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早上禾邈醒来的时候周路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表情严肃认真的盯着屏幕看。身后的窗帘透着光,房间昏暗,他的脸被屏幕强烈的白光映照的特别清晰。
流畅的线条,高挺的鼻梁,浓密的剑眉,薄而冷酷的嘴唇……
可能宿醉的后遗症作祟,禾邈总觉得这一幕太过于虚幻,像做着一个梦,而她明明清楚这是梦境,只要她睁开眼睛就能回归真实,但就是不愿醒来。
这样想着她就特别难过,连周路怎么来到她面前的都不知道,被他手掌触碰到的瞬间,她抖了下,那一瞬,所有的情绪都像清晨的薄雾消散无踪。只是她眼底的慌乱,紧张,不安的情绪被周路全部捕捉到。
周路怔了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强烈,然后坐在床边,床垫下陷,周围的棉被褶皱着。他轻声问:“做噩梦了吗?”
禾邈直直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坐起身钻进他怀里,周路拉着被子给她包住然后隔着被子搂住她。
禾邈的脑袋放在他脸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硬是编了一个梦,委屈的说:“梦见你对我特别不好,爱生气,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周路笑了,知道她这是‘秋后算账’拐着弯的说昨晚的事情,他偏假装不明白,一本正经的和她分析梦。
“梦都是反的,所以事实一定是我对你特别好,然后你小脾气,不好哄,对我爱搭不理。”
“……你有哄过我吗?你只会来硬的。”禾邈不满的说。
“什么叫来硬的?”周路不正经的笑着问她。
禾邈见他一直避重就轻,不想和他交流再下去,从他怀里挣出身来,准备再次躺下的时候被他拉着,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一下秒,禾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就贴上了她的。
禾邈懵了几秒然后用力给她推开,“越说越来劲是吧?”
周路笑,“不是说我总来硬的,给你点甜头。”
禾邈:“……”
这人强词夺理能力也是一绝。
“我看你昨晚抱着我不撒手一直亲的时候挺开心的,现在又不喜欢了?”周路一脸欠揍的在那胡诌。
禾邈脑子里一点关于昨晚的记忆都没有,还真不知道自己不清醒的时候会不会对他做点什么事,刚好周路就是吃准了她这一点,总之,禾邈现在就是有口难辩,一脸囧。
周路看她这样高兴的笑出了声,然后就忍不住要再去亲她,这次禾邈眼疾手快挡住了他的动作,说:“没完了是吗?”
周路不要脸的说:“昨晚你亲了我那么久,现在我多亲一下都不行?”
禾邈:“……还没洗漱。”
结果周路一句话不说,勾了下嘴角拉下她的手亲了上去。
禾邈被他吻的晕头转向的时候隐约听见手机铃声似乎响了,见他没有停下的征兆,拍了拍他的背,周路被打断,非常不满的退开一点看她。
禾邈:“手机。”
周路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直身体。禾邈拿过手机,看了眼然后接通,禾易安打开的。
“哥。”禾邈叫了声。
周路看过去,没出声,听见那边传来一个低沈的声音。
“不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就不知道回来了?”能听出来禾易安是带着脾气的。
禾邈:“没有,就准备回了。”
这不是她的说辞,是真的打算回去了。他们在这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她自己就算了,身长还有个一个大公司的老板,整天不知道他得推掉多少工作来陪她瞎闹,想想就觉得荒谬。而且,她最初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理清他们的关系,现在也不用想了,也该回去了。
禾易安冷哼一声,然后又一副公私分明的说:“请这么久的假,影响了公司多少利润,你这月的工资没了。”
禾邈真不知道说什么,这资本家剥削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不过转念一想,犹豫了两秒,正了态度,对禾易安说:“哥,其实我想放下手上的工作了,而且现在公司有人能接手我的工作,辞职的话……”
“干什么?”禾易安打断禾邈的话,“刚扣了你工资就不高兴的撂挑子?”
“不是。”禾邈力不从心的说。
“行了,其他事回来再说。”禾易安说,又下了最后通牒,“别让我过去逮你啊。”
“知道了。”禾邈轻叹一声应下。
那边禾易安沈默了一瞬,想到什么,又说:“刚好前几天你嫂子也回来了,她和宸宸都想见你,你直接回家吧。”
“哦。”
禾邈笑着应下。心里想的是禾易安还是老样子,快四十的人了,和她说话还是不肯服软一点,每次想让她回家,打的不是她老婆的旗号,就是他儿子的旗号,幼稚的不行。
挂掉电话转身看到一旁的周路,觉得他俩脾气不要太像。禾邈无奈的笑,觉得大概这辈子注定只和嘴硬的人有缘吧。
“你都听到了,订票吧。”禾邈对周路说。
周路:“所以你哥是禾氏集团总裁?”
禾邈:“……嗯。”
周路没说话。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禾易安刚开始创业,短短几年时间禾氏就迅速崛起,成为江城商业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周路的公司不同,他是一开始就存在于顶峰的,后来到了他手上,所有人都以为周氏会从此没落,然而并没有,年纪轻轻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周路不仅把周氏经营的很好,还拓展了好几个板块。
禾邈见周路迟迟没有说话,问:“怎么了?”
周路看她,一脸愁思道:“我在想你哥看不看的上周氏这个聘礼。”
禾邈:“……”
刚才还以为他们公司和禾氏有过什么过节,结果他想的却是这些。
周路看着禾邈一言不发的去收拾东西,脸上的表情淡下去,眼皮垂下,想起之前一次的商业酒会上,那是周路第一次见这个商圈新贵也是第一次见禾邈的哥哥,但那时候周路并不知道他和禾邈的关系。酒会这样的场合两人免不了要打交道,那时候周路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恨意的冷,当时并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想来,在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禾易安那时没冲上来揍他已经很客气了,他也庆幸自己当初没因为禾易安和他抢业务而和他斗,要不然,这老婆就真娶不到手了。
周路见禾邈已经在叠衣服了,看了几眼走过去,靠着柜子盯着禾邈归置衣物,她的头发随意的扎起来,几缕碎发散下,看起来安静又温柔,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稳在,周路看的入迷。
等禾邈收拾的差不多了,周路自觉的到她身后给她按摩,禾邈原本累的想发火,结果被他这么一按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舒服的闭眼享受他的服务。
“你现在工作的地方是你哥手下的公司?”周路忽然开口,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禾邈闻声睁开眼睛,有点酸涩。她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周路也没问其他。
当初她刚回国,禾易安不放心她,就干脆把她在自己眼下,连禾邈都不知道他手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小型公司,对禾易安的安排她也没说什么,对她来说,在哪工作都一样,如果这样能让他放心一点,禾邈当然乐于答应。
可现在她想要离开了,公司已经正常运营,她的存在可有可无,最重要的是她有了更想做的事——她想做一个自由作家。
她本科读的美术,国外的那些年她又读了文学,从此爱上了文字。
当然她也没有自此放下画画,她现在的工作就和绘画相关,只是相对来说,现在她更着迷文字的魅力。
她和周路第二天坐上飞机回国,走前她又见了露露一面,临走的时候禾邈抱着她说:“希望下次你能到国内看我。”
露露脸色僵硬一下,随后勾了下嘴角,那个笑容格外苦涩,最终她还是没有答应,只说了句“走吧,要快乐幸福。”
禾邈看着她的眼睛,心里默叹,她能给的也只有笑着回应。
飞机上,禾邈睡着了,睡觉前她靠着周路的肩对他说:“人都说法国浪漫,你觉得呢?”
周路笑着回答:“是挺浪漫的。”
禾邈微微擡头,有点意外他的回答,问:“哪里浪漫?”
周路看着她求知的脸说:“一个去两个人回,老婆都有了,够浪漫了。”
禾邈想了想他的话,笑着重新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是啊,法国真的特别特别浪漫。禾邈想着睡着了。
到了国内,赵叔来接他们,见两人手拉手那双枯槁的如死灰覆燃般重新散发着光,像极了长辈看见小辈颠簸半身终于安定下来一样激动,前前后后的忙着给他们搬行李。
禾邈和周路相视一笑,然后周路走过去对赵叔说:“这个箱子重,我来吧,您先和邈邈上车。”
赵叔一把年纪一直不肯退休,勤勤恳恳的在周路身边做事,周路从来都拿他当长辈看待,吃力的事不会让他做,对此赵叔一直是心怀感恩的,可能这也是他在周路身边一待就是大半辈子的原因吧。
赵叔给禾邈开了车门,他却没有进去,站在那里等周路也上了车他才坐上进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