
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聚集,浓浓地滚动,似窥伏的野兽,仿佛活了过来。
“阿姊,你还是在那棵老桃树下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云熹还想要说些什么,云霁轻声打断她。
“阿姊,这是我自己的因果。”
凡人畏果,神人畏因。
知道劝不回眼前的人,云熹只能上前一步,轻轻在云霁眉间落下一吻,“好,我去老地方等你,你早点回来。”
而后转身离开,不敢回头。
云霁一直看着云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才转身,走向永霁池。
“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永霁池没有回答她。
天上的乌云似在一瞬间凝固,红日的金光从云缝中透出来。
气氛一事有些诡异。
云霁没有在意天色的变化,她只是朝永霁池走去,一直走,在踏上水面的那个瞬间,她没有掉下去。
她就这样一步步向前,向着那红日走去。
第23章 永霁
“小时候,我每次被罚,都会偷偷跑到湖心来。”
云霁在湖面上一步步向前走着,湖面是红日落下的粼粼溶金,晃荡着。
“最开始还是坐竹筏……”她坐在湖心,衣服早已湿了一大片。
不远处是绵延的雪峰,云霁静静望着,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八面环山,终年不冻,永霁无雨。真好啊······是吧?”
她突然躺在湖面上,眼中的柔波在暗暗涌动,浓烈的,冰冷的,炽热的。像是情人的呢喃。
“那时候,我也觉得,只要躲起来就好了。只要躲到湖心,阿娘就会来找我,什么事,只要躲一躲,就过去了。”
云更浓了,挣扎着,想要拦下日光,光突然淅沥了——刺烂了云层——水汽在蒸发着,牺牲着。
太阳仿佛在落泪。
“天道不仁,终于还是夺走了她们——你看,找我的人再也不会来了。”云霁依旧在笑,眼里是氤氲的光。
“永霁啊…我躲不掉,你以为,你就躲得掉吗?”云霁依旧躺着,单手捧了一捧湖水放在耳畔,低语着,吟吟地笑。
湖面依旧平静无风。
云霁不想等了,只见她抬手,湖面以她为中心开始结冰,天空骤然开始飘雪。
“他已经告诉我了……你是帮凶!你是帮凶!”
冰面猛然开裂,掀起巨浪向云霁袭来,云霁左手一挥,巨浪再次结冰。
“不装了呢。”
这其实是一个过于烂俗的故事。
一个天才和普通人的爱情故事。
她们的爱河中出现了浮冰——来自一个普通人面对天才时深深的自卑——水变成冰还是水吗?
莫怀无法克服这种自卑,更无法直视爱人澄澈的双眸——他甚至无法区分自己是忮忌这份天赋还是忮忌这份透明。
云絮是坦荡之人,更是完整之人。一个过于完整的人总是无法交付太沉重的爱。当完整与破碎相遇,除了救赎之外也可能是依旧完整与更破碎。
总之她们爱过,然后分开了。
再后来,因为一些云霁还不太确定的原因,天道找到了莫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