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晴微微一笑,却并不理他,知晓此事没有证据并不能将李云雅如何,但是却能在贺李氏心里扎下一根刺。
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想毁了她‘呕心沥血’铸造的贺家辉煌,她是绝不可能允准的!
她看着贺李氏若有所思的神色,垂眸掩口咳了两声,道:“母亲,我今日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贺李氏一桩麻烦事了结,正满意,也不多为难,笑着点头,又道:“正屋收拾出来了,你这几日就搬回去吧!”
此话一出,贺昌旭与李云雅两个齐齐朝她看去!
贺李氏也不理,笑着让珍珠送了乔婉晴出去,转过视线,一双眼就落在了贺昌旭身上,尚未说话。
贺昌旭已不满道:“母亲,不是说好要尽快处置那个贱妇吗?云雅如今已害了喜,若是再不操办婚事,我的嫡长子可如何名正言顺?”
贺李氏皱了下眉,却没有责骂冒犯自己的儿子,而是转过脸看向含泪委屈的李云雅,问:“怎么这么快就害喜了?不是才一个月?”
李云雅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大夫说每个女子怀相不同……”又不安地揉了揉帕子,“姑母不必为难,我知表嫂对贺家要紧。这个孩子,不若就请姑母让人熬一碗落胎药……”
“云雅!”贺昌旭猛地站起来,再忍不住一把将人抱住,“她再要紧,难道还有我的嫡子要紧?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准你有这样伤害我们孩儿的念头!”
“表哥!”李云雅一抬头,泪水滚落,“我真的不想因为我,让你和姑母为难。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贺李氏本还不满贺昌旭为着一个还没进门的女子这般质问她,可瞧着李云雅这副好拿捏的模样倒是心里松快了些。
吃了口茶,才说道:“既然有了身子,就好好养着,我既应了让你进门,自然会替你们安排妥当。”
贺昌旭一喜,抱着李云雅回头,“阿娘是准备对那贱人下手了?”
贺李氏有些不喜儿子这般急不可耐的模样,放下茶盏才说道:“眼下出了老李头父子的事儿,官衙那边还盯着咱们府上,若是动了她性命,岂不惹人怀疑?”
再说,起初她是想借着老李头的手将乔氏的尸首处理了,如今这后路断了,还需得重新找法子。
李云雅靠在贺昌旭肩侧,闻言不由也蹙了下眉——倒是没想到这一步。如今瞧着这老虔婆的意思,短时间内竟是不能动乔氏了?那她的孩子如何等得?!
看了眼贺昌旭,忽而掩口,朝旁干呕起来!
贺昌旭大惊,忙扶着她到一旁,连声询问。
李云雅不过做个样子,哪里就敢将贺李氏的屋子弄脏,捂着胸口泪眼楚楚地说道:“我无事,表哥。这孩子,不若就先……”
她说着狠心的话,泪水却若断线的珍珠砸在贺昌旭的心尖上。
他倏而朝贺李氏跪下,“母亲,您救救我的孩儿吧!乔氏绝不能留了!”
贺李氏沉着脸,扫了眼梨花带雨的李云雅,道:“金桂,送表小姐回屋。”
李嬷嬷立时上前,客客气气地笑着,将李云雅不容分说地送了出去。
贺昌旭只怕她吃亏,想起身跟着,却被另一个名叫玉翠的丫鬟给拦在了屏风前。
回过身来,就见贺李氏一抬手,将那天青窑的茶盏挥在了地上。
“哐啷。”足够寻常人家两月吃穿用度的茶盏就这么摔成了碎片。
贺昌旭肩头一绷,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母亲息怒。”
“啪。”
贺李氏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在高几上,看着像是服软却丝毫没有半分歉意的儿子,压着怒气道:“为了个女子,你看看你,可有半分先前的稳重?!”
贺昌旭攥了攥拳,抬起头来,道:“母亲,云雅的肚子等不得了。她最是良善,宁愿伤了自己也不肯去害乔氏。”
说着,膝行几步到了贺李氏近前,放软了声音道:“母亲,我的嫡子,是贺家以后的香火门楣。乔氏那个商妇就算能生出来,必然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贺李氏的心思,她眉头一皱。
贺昌旭瞧着她明显动了容,又道:“母亲,只有云雅这种饱读诗书温文知礼的书香门第生下的孩子,才能承担我贺家将来百年荣耀的重任。母亲,绝不能让云雅动了落胎的心思啊!”
贺李氏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看着她一心寄予期望的儿子这般满是哀求地看着她,她又怎能不心软?
叹了口气,将他扶到自己身边坐下,道:“我并非要留下她,而是眼下不可着急。”
“可是云雅……”
“你先别急。”贺李氏道:“陶婆子事败已是事实,她如今生了警惕,想下手也难。我做主让她回正屋,便是要给个甜枣让她懈了警惕。”
贺昌旭眼睛微亮,“阿娘是说……”
“嗯。”贺李氏朝外间瞥了眼,声音压低了些,“我已让金桂去配了药,之后再给她吃上,不出一月便可……”
她拍了下贺昌旭的手背。
贺昌旭一喜。
又听贺李氏道:“所以,在这一月内,得将她手里那些铺子先名正言顺地收拢到贺家名下才行。”
贺昌旭眉头一皱,“可前几日那一出,几个掌柜的对我已生了疑心,只怕再要乔氏开口也难。”
贺李氏道:“她不是说要找个二把手替她掌管京城一应生意大小事宜吗?”
贺昌旭一愣,随即想到什么,“母亲是说……”
“嗯。”贺李氏笑道,“人选我已定了。”
然后说了个名字。
贺昌旭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还是母亲思虑周全,方才是儿子失了分寸,还请母亲莫要怪罪。”
贺李氏瞧他一脸真诚,自然舒坦,笑了笑,又道:“我做娘亲的,怎会与自己的孩子置气?只盼着你莫要得了心上人后,忘了我这个做娘的这些年为你筹谋的辛苦。”
“儿子岂是那等无情无义之辈!”贺昌旭满脸郑重。
母子俩皆是笑开,坐在一块儿商量着如何吃了乔婉晴的肉骨,一派的其乐融融。
连接二门的夹道上,扶着添喜的手走在明媚春日底下的乔婉晴忽而缓下了脚步。
添喜抬头,就见她正瞧着院墙边伸出的迎春花枝。
米粒儿大小的花苞正戳在嫩枝上头,清风一过,摇曳婉约。
她憨直地说道:“迎春花要开了,娘子,快要立春了。”
乔婉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声道:“是啊,快要立春了,可这天儿怎么……还这样冷呢?”
添喜一愣。
可乔婉晴已走进了二门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