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脸动容地朝上首的笑面罗刹鬼看去,“母亲这般说,倒是叫我无地自容了。那就要辛苦姐夫了。”
听她答应,贺李氏自是高兴,满意地点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让你大姐姐家去告诉你姐夫一声,明日便去铺子上经营起来。”
乔婉晴点头,看向贺秀月,目光对上的刹那,贺秀月又迅速转开,仓皇地点了下头,“我,我回去与夫君说。”
乔婉晴眼底冷意掠过,又笑道:“那明日我便陪着去铺子上走一趟。”
贺李氏一顿。
乔婉晴已柔声说道:“甜水巷和染坊街是房、赵两个大掌柜掌管的,姐夫初去,到底是辖了他们的权。我出面,才好帮着姐夫先立起威信,之后凭着姐夫的能耐,自然就能更快地站稳脚跟了。”
贺李氏再次笑容满面,“这倒是不错,你是东家,出面压下那些心思不正的,才能让你姐夫更好掌管这几间铺子。那你明日便走一趟吧!”
“是。”
乔婉晴抬眸,见贺李氏面容慈善满目笑意地坐在这黄花梨木的软榻上,肮脏肚肠全被藏在那一身华衣锦服之下。
弯了弯唇,又道:“母亲,还有一桩事儿,需得请您的主意。”
贺李氏正高兴着,闻言点头,“嗯,你说。”
“是中馈的事儿。”乔婉晴瞧着她含笑的眉眼瞬间浮起的不悦,也不在意,只微笑着说道:“我已回了正屋,便不该让您再继续伤心劳神。可您也知晓,我这身子实在不济,不若便将中馈暂时交给芳姨娘处理,您看如何?”
话音刚落,贺李氏便将手中的茶盏一搁,拧眉道:“晴儿,我看你是病久了也糊涂了。家中正妻犹在,怎可让妾氏主持中馈?传出去,岂不是让外人笑话我贺家?”
乔婉晴轻叹了口气,“可若是让您继续操劳,传到外头也就罢了,若是叫那些耳听八方的御史大人们知晓了,只怕要影响夫君的官声。”
家有正妻,却让老母亲操持家务,岂非不孝?当今孝道治国,这不孝可是大罪!
贺李氏深知御史台那帮人,口比利刃。
果然立时变了脸,“那也不能让个妾氏主持中馈!”
乔婉晴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珍珠,笑了笑,道:“不若这样,母亲,将芳姨娘抬为贵妾如何?”
“什么?”
贺李氏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婉晴,她从前对这芳姨娘分明防备得很,如今居然主动提出抬她为贵妾?
贵妾可是能为正妻的!
她疯了不成?
连贺秀月都是一脸的惊讶。
可看着乔婉晴依旧含笑柔婉的模样,贺李氏心下一转,又道:“按理说,她孕育有功,抬为贵妾也不无不可。只不过若是抬了她的身份,到底就压了你的面子。你是我嫡亲的儿媳,总不能为个妾氏让你受委屈不是?”
这话说得好听,实则还是不肯撒手掌家之权。
乔婉晴眼圈都红了,感动地说道:“还是母亲挂念我。”
轻掩了下鼻尖,又柔婉含笑道:“母亲,原本我是想过继她的圆哥儿做嫡子的。可您照顾我,不愿让她踩我的脸,从旁支给我选了个孩子,我心下着实十分感激。只不过给她抬身份,也是为着夫君的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亲生的骨血,以后大了也是要帮衬家里的。”
这话倒说在了点子上,纵使这个所谓的旁支子嗣不过是个用完就丢的工具,可芳姨娘那两个孩子却是实实在在的贺家骨肉,总不好一味作践,免得跟家里生了嫌隙,反倒对将来的嫡子不好。
贺李氏想了想,终是点头,“你若是想好了,也受得下这份委屈,我自是不拦着。只是,这掌家之权,到底不能让她全拿在手里头。”
乔婉晴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柔声道:“那不若这般,公账这头还是由母亲掌着。家中里外日常的琐事,便让芳姨娘处理。如此可好?”
贺李氏一听,心里头最后那点子不愿也彻底散了!
钱财大权在手里攥着,日常琐事交给旁人处理。需得用银子的地方全都得请示她,还不是等于将这贺家的中馈大权完全拿捏?
怎么不好?可太好了!
贺李氏看着这个出身低贱的儿媳,倒是愈发满意起来。
点点头,“那就这么安排吧!金桂,将对牌和钥匙拿给她。”又看向乔婉晴,“你回去告诉她,掌了家也不可张狂,你是主母,随时都能将她手里的权利收回去。”
这不过是彰显她身为婆母对儿媳的关心。
乔婉晴浅浅一笑,示意添喜接过李嬷嬷捧来的盒子便起身告退。
眼看她的身影离了长廊那头,贺秀月才不安地回过身来,捏着帕子道:“娘,我瞧着她,她……好像并不情愿。”
贺李氏今日得了两个大甜头,正高兴着,喝了口茶,道:“她不情愿才是正常。”
贺秀月不解,“可她要是不情愿,不会……算计夫君吗?”
贺李氏放下茶盏,看向这懦弱蠢笨的女儿,难得有耐心地仔细与她说道:“她若是直接就撒手给了权,才是真正心里藏了算计,那你才要小心才是。可她心里有着防备,却还是惦记着咱们家能给她的官夫人身份,所以才这般不情不愿。人之常情,你成婚多年,也该学会这些了。”
贺秀月被她说教了一番,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揉了揉帕子。
又听贺李氏道:“也只有如此,我们才能从她的贪心下手,好拿下她手里的那些东西。”
贺秀月的脸又白了几分,抿了下唇,中还是些不安地说道:“可那些到底是她的嫁妆,她若是不肯……”
“嫁妆?”贺李氏饶是心情好,此时也被这废物女儿给说坏了,蹙眉喝道:“她嫁进贺家就是贺家的人,嫁妆铺子钱财自然都是贺家的!她不交出来才是图谋不轨!你莫不是心里还向着她不成?!”
贺秀月本就害怕自己的母亲,被她一斥,顿时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忙不迭摇头,“女,女儿不曾这般想。只是,只是……害怕夫君被算计,反会回来责怪我。我……”
她还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