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一口再难忍受的黑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头上流苏轻晃,声音在接地一瞬骤大,然后平息,林舒窈如失魂般无力地仰倒在了地上。
外面的光照到她身上,从头到脚,洒满她的全身,而她身后的那道影子,也不见了……
……
……
“哗”!
林舒窈从水中探出,背靠到了浴桶壁上,水珠肆流而下。
“娘子可是洗好了?需要奴婢进去给您更衣吗?”守在门外的婢女东乔,听见净室内哗哗的水声后便立马喊问道。
“不用。”屋内林舒窈的声音传出,止住了东乔想要打开房门的动作。
林舒窈仰靠在桶壁上,闭目舒缓着气息。
其实她洗浴时一直都有侍女在旁侍候,只是近几日她总是梦魇袭扰,一时心烦意乱便想自己多待一会儿。
那梦境如幻,其实里面许多人事林舒窈都已记不太清,但只最后的那一刹那、那一感觉,太痛、太真,连续几日她都忘不掉。
进宫做皇后,这好像是她自小就不断听到的话,就是哪怕皇帝已经娶了皇后,她周围的人也仍说着她有凤凰之姿。
她有没有凤凰之姿她不在意,但是宫里的那位皇后却是真真的英年早逝了,而算到现在,中宫刚好空置了一年。
那个梦是预示着什么么?
东乔在外仰头看了看天光,算着时辰踟蹰问道:“娘子,您今日还去城中吗?若再不去,恐怕时辰晚了就逛不了几家店了。”
话语问出,过了一会儿,房内的女郎才答:“去,进来为我更衣吧。”
——
林舒窈一番梳妆打扮之后便带着东乔去了长安城里逛。
只是城中各类店铺,无论是金器玉石,还是书墨典藏,林舒窈看了许多却都没有一件看上的。
如今二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东乔终是忍不住问:“娘子,今日奴婢看您逛来逛去了许久都未曾买什么东西,您可是再寻什么特别的?”
林舒窈漫不经心道:“宫里那位生辰将近,父亲让我为他准备个生辰礼物。”
东乔惊讶:“啊?娘子就打算在城中给他挑吗?他能瞧得上吗?”
林舒窈看她一眼,笑道:“是啊,你也知道他什么好东西没有,全天下各品类数一数二的珍宝可能都在他库房里堆着呢。所以你说,父亲干嘛让我去给他准备礼物呢?”
林舒窈话虽这样说但她又如何不知道她父亲是打的什么算盘。
不谈身份,寻常女子大多及笄后便会出嫁,但林舒窈作为宰相之女,今年已是十六,家中却都没有丝毫为她说亲的想法,这于她父家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好的事情。
要知道,她的父亲可是当朝司徒,是现如今朝廷内唯一的三公,又时任同中书门下三品,多年以来结党无数,如今势力更是已可力压皇权,所以自是应该明白,哪些途经是拉拢朋党巩固权力的最好方法——
儿女嫁娶,两家结亲,便是其中之一。
林舒窈家中有两位兄长,其中一位到了婚配的年龄便娶了亲,另一位也是早已说好亲事,只是适逢未婚妻生母逝世,需要守孝三年,婚事这才有所拖延。
而林舒窈去年便及了笄,所以按她父亲以往的做派,万没有为她破例的道理。
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元后已经崩逝一年了,皇帝该选皇后了。
林舒窈该进宫了。
第2章 谁这么大胆?
林舒窈收回思绪,忽而笑了一下,道:“不管了,既然父亲安排了,就照着他说的做就是,反正最后送什么东西也是他决定,我只要依着他把事情做了就行了。”
林舒窈想,做不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又是另一回事。
入宫?不到最后,谁又说得准呢?
话落,林舒窈带着东乔起步就往前走,但大街上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小孩儿,一路上都举着风车追打玩闹,完全未曾注意到风车的顶部会撩到旁人。
林舒窈的发簪就被这样挂下。
她的头随风车的挂弄偏动,簪子带动发丝的不适让她轻“诶”一声,等她再一抬眼时却见小孩儿已经跑远。
东乔:“喂!”
“算了。”林舒窈轻声,叫住了准备追上前理论的东乔,又望了下小孩跑远的方向,然后俯眼,默了默。
准备去捡起地上的簪子。
而她刚有动作,路旁便伸来了一只手,替她将簪子捡了起来。
那手指节分明,修长如竹,一眼看去,肤色细腻,连带动作都透着温润。
“娘子,你的簪子。”
和簪子一同递到她面前的,还有一句清冽的男声。
那声音如山间清泉,悠扬而深邃。
林舒窈抬眸,见是一书生模样的男子,俊朗高华,衣着虽极为朴素,但眉宇之间却是有一股挡不住的温雅俊逸之气。
他束发竹簪下的布带随风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