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林舒窈也知道,然而她了解裴清。
朝廷给出不派府兵的理由, 裴清定然也曾想过, 而他一向行事谨慎, 考虑周全, 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写了让朝廷调府兵过去的折子, 就说明杭州的局势已经严峻到了不得不用府兵的程度。
林舒窈觉得这次的事情很不妙。
她当即叫了杨佑过来,让他带了信, 驱快马过去到江府, 让江府想办法多在杭州帮衬着裴清, 哪怕多派几个侍卫到他身边也好。
杨佑便领命去了。
待他走之后,林舒窈又立马叫人备好马车,她要入宫。
东乔见状不禁问道:“娘子既要入宫,为何不等结果出来以后再决定杨侍卫的去留?”
林舒窈果断道:“这件事情就要在入宫前安排好。”
——
此前周以桉曾在登基时送过林舒窈一块令牌,林舒窈持着那块令牌就可一人出入宫闱。
这些年她进宫都是受的周以桉的召见,从未用到过那块令牌, 然而如今她终要用上了。
林舒窈入了宫,但正逢周以桉和几个大臣在两仪殿开内朝。
内朝不似常朝那般隆重,一边来说君臣之间都可以随性一点, 所以也就有内宦把林舒窈* 来的消息带了进去。
然而内宦出来之后却回话道:“陛下内朝之后还要处理政事,今日不得空召见宣城县主, 县主请回吧。”
林舒窈知周以桉是故意的:“臣女求见也实在是有要事,烦请公公向陛下禀明。”
内宦闻言叹一声,又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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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朝已经结束,朝臣也都离开了,林舒窈还站在外面。
送东西的内宦进进出出已经好几趟。
周以桉放下最后一本奏折,问贴身太监道:“她还没走吗?”
贴身太监回道:“没有,还在外面站着,已经劝了她几次了,但县主说今日一定要见到陛下。”
周以桉微蹙眉,呼一口气:“让她进来吧。”
——
林舒窈由人领进了殿中,她方行完礼,周以桉就开口道:“你是为了杭州的事而来的?”
林舒窈轻声:“是,臣女是想问一问陛下,为什么不派府兵?”
周以桉淡声:“这不是你该问的。”
林舒窈语塞:“……是,臣女没有官身,不该过问朝廷的事,可是需要支援的是臣女的夫君,臣女问一问,不过分吧?”
周以桉抬目:“你既了解到朝廷不派兵,也应该了解到了其中的缘由吧?那些还不够清楚么?”
林舒窈:“可是裴清行事一向周全谨慎,朝廷的那些顾虑他自然是思考过的,他既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写了请兵的奏折,就说明局势已到了很难控制的程度。”
“难道陛下就没有想过这些么?”
周以桉沉默。
片刻后,他才道:“有时候局中人未必有比局外人看得清,他在那种情况下,或许着急了,把事情想严重了也有可能。”
“绝无这种可能。”林舒窈肯定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陛下和我应该是最清楚的,难道现在陛下不相信他了?”
周以桉垂眸不语,然而林舒窈却一直抬眼望着他。
见他无言,林舒窈兀自无声地笑一下,如自嘲般,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而就在他刚准备张口时,她又说道:“要不然陛下在发出派兵圣旨的同时让他回来可好?”
周以桉双眼瞬间瞠大:“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朕是因为他才不派兵的?”
林舒窈没回答,只说:“不是陛下刚才说的,局中人看得没有局外人清么?既然如此,不如换一个人主持赈灾,或许效果反而更好。”
周以桉斥:“你把赈灾当什么?当儿戏么?主事人能说换就换?”
高声之后,殿中沉寂片刻,她望着他,二人对视在一起,然而她的目光就似要拨穿他的内心。
周以桉撇开眼,缓和下来道:“朕并非没有派兵,朕不是让邻州的人带州兵和粮食过去了么。”
“而且朕也是考虑到府兵驻地离杭州灾区有段距离,光开拔过去都需要时间,且灾区内粮食本也紧张,再派军队过去无疑就是增加灾区负担。”
他没让她说话,轻声问:“言言,你是不相信我了么?”
他说:“朕是皇帝,朕不能只考虑到一处地方的问题,江南现状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不能因为杭州就对其他地方不管不顾,你明白么?”
林舒窈再问:“所以陛下是不信他了?”
周以桉再撇目:“你怎么这么幼稚,这就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林舒窈声音轻而撼心:“可他是我夫君啊。”
“他在江南当了四年官,治过水也除过匪,陛下讲局中人看不清形势,可正是他四年落在实地的为政经历,才让他对江南灾情的局势有着超越旁人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