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富一心想抓贼人,如此拼命,很大原因是为了王二贵。
不知什么时候,王二贵和严桂看对眼了。
若是以前,严叔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现在严二贵改好了,人也勤快,从金蝉这弄了不少银子。
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个当捕快的哥哥,是能在楚县令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这样一比较,严家反倒觉得自家有些配不上王二贵,又担心起王二贵会不会欺负严桂来。
因为这事,严婶子还特意跑来问金蝉的意思。
金蝉闻言,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真不知道严桂的事。
但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她嫌王家兄弟神经大,竟把老虎当成野猪,那日她给的药但凡错了点,就是无端害了两条人命。
严桂却说自己喜欢:“金蝉,我爹在村里算是开明的。但我瞧着我娘还是过得苦。早些年,我奶在的时候,就日日被嫌弃。生了我们这几个,也是日日操劳,从未为自己活过。”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爹从未和娘说过一句软话,也从未给她送过一件东西,哪怕一根头绳也好呀。”
严桂拿出一根簪子,是王二贵送的,是小了些,金蝉用手掂了掂,空心的。
但人家是一根纯银的簪子。
王家还没长辈,严桂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金蝉突然就同意了,觉得严桂嫁给王二贵也不是坏事。
他们俩看着混,心却没坏到哪去,就看王大富对他弟的宝贝样,就知道他们对自己人一定会守着护着。
………
腊月十六,金蝉准备回村的日子,钱嫂子送她,口中说着话,眼却一直在林时安身上打转。
她拉了拉金蝉的衣袖,将人带到一旁小声嘀咕道:“这几日瞧他说话做事,有礼有节,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他对你也不错。”金蝉做饭他烧火,金蝉洗衣他挑水,还盯着金蝉不让用凉水,为此劈了满院子的柴火。
钱嫂子这辈子见过不少疼媳妇的,却从未见过哪个男人能做到这般。
两人也有默契,说话做事,似乎一个眼神就够,若不是知道他们刚见面不久,钱嫂子差点以为他们是多年的夫妻。
这样的知心人错过了,就难找了,她也就不强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你愿意将他带回村,可见对他也是有意的。可千万别矜持过头,白白把金龟婿让给别人了。”
“回去后,你就带着他到处转转,让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这样就没人敢打他主意。”
“这些日子,你也看着点,体贴点,多关心关心他。再问问他家里的安排,让他早点给家里写信,知道吗?”
钱嫂子态度变化太快,金蝉一时间很不适应。
“这,嫂子真误会了,没有这事。”
钱嫂子叹道:“你就是傻。你看看你们村那周慧。人家日日往郑家跑,不就把那老婆子拿下了。”
两家定了亲,谁还管周慧使的什么手段。
偶尔编排两句又不会死,只要得到实惠就行。
钱嫂子是真心实意为金蝉考虑的:“要不了多久,那姓郑的就回来了吧。”
“他要当了官,他娘还不知道嘚瑟成什么样呢。到时候和周家的亲事办了,回过头就得编排你,把你说得一无是处。反正,你早点把自己嫁出去。”
在钱嫂子眼里,郑文轩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时安就不一样了,说话做事有礼有节,隐隐有种大家出身的气度。
这样的人,还是个举人,比郑文轩强了不止百倍。
她叹了口气,劝道:“金蝉,我听小石头的先生说,这科考之事一半看实力,一半看运气。做官更是。可不是那先考中的就一定有出息的。”
“我看你们村那姓郑的也就那样,贼眉鼠眼不是好人。这后生却不同,一看就是有大造化的。”
“要不,过了年,就让你们村长媳妇给你做个见证。也不用摆什么酒席,就热闹热闹,先定下来再说。我们村里人家不讲究那些面子功夫。”
林母是金蝉亲姨母,家里没男人,没长辈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她没给儿子定亲,又让林时安千里迢迢跑这来,找一个失联多年的外甥女,定是有想法的。
说不定他们自小就定亲了呢。
“别。”事情发展太快,快到金蝉都有些害怕,她只能推脱道,“嫂子,我心中有数。兹事体大,怎么也得见了姨母再说。这事哪有女方上赶子的。”
钱嫂子见金蝉上了心,才冷静下来:“行,你自己做主就行。我信你。”
她信,只要金蝉有心,定能把这事办得圆圆满满的。
那边,小石头缠着林时安看他写的字。
林时安耳尖,听钱嫂子一直提姓郑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回答小石头的话越发敷衍。
小石头笑道:“林哥哥,你真是举人吗?怎么看几个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我们夫子不过是个童生,每次我交作业,他都能说出五六七八条错处来。”
林时安被一个小孩鄙视,揉了揉他的脑袋,反驳道:“所以,你家夫子是童生,不是举人。几个字而已,哪有那么多错处,写得一板一眼反倒失了灵气。”
赵恭被藏在箱子里,听林时安不赶紧走,还有心情逗小孩,越发的郁闷。
还好,金蝉怕钱嫂子再继续讨论她的亲事,赶紧结束话题离开。
到了镇东口,果见王大富还在那守着,见金蝉的车被卡在坡上,还冲过来帮忙:“怎么这么重?”
金蝉道:“哪重了,你是嫌弃我重吧。”
“哪敢呀。”王大富想起那顿鞭子还直哆嗦呢。
就这样,三人一车,晃晃荡荡回了小阳村。
金蝉带回来一个男人,这事就像一滴热水落进油锅中,瞬间就炸了。
郑嫂子怎么也按不住八卦的心,找了个借口往金蝉家跑。
“这小子可真俊呀。家里可给定了亲?”
林时安看了眼金蝉。
“家住哪呀?”
“我和你说,我们小阳村的姑娘人长得水灵,又能干。这十里八乡没一个比得上的。”
林时安又看了眼金蝉。
“我们这地风水也好。就今年,我们郑家小子,就是郑文轩也中了举,转年就要当大官了。你也认得吧。”
在村人眼里,举人可是稀罕物,只要中了举,别人不知,他们读书人定是知道的。
她却不知,这各州省举人举不胜举,若不是惊才绝艳,才华横溢之辈,又有几人能认得他。
但,林时安确实见过郑文轩,两次。
当年在京城,郑文轩跑到他面前说三道四,说手上有金蝉的把柄,要亲口告诉他。
他怎么会信这样的鬼话,让人直接轰了出去,只把他当一个蝇营狗苟之辈,早抛到脑后。
第二次,就是郑文轩出面指证他,竟说他“诽谤朝廷,心怀怨恨”,林时安觉得他无知又可笑,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自然,他最后也没放过郑文轩,就算身在潼关,也用计将韩家拉下了水。
韩家那样人家,自然而然将他当成弃子。
他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郑文轩和金蝉是同乡。
还有,为何众人提到金蝉时,总会有意无意说起郑文轩呢?
林时安的心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