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楚云枝竟扭扭捏捏的跑过来找金蝉。
“你这是……是前几日提的事不成吗?”金蝉心中“咯噔”一下,要是那事成不了,还真有些麻烦。
他们先提了事,楚家拒绝,无论再找什么借口,都会显得刻意,让人起疑。
金蝉还想再争取争取,就见楚云枝尴尬一笑:“那天说的事,我爹爹同意了。此次过来,是我想见见林公子,可以吗?”
“我想和林公子单独谈一谈。”说到“单独”,楚云枝越发不好意思。
就怕金蝉嫌她孟浪,但有些事她并不想金蝉知道,若可以,她真想自己睡一觉就进了京,一千一万个不想掺和进来。
金蝉无奈一笑:“行。你等等,我去唤表哥过来。”
楚云枝和林时安并无交集,这时相见定是商议上京之事。
见楚云枝这扭扭捏捏的模样,要不是知道内情,还以为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但在楚云枝眼里,她要开口说的话,比不可告人的事还难以启齿。
林时安听楚云枝要单独见他,眼珠一转,猜到几分。
楚云枝见到林时安时还未开口,就盈盈间拜了下去。
林时安眉间一挑,笑着示意她起身:“楚姑娘和表妹情同姐妹,就算有事相求,也不至如此。”
楚云枝咬了咬牙,起身笑道:“我还真有事相求。只是又怕林公子不应。”
林时安道:“楚姑娘但讲无妨。”
楚云枝看向窗外:“我常常感到困惑。生死攸关之际,人之性命与世间大义相较,孰重孰轻?性命乃一己之根本,然大义系天下之公义,若二者不可得兼,公子会如何抉择呢?”
林时安笑了笑:“性命虽珍,然天下大义关乎万千生灵之福祉、家国之兴衰。若惜一己之生而弃大义,如见大厦将倾而不顾,纵苟活亦难安于心。不知,楚大人对晚生这个答案满意吗?”
楚云枝被拆穿,脸色一红,尴尬的笑道:“这事既是父亲所念,也是我心中所想。我与金蝉一见如故,情同姐妹。我信她,自也信公子。所以才请命前来,还请公子见谅。”
金蝉守在门口,也不知二人谈了些什么。
不过一会,楚云枝就走了出来,笑着对金蝉道:“我父亲请林公子到家里一叙,不知方不方便。”
金蝉怎么会说不方便,她看向站在后头的林时安,林时安点头一笑,宽慰道:“我去去就回,表妹在家无需担心。”
林时安坐着马车走了,回来时天色已黑。
金蝉诧异:“聊什么,竟聊这般久?”
林时安竟唉声叹气起来:“还好他寻的是我,若是旁人,我真怕赵恭轻易被卖了。”
金蝉自是要询问清楚的。
林时安也不卖关子:“楚适康此人太过老实。我不过寥寥数语,稍作利弊分析,他便对我深信不疑,全然不见那应有的审慎,竟将计划全盘向我托出。”
“他这般轻信与人。就不怕我与那贼人是一伙的,引狼入室?”
金蝉解释道:“我与楚家早有纠葛,楚云枝也早早见过你,他信你是人之常情。”
“我想,或许是楚云枝向楚大人推荐了你。”
林时安无权无势,一个小小举人,又是楚家主动物色的人,谁能想到他会和赵恭的事牵扯上。
楚家定是觉得他没有依附,才想收为己用。
这样的人给点甜头,最是忠心了。
金蝉猜测得不错,她去求楚家,说林时安想跟着队伍一起进京,好有个照应。
楚大人有几分犹豫,楚云枝却极力促成。
“爹爹,那是金蝉的表哥,又不是外人。她好不容易求我一事,我都答应了,怎么能失言。”
楚县令才不得不告诉她,车队里还藏着一个人,必须慎之又慎。
楚云枝闻言吓了一跳:“这,爹爹,我不行的。”
楚县令晓以利弊她才同意。
但她已经吓得够呛,深知自己的本事,若路上遇到搜查,她是绝无能耐应付的。
想到几次见到林时安,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大气,定比自己有能耐。
就劝楚县令将这事交给林时安。
林时安的身份有据可查的,金蝉又是小阳村人,楚县令病急乱投医,也没想太多。
才有了楚云枝上门试探之事。
“你本就想着和赵恭一明一暗,好从旁试探楚家。现在,楚大人把事情交给你,不更好吗?”金蝉道。
林时安无奈笑道:“你别给他找补。那真正做局之人,多的是耐性。别说我出现的时候和赵恭出现的时间刚巧撞上,就是那提前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布局的人也有的是。”
“他们会不动声色地在暗处埋下一颗颗棋子,只等时机成熟,便将这盘棋下得滴水不漏。”
“你不懂这些情有可原。楚适康在官场浸淫这么久,竟也如此轻信于人,难怪还是个小小县令。”
金蝉闻言,心中难免忐忑起来:“若这般,这次事还能成吗?”
“成,怎么不能成。”林时安不好再吓她,笑道,“他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请我帮衬。有我在,没有成不了的事。”
金蝉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怪道:“既如此,你还说那些做什么,故意吓我?”
林时安笑道:“岂敢,岂敢,就是提醒表妹日后行事多几分谨慎。”
这事就算了了,金蝉松了口气,去告诉赵恭,却不见林时安紧锁的眉头。
“这样也挺好。”总比一直让金蝉担惊受怕强。
林时安负手而立,暗自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楚家觉得事情已定,也松了口气。
一日夜里,赵恭突然出现在楚家书房,楚县令没敢声张,将人藏在屋里,速速命人张罗起来,准备启程。
日子越来越短,林时安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揪着不放。
他有心告诉金蝉,等他。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艰难地咽下,只能故作轻松道:“表妹放心,这世间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
夜晚的风轻轻拂过,撩动他的发丝,想起金蝉的一颦一笑,和那些相伴的日子,心中不由泛起阵阵苦涩。
还是不说的好,若他回不来,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吧。
林时安也不知,是期望金蝉念着他还是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