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看了他一眼,也偷偷地吸了一下鼻子:“我今日来,就是想和你再说说话,让你能看一看孩子。”
她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陆游川手中的动作顿一下:“我……”他憋出一句话,“以后好好照顾好自己。”
崔若芙点头:“嗯,我会的,而且有我阿爹阿娘在,也没有人敢委屈我。”
陆游川:“那就好。”
“还有呢?”崔若芙紧接着问。
陆游川抬起头,微红的眼眶中带着迷茫:“还有什么?”
崔若芙笑一下,撇开脸:“他们都说你最开始接近我,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我的身份。我……想问一问,是这样么?”
陆游川愕然。
就这片刻,崔若芙回过头来看他,苦笑道:“看来我知道答案了。”
陆游川垂眸,憋了许久:“对不起……”
崔若芙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堆叠在眼前。她赶快撇过头,将溢出的眼泪擦掉,说:“没关系,现在说清楚了就行。”
可是她又想,为什么骗了这么久,到最后了却不继续骗了呢。
崔若芙起身:“牢头说了,和你呆的时间不能太久,我得先出去了。”
她走到了门口。
“那孩子……”望着她的背影,陆游川突然唤道。
崔若芙没回头:“放心吧,这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待他的,不会因为其它的一些事情而委屈他……”
陆游川收回目光,轻叹一声。
崔若芙继续说:“你行刑的那日,我应该不会来了,但我们夫妻一场,你身后之事,我也都会处理妥当,以后,等孩子长大,我也会时不时带他去看你……”
感觉还有些话想说,但是崔若芙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就这样吧。”
“郡主!”
陆游川见她离去下意识地叫住她,可是他与她一样,好多话都堵在嘴里,说不出口。
他有什么立场呢,他对她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纯粹,现在一些话若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招笑。
就这样吧……他想。
陆游川:“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崔若芙:“嗯。”
崔若芙走了,没有再回头了,陆游川跪在原地,望着牢门,压着颤抖地声音泪流满面。
他跪埋在地上,痛苦不堪。
为什么要去争啊,为什么非要分个高下啊,就安安稳稳地和妻儿生活在一起不好么。
可如今这样又能怨谁呢,所有的苦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只能怨自己。
——
陆游川判的本应是斩刑,但因崔若芙皇亲身份的缘故,为了维护国公府一家的体面,所以最后陆游川被判的是让他于牢中自缢。
行刑那日,除了督刑官,没有其它多余的人在场。
陆游川也走得很干脆,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其实他本想再给裴清留几句话,想着求他帮忙照拂一下崔若芙和她的孩子,然而陆游川又知道,许多事情不必说,裴清也会做得很好,他也不必再去多添晦气。
许多执念,许多悔悟,许多罪孽,都在白绫束断脖颈的那一刻瞬间消散了。
——
“你要辞官?!”
甘露殿内,皇帝惊呼一声,裴清在殿中站立,拱手无言。
因为杭州的事,自裴清回来之后,除了公事外,裴清* 和皇帝都没有单独说过话,皇帝没有因裴清死里逃生多关心他,裴清也没有多余的话想同皇帝讲。
到底是有了隔阂。
可是回来之后,裴清第一次单独求见皇帝竟然就是为了辞官。
皇帝当然不愿。
他咳嗽了几声,压着情绪问:“为什么?是因为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何其明了。
裴清只答道:“臣身体自五年前就留下了伤病,这一次又经历杭州一劫,身体实在不复往日,所以臣想回乡修养。”
皇帝心横道:“既只因此,何必辞官。朕让最好的御医去你府上给你诊脉,让太医院用最好的药品给你调养便是。”
“朕也知道,你奔波数月,的确劳心劳力,朕也可以许你假期,就没必要辞官了。”
可是裴清却坚定地说要走。
皇帝便耐着性子再劝,又说道:“或者又像五年前那样,你觉得长安不适合你养身子,那朕就先让你去地方为官。”
“益州,益州是你家乡,你家人也在那儿,当是更适合你养身子,不如你先做一段时间的益州刺史可好?等你身子养得差不多了,你再回长安来?”
裴清淡声:“陛下的厚爱,臣不甚感激,然而臣已志不在朝堂,是真的想要歇一歇了。”
皇帝默然片刻,他看着裴清,耐心渐渐被燃烧。
他终是压抑不住,觉得两人这般又实在虚伪,直接挑明道:“你是不是就是在怨朕?就是觉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