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晴弯唇,打趣她,“你才见过几个男子?”
添喜撇撇嘴,“反正大郎君是天底下第一讨厌的丑男!”顿了顿,又道:“不如马车里那天那个小郎君的一根头发好看!”
“哈哈!”
乔婉晴大笑,扶着梳妆台,点了点添喜,“你倒是记住人家了。”
添喜真诚点头,“嗯,那个小郎君真漂亮,像话本子里的小神仙。”
乔婉晴哪里看不出这傻丫头是在逗自己高兴,笑着摸了摸她的手,语气柔软,“我知晓他不是个好的,别担心,我不会再……欢喜他了。”
添喜眼眶一红,跪在乔婉晴腿边,轻涩地说道:“小小姐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小小姐的郎君的!”
乔婉晴含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方才辛苦你了。”
添喜嘿嘿一笑,摇头,又瘪嘴道:“不辛苦。只可惜了夫人的那一对金石榴,被三小姐偷偷拿去房里了!”
乔婉晴要用引出花嬷嬷的侄子做杀手锏,自然得舍得下重本。
弯了弯唇,转过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短短三年,她像一朵花,尚未开放,便入枯色。
并非容颜苍老,而是那双眼,已历经生死,再不见春澜鲜活。
她的指尖轻碰在眼角,忽而低声道:“添喜,秋霜方才说,春月是贪图富贵,不想被我拖累,才主动去勾引了贺昌旭,你觉得呢?”
添喜一愣,抬头看向乔婉晴,想了想,略有些迟疑地说道:“奴婢方才瞧着春月姐姐好像……哭了。”
在见到乔婉晴的时候,春月那一刻的反应不是假的。
这太奇怪了,若是真的背主,看到她的那一刻,该是如秋霜那般心虚才是,怎会是……哭?
她微微蹙眉,想起从前种种,片刻后,道:“我得私下里见一见春月。”
添喜点点头,“奴婢去打听。”
“嗯,小心行事。”乔婉晴疲惫地揉了揉头皮。
添喜应下,帮她散开头发,又问:“对了,夫人,晚上要给大郎君……留门吗?”
乔婉晴闭上眼,“给他留。”
添喜眼睛一瞪,“夫人?!”方才不是还说再也不会欢喜大郎君了吗!
却见镜子里的乔婉晴轻笑了下,柔声道道:“头发不必全散开,晚间我还要出去。”
……
正院。
贺李氏在急灌了几口人参汤药后,终于慢悠悠地醒转过来,却发现床头不仅没有贺秀莲,甚至贺昌旭都不曾出现,顿时满心凄凉!
接着视线里出现一张老脸,满是担忧:“夫人,您没事儿吧?”
贺李氏当即想起今日种种,一腔怒火登时直达天灵,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了李金桂的脸上!
“啪!”一声响,惊了满屋的下人。
李金桂自持是贺李氏贴身的老人,素来在贺家端着架子,骤然被这么当众一打,顿时又羞又恼,立时跪了下来,“老夫人息怒。”
贺李氏指着她,“让你盯着李彩花,你倒好,连她手脚这般不干净都不曾发现!枉我多年信你!”
李金桂一听心便沉了下去。
她也知晓,那一万两其实全进了老夫人的荷包里,眼下老夫人刚醒来就做出这番姿态,无非是要让旁人以为她根本不知晓李彩花贪墨银两的事儿。
老夫人这是要拿她做遮羞布呢!
暗吸了一口气,立时俯首贴地,“都是奴婢的错,叫那老刁奴蒙蔽了!请老夫人责罚!”
贺李氏冷哼一声,朝四周扫了一圈。
珍珠立马示意旁人下去,自己则端了一盏茶到床边。
贺李氏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缓了缓气,才看向还跪着的李金桂,片刻后,叹道:“我最信重的便是你们两个,你们本该帮着我管好这个家才是,怎地就容她做出这般无法无天的事儿来?”
李金桂能在贺李氏身边待这许多年,自然也不是个蠢的。
一听便知贺李氏这不是埋怨,而是要她出主意。
她朝珍珠看了眼。
贺李氏挥挥手,珍珠皱了下眉,不过还是福身退了下去。
她这才膝行到了脚踏边,低声道:“老夫人,这事儿恐怕还得大郎君出面。”
贺李氏眉头一拧,朝李金桂看去。
李金桂又凑近了些,“只有大郎君出面,才能叫乔氏填了这一万两。”
贺李氏沉着脸,“方才乔氏的态度你也瞧见了。”
她不是没打着让乔氏出这一万两的心思,可那贱妇居然当时就回绝了!她怎么敢的?贺家当初让她进门是为什么?没了银子,她算个什么东西!
一想到此,贺李氏又被气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李金桂忙上前给她揉顺后背,又道:“她如今被记着陶嬷嬷的事儿呢,这是怨恨上了您。”
“贱人!”贺李氏慈眉善目的脸上一片狰狞。
李金桂撇了撇嘴,再次说道:“可她跟大郎君到底是夫妻,一脉连枝的,家里有了亏损,她怎么能不管?”
贺李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想到落在自己手里的那一万两,如今放着印子钱,一个月利息都有上百两,她是绝对不可能交出来的!
随后又道:“可一万两到底不是小数目,乔氏如今手里……未必有这么多。”
“那有何难?”李嬷嬷理所当然地说:“让她卖了两个铺子便是!”
贺李氏一听也是心下一动,可随后又是不满,“铺子岂能说卖便卖?”
乔家的铺子,那可都是贺家的东西!卖铺子不是在动贺家的产业?!
李嬷嬷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赔着笑了两下,正要说话,忽听珍珠在门外道:“老夫人,芳菲苑的秋霜求见。”
贺李氏神色一变,朝门口看去,“让她进来!”
秋霜进了门便跪下,一脸殷勤地笑道:“启禀老夫人,奴婢有桩要紧的事儿来禀报!事关夫人!”
两刻钟后。
李嬷嬷匆匆忙忙地来到前院书房,却被门口的常随别有用意地拦住了。
直等她高声催促了好几回,书房的门才被打开。
出来的却是个穿着绿袄的丫鬟,衣襟敞开,发髻松散,裙子也是褶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