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林时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混进城中。
他做了伪装,走到县衙门前打听时,王大富与他擦肩而过,竟也没认出他来。
“小子,别挡道。”孔彪伸手推开林时安,将人推了个踉跄,林时安却借机抓住孔彪的手,往孔彪身上倒去,短短一瞬间,他已经站稳脚跟,道了声歉,缩着身子混进人群之中。
孔彪喃喃道:“这小子看着怎么怪怪的。”
王大富也觉得这人刚才那一摔是故意的,不然轻轻一推,哪里就能倒下去:“我去追他。”
孔彪无所谓道:“追他做什么,难道他还敢偷爷的银子不成?”
说到这,他突然一顿,下意识摸下腰间,正要松口气的一瞬间眉头又紧皱起来。
王大富:“银子真丢了?那小子竟如此大胆。”
“不是。”孔彪竟从中掏出一封信皱皱巴巴的信来。
“楚适康亲启。”
“妈的,竟敢直呼大人名讳,给我追。”
孔彪说着追,自己却偷偷收起信,往县衙里走去。
“大人,有要事禀告。”
楚县令正和师爷商量春耕的事,听是孔彪的声音,还有些急切,就把人唤了进来。
楚县令见孔彪缩头缩脑的,不解道:“什么事,偷偷摸摸的。”
孔彪从怀里掏出信:“刚才有个混人撞到卑职身上,也不知怎么的,卑职身上就多了这么一封信。”
楚县令立马重视起来,待看到“楚适康”,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他的名讳一般人定是不知道的,知道的人又不用偷偷摸摸送信。
所以,这人是谁呢?
他拿起信,就要拆开,师爷赶忙上前:“大人,谨防有诈,还是属下来吧。”
“嗯。”
师爷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把手包裹着,又小心翼翼将信移到一旁,屏住呼吸,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有张画。咦……”师爷不由多看了两眼,“这,这不是前阵子上头让帮忙寻的孩子吗?”
“哦~”楚县令立马起身,“这是从告示栏上揭下来的?”
孔彪也不记得自己在各处贴了多少,他怕楚县令问起,便指着画像道,“大人,你看这上面有字。定是那贼子写的。”
画像下头的文字被撕去,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
“吕赵氏。”师爷捋了捋胡须,“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这孩子和吕赵氏有关?大人可认得什么吕赵氏。”
贼人送这画像来,定意有所指,自不会让人猜不出来。
楚县令拿着画像端详,又仔仔细细看向下面的三个字,如此反复,在屋中来回踱步,走了几圈,突然他停了下来,摇头道:“我不认得什么吕赵氏,倒是听过赵吕氏。”
“是谁?”连孔彪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竖着耳朵听。
楚县令笑道:“师爷,应该知晓先皇后出自哪家吧?吕家。吕大将军府。”
师爷点了点头,突然间他想到什么,颤抖着手指着画像道:“这,这,这是什么意思。那贼人不会是想告诉我们这孩子和先皇后有关吧。”
吕家几位爷都在西黎阵前,家里的小子自然好好的待在京城,怎么会被人挟持,跑到他们这来呢。
“大人,如果这孩子与吕家有关,直说就行,怎么又说是侍郎府的孩子呢。会不会有诈。”
楚县令也不确定了:“会不会是担心,吕老将军知道这事,影响战局。”
“这……”凭师爷的能耐,还从未见过吕家人,这事让他猜还真不好猜。
楚县令翻到画像背面,才发觉角落留着一行小字:申末城外十里亭见,请楚大人独自赴约。
看到这,楚县令笑道:“这是不是太谨慎。若这真是吕家人,那人为何不直接上门见我。”
他越笑越觉得事有蹊跷,突然间那分笑竟定格在脸上:“李,李师爷,备马!”
“大人,这不可。”师爷马上反对道,“现在天黑的早,酉正既要关闭城门。大人去赴约,不正巧被关在外头吗?若有什么事,派人驰援都来不及。”
“对,对。不及,不急。让我好好想想。”楚县令突然冷静下来。
或许他猜错了。
他也希望自己猜错了。
“师爷,你先去查查,先后是什么时候病逝的。”
他明明是记得的,现在却不敢确定了。
“这……”
“让你去就去。”
楚县令又抓着孔彪问道:“那送信的人呢?抓到了吗?”
“王大富他们去追了。”孔彪没敢打包票,他估计大体是追不上了。
不一会,王大富几人就跑了进来,说人跟丢了。
“跟丢了就对了。”楚县令又命几人好好的回忆,那人的身形样貌,自然谁也说不出有用的信息来。
“孔彪留下,你们几个都出去。这事谁也不许提。我要见你们谁多嘴,直接拿下。”
“是。”
不一会师爷跑了回来,趴在楚县令耳边嘀咕了几句。
“看来只有去会会他了。”
“大人。”师爷还是觉得不妥,劝道,“这事透着蹊跷,要不,还是让属下代替大人去吧。”
“不可。”楚县令摇了摇头,“那人冒着风险来试探我。你代我去,失了信用不说,还容易惊了他。”
“可是……”
“别可是了。”楚县令难得有这样的魄力,实不愿再被人阻挠,“我堂堂一个县令,他还敢杀了我不成?”
孔彪道:“万一那人是想劫持大人,逼大人送他出城呢?”
楚县令笑了笑:“他本就在城外呀。”
“这些日子,除了王大富还带几个人巡视外,也没人再盯着这事。他若想离开平安县早就走了。”
“至于其他地方,他挟持我也没用。我一个平安县县令也管不了那么宽。”
他若真被挟持了,为了一家子是宁愿一死也不会任贼人耀武扬威的。
其他人,也不可能因为他一个小小县令放过贼人。
“他能躲这么久,可见是个脑子清楚的。这点道理还是能想明白的。”
“会不会是外人假借贼人的名义,想引诱大人上钩。”
楚县令想了想,笑道:“我为官一方,虽碌碌无为,但也算清正,应该没有谁想置我于死地吧。”
楚县令大手一挥:“就让我去会会他,看看是何方神圣。”
到了时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县衙后院出来。
赶车的是孔彪。
出了城,靠近十里亭,是一片空旷的农田,此时还未到春耕之时,可谓是一览无遗。
在一里外,楚县令下了马车,只身前去。
待靠近十里亭,他望了望四周,并无人影。
楚县令也不急,只身走进凉亭,在石凳上坐下,抖了抖衣袖,朗声道:“壮士,楚某只身来赴约,请现身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头顶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朝他袭来。
楚县令瞪大了眼,竟愣在原地,不知后退。
真有人想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