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添喜应下,小心地将那欠条收好,又对乔婉晴道:“还有一桩事儿,也是周大哥发现的。”
乔婉晴心情不错地端起茶盏吹了吹,“嗯,什么事儿?”
添喜拧了拧眉,“老夫人院里的珍珠,是个好赌的。”
她似乎怕吓着乔婉晴,声音有些轻。
不想,说完却见乔婉晴毫无异色,反而低笑着摇了摇头,将茶盏放下,道:“我知晓。”
“啊?”添喜惊讶,“夫人怎么知道的?”
“先前管家时,她常以各种理由支取月银,还贪墨家中小丫鬟的月前,我便留心查了查,发现她是个手头松的。”乔婉晴笑了笑,道:“如今母亲管着公中,她没那么容易拿到银子,却还能去赌,想必另有得银子的门路。周恒是怎么发现的?”
添喜道:“秋霜就是她去处理的。周大哥去送东西时,恰巧看见她进了走马楼附近的一间赌柜。”
乔婉晴挑眉,“他认得珍珠?”
添喜摇头,“不是的,周大哥原先以为那是咱们府上的婆子,看她不是往咱们府上回,心下疑惑跟了几步,这才发现的。他跟我说那婆子耳后有颗痦子,奴婢便猜到是珍珠。”
乔婉晴弯唇,又点了点头,“王招福这个人找得真不错,我该赏他。”
添喜眨眨眼。
乔婉晴笑:“胆大,心细,有魄力。”她再次看向那木盒,“若非惦记着亲妹,此人必有鸿途。”
添喜却说道:“可他能遇到夫人,就是大福气了呀!”
乔婉晴一下被她逗笑了,将木盒收起,又问:“家中今日可有异动?”
添喜顿时来了劲,忙凑到她身旁,压着声音悄咪咪说道:“今儿个三小姐屋里的血燕被换成了雪耳,气得她把碗碟都摔了,还说要弄死芳姨娘,结果被芳姨娘告到大郎君那儿,受了好一顿训斥。她又出不去门,听说在院里打人呢。”
乔婉晴弯唇,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就受不住了?
“还有老夫人,说是后日要带大郎君去舅叔公家里,奴婢想着,他们难道是去商量求娶表小姐的事儿?夫人,您会不会有危险啊?”添喜又面露担忧。
乔婉晴微微凝眸,片刻后,缓声道:“花嬷嬷的事儿让贺昌旭对她有了不满,李家那头也需安抚,我这个婆母,果然是个厉害的。”
她不死,李云雅就进不了门。
贺李氏一边想要用她的名夺她的财,一边又想借她的手拿捏李云雅。她本将计就计,让贺昌旭与李云雅都因着婚事被拖而对贺李氏厌烦,以此削了他们之间的勾连。
可经过花嬷嬷这一遭,贺李氏立刻察觉到了她的谋划,并做出了应对!
她初露锋芒,贺李氏便以刀刃逼回!
乔婉晴的眼神渐渐冷下来,“看来贺李氏不会容我活多久了。”
“夫人?!”添喜大惊,立马握住她的手,“那要怎么办啊?”
乔婉晴轻拍了拍她,“别急,明日去香云寺,我便有了生路。”
……
主院。
贺李氏头上绑着抹额,疲惫地看向李金桂,“都安排好了。”
李金桂点头,“老夫人放心,都妥帖了。明日乔氏必定逃不了!”
贺李氏脸上闪过一抹阴狠,冷笑,“本想给她个好终落,可她太不识好歹了。”顿了下,又问:“大郎还不肯来看我?”
李金桂讪笑。
贺李氏咬牙,“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一万两银子罢了,与我这般计较!”
李金桂赔笑道:“大郎君也是一时被那乔氏蛊惑了,明日过后,自然就明白您的苦心。”
贺李氏长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是,那孩子素来是个心性纯善的,哪里知晓女人的那些歹毒心思。罢了,我身为亲娘,自该替他多考虑些才是。明日,记得不可出纰漏。”
“是,老夫人放心。明日,乔氏便是个任您揉搓的破鞋了。”
贺李氏想到那一幕,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装点富丽的屋内,披着人面的画皮鬼,发出‘桀桀’的阴森低笑。
……
二月十二,惊蛰才过,春日渐渐明媚,虽春色尚未尽显,可外出游玩踏青的人已渐渐地多了起来。
香云寺位于万年县东郊的一处矮山上,曾名祥云寺,庙后有一片桃林,每每到了春日桃花盛开之际,那成片的花海犹如一片片粉云漂浮于半山腰处。
先皇还是皇子时,曾在此游玩,留下一句“香云遍山起,花雨从天来①”的题词(①来自李白《寻山僧不遇作》。)随着先皇登基,祥云寺也因此名声大噪。
后此寺改名香云寺,每逢春季,游客如织。
马车到了山脚便停了下来,添喜扶着乔婉晴从马车上下来,掩不住眼底的激动。
她自打随着乔婉晴嫁入贺家,就没出过内城,更别说出来游玩了。到底是孩子心性,瞧见山脚下摆设的各种摊贩叫卖,兴奋得两只眼睛都在冒光。
“夫人,您瞧,这边有卖平安符的,咱们买一个吧!”添喜开心地拉着乔婉晴的手要朝那摊贩处去。
乔婉晴被她拽了个踉跄,又被旁边的人撞了下,顿时朝旁摔倒!
她惊得眼睛一瞪,眼看就要撞向旁边卖花的摊子上,身后忽而伸过来一只宽大手掌,将将一把按住她的腰肢,往前一带,另一手又同时扶住她的肩头。
以一个不冒犯的距离将她扶稳后,便迅速撤开了手,往后急退两步。
嗡声响起:“主子当心。”
乔婉晴转过脸,发现是周恒,松了口气。
“夫人!”添喜也挤开路人冲了过来,一脸的后怕,“您没事吧?都怪奴婢,太莽撞了!”说着还狠狠地打了自己脑袋一下。
乔婉晴忙按住她,“何至于,我又不曾受伤。”转过脸,又对周恒笑道:“你怎地在此?”
周恒垂眼,视线扫过那蜀锦衣角的迎春花枝刺绣,掌心陡然浮起那纤细腰肢的不堪一握。
募地垂下眼帘,恭声道:“王掌柜说今日来此游玩之人众多,恐冲撞了,让奴才提前在此候着主子。”
乔婉晴轻笑,点头,朝山上看去,“也是奇怪,桃花尚未到盛开之时,怎地今日竟有这许多人?”
周恒摇头,“只听说是有贵人在此办集会。王掌柜已备好了禅房,人已候着了,请主子随奴才从后山走。”
乔婉晴没想到居然这样巧,今日竟有贵人在香云寺集会,倒是给了她便宜。
点点头,绕过山门前,朝后山走去。
对面的一辆马车里,费铮小心地看了眼身旁正透过车窗缝朝外看的兰辰安。
那双静冷双目,可不就落在几日前才见过的那妇人身上嘛!
她怎么会在今日到香云寺来了?不会也跟今日的事儿有掺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