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昌旭意外朝她看。
乔婉晴朝他笑了笑，“芳姨娘如今管着家，交给她也是合适。而且她性子利索，手腕也够，想必能逼着花嬷嬷尽快将这一万两吐出来。”
贺昌旭想了想，点头，“那就让芳儿安排人来看管。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她将那一万两交出来！否则，我唯你是问！”
添喜站在后头攥了攥手指，很想朝这张无耻之徒的脸上狠狠来一拳。
乔婉晴却是柔柔一笑，目送着贺昌旭大步离开后，转身，到了李彩花的门前。
屋内的腥臭味熏得人几欲作呕，添喜想替乔婉晴遮挡些，却被她轻轻拦住。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里头像一只落入泔水桶的大耗子的李彩花，慢声道：“花嬷嬷，我只一句话给你，不想去走马楼，三日内，交出一万两。”
说完，她转身离去。
李彩花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嘶哑着喊道：“银子不是我拿的！”
她话音刚落，忽听门口乔婉晴轻呼，“母亲怎么来了？”
李彩花脸色陡变！
同样，站在廊下的贺李氏也是瞬间冷了眼！
她阴狠地朝李彩花的屋子看了眼，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乔婉晴掩了掩口，似乎有些害怕，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轻道：“我与夫君来问问花嬷嬷到底将那一万两藏在了何处，谁知却看到……”
她抿了下唇，朝屋子那边瞥了眼，声音又压低了几分，“秋霜在给花嬷嬷下毒。”
“什么？！”贺李氏声音陡然拔高！
秋霜是疯了不成，为何要杀花嬷嬷？！
她当即问到：“人死了没有？！”
话音一落，房里的李彩花猛地瞪大眼！
乔婉晴眼底笑意一瞬而逝，也是十分的难以置信，“幸好发现的及时，花嬷嬷眼下无事。夫君气急，方才也走了，说要去抓秋霜问罪。母亲来时不曾遇见夫君吗？”
怎么没遇见？
只不过她与他招呼，这混账东西居然甩脸子给她看！径直就走了！
贺李氏原本还想着不好耽误此间要紧，要先揭了乔氏的底才是。眼下一看这阵仗，分明里头是有蹊跷！
可她心里头再怀疑，此时也顾不上多想。
——若是秋霜被拿住，以那轻骨头的奸性，必然会攀咬她！要是让大郎疑心她拿了那一万两可就遭了！
当即转身便走！
“母亲？”
却被乔婉晴一拦，“您不去瞧瞧花嬷嬷吗？”
贺李氏不耐，人前又要做出姿态，便笑道：“一个犯事的奴婢，何必照顾？人既然无碍，你也不必多操心了。且回去歇着吧！”
这话像尖刺，一根一根地朝屋中瘫坐在污渍里的李彩花狠狠扎去。
她猛地抬起眼，咬牙切齿地看向门口！
乔婉晴站在廊下，看着贺李氏匆匆而去的背影直到不见。
夜风从黑暗的尽头拂来，像一株从冬雪里探出的春枝，虽是寒凉，却又透出一丝清浅的暖意。
她笑着抚了抚被撩起鬓发，扶住添喜的手，轻声道：“走吧。”
这条暗无天光的路，终于，要见到晨曦了。
……
主院。
“啪啪啪！”
不知多少耳光扇在秋霜的脸上，她奄奄一息地扒着李嬷嬷的腿，“不，不是我，我没……”
“啪！”
李嬷嬷又一巴掌扇下去，秋霜惨叫一声，满嘴流血地倒在地上。
李嬷嬷甩了甩发麻的手掌，转进屋内，小心地看了眼圈椅里满脸阴狞的贺李氏，低声道：“那贱婢死都不认。”
贺李氏冷哼，“不是她做的，她自然不会认。”
旁边珍珠掀了下眼帘。
李嬷嬷惊讶，“您是说？”
贺李氏一下砸了手中的茶盏，怒道：“乔氏这个贱妇！从前竟没看出她是这样心思深沉的毒妇！”
李嬷嬷忙上前替她顺气，瞪了珍珠一眼，珍珠这才去收拾碎片。
她恭谨道：“您是说，秋霜也是被她算计了？她是故意要让大郎君看到花嬷嬷被毒害？为的就是怀疑是您下的手？为何？”
贺李氏气得急喘了几下，恨声道：“她想让彩花以为是我要杀她，好逼着彩花背叛我！”
“啊！”李嬷嬷恍然大悟，亦是惊愕，“她竟这般狠毒？！当真是识人识面不识心，从前还以为她是个温柔的！老夫人，这可怎么办啊？彩花她……”
她朝贺李氏看了眼，道：“这些年胆子养得实在太大，怕是撑不住啊！”
收拾了碎瓷片的珍珠起身，嘴角一撇——这老货这时候还不忘落井下石，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贺李氏的脸色又黑了几分，道：“既然她已生了怀疑，那就叫她彻底……”
李嬷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又摇了摇头，“怕是难。大郎君下了死令，花嬷嬷一日不交出一万两，就一日不许人见她。如今厨房又在芳姨娘手里，要下手，难啊！搞不好还会惹了大郎君怀疑。”
贺李氏烦躁地将她推开，“那你说能有什么办法让她闭嘴！”
李嬷嬷好容易站稳，笑了笑，又凑过来，道：“眼下还是得从乔氏那贱妇头上想法子。”
贺李氏拧眉看她。
李嬷嬷声音放低，“只要您拿了她的把柄，自然就能够指东她不敢往西……”
贺李氏眼前一亮，随后又沉脸，“她的把柄要是这么好拿捏，还需要如此费功夫？”
李嬷嬷却笑道：“没有把柄，您给她造一个不就好了？”
贺李氏看她。
李嬷嬷正要说话，珍珠进来，恭声道：“老夫人，芳姨娘那边安排了马车，说后日要送夫人去香云寺上香。”
贺李氏眉头一皱，还没说话，李嬷嬷突然道：“老夫人，这机会不就来了？”
珍珠朝她看去。
李嬷嬷已凑到贺李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贺李氏听着就笑了，片刻后，点了点她，“你啊，倒是机灵。此事若解决了，有你的好处。”
说着，还将头上戴得一枚赤金的簪子拔下来递给她，“此事你去安排。”
“是，多谢老夫人。”李嬷嬷大喜，双手接过，高兴地出了门去。
珍珠扫了眼那簪子，上前问道：“老夫人，秋霜您看……怎么安排？”
“送去走马楼！”贺李氏厌弃地挥了下手。
“那要告诉夫人一声吗？”
“告诉她做甚！”贺李氏喝道，“这个家是姓贺还是姓乔？”
珍珠脸一白，忙屈膝应下，也退了出去。
贺李氏歪过身，揉了揉额角，片刻后，唤来玉翠，道：“去告诉大郎，后日与我一同去拜访他舅叔公。”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