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一大早梁涛就离开了驻地,前去给总兵汇报此事,临行前特意派遣一位得力之士给付乐说说此间的情形,名为交流,实际上也有监视之意。付乐也不以为意,他现在的一门心思就是想着能尽快见到李定国,他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时候了,书上写到大战是在一六五九年的二月二十一日,现今云南也不是特别寒冷,他无法从体感上感觉到是不是已经接近了这个时间,瞄了一眼旁边的这个跟着的小伙子,他得确认一下,“小哥,我在山中迷路,不知现在已经是何时日了,之前梁总爷告诉我永历十三年,但不知是几月来着。”
“先生,如今已是闰正月。”小哥答道
那也就是说,只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了?付乐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沉重感,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次了,他仿佛有那种看到小说里面这江山社稷万民福祉都在他的肩上扛的感觉一般。不过现在他也别无他法,且等梁涛回来看看怎么样再说吧。
“小哥,还未请教你姓名,是何职务。”付乐决定还是跟这个小哥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多打听出来一些什么。
“在下梁然,是梁总爷的侄子,同是在军前效力的。”
“哦,原来你还是个裙带关系。若是太平年间应该还是不错,只是战乱期间,这样裙带容易让自家人送命啊。”付乐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你叔叔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你到军中来效力,就是在家里做个普通百姓也好,安全许多。”
“先生有所不知。我们纳西族自太祖年间就受分封世袭,受皇恩深重,而今天子蒙尘,国难当头,虽有难,沐国公和晋王殿下有招,我们也是要知恩图报的。”梁然认真的回答道,“但是我们家中也并不是所有男丁也都上战场的,我因年轻时读过一些汉家经典,有一把子蛮力,我三叔才带着我前往军中效力。”
“原来你还读过许多书,不知道梁小哥平常都喜欢读哪些书,我们也可以探讨一二。”这个梁然看上去确实比较孔武有力,但是是个死心眼,什么报皇恩之类的,感觉比他这个被看作书生的人更迂腐。不过穿越以后现在身边也没什么自己人,他既是梁涛的侄子,若是关系处好了,危急时刻说不定还能帮个忙什么的。
“论语这些自然是看过的,不过在下能力不足,考进士秀才什么的是不指望,不如先生大才。平常我们都也喜欢看点话本,说岳,三国演义这类的。”
先生,大才,看的出来明朝人对读书人也确实还是相当的尊敬,不过自己从现代而来,眼界知识确实是要高出他们一大截,那是没得说。付乐听罢也没有继续答话,而是让梁然带着自己到外面去看一看,了解一番他们的部队。
梁然听罢有些犹豫,三叔离开前确实给他说要优待这位先生,只要不过分的事情都可以答应,但是如果出去看部队布防的话,这个有可能会涉及一些军事机密问题。
付乐看他一时没有答应下来,大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解释道:“梁小哥你不必担心,我此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的,再说我已然尽在你们掌握之中,还能跑哪儿去通风报信不成。”
“既如此,好吧。”梁涛说罢带他去外间,只见外间都是约莫三十四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并没有像书里面集中在操练,有些在练刀,有些在擦拭自己的盔甲。付乐曾经在书中看到过,古代基本上只有精兵,亲卫,家丁一类的才有披甲,并不像游戏中那样人人都戴着盔甲。眼前这一支部队,只有少数精壮汉子在擦甲,虽然有些看上去成色不是太好。付乐稍微跟这些汉子一对视,那种眼神中精光一闪而过,让他心中不由得一跳。
只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在他没有穿越后的几天后,这些人大概都会变为一具具尸体,在荒山中埋下忠骨,明朝就走向灭亡。
个人的勇武能改变什么吗?想到此,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梁然,问道:“梁小哥,我是说。如果,这次晋王没能抵抗住清军,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梁然大概没想到付乐会有此一问,愣了片刻,陪笑着说道:“这....晋王神武,鞑子很少能战胜晋王,这.....”
“如今局面,何必再自欺欺人。”付乐打断了他忐忑不安的回答,“方今天下,清廷十已有九分。如今仅剩延平,晋王一东一西苦苦支撑。而今云贵陷落,朝廷蒙尘,几方部队零落各地各自为政。”付乐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来凝望着梁然,“梁小哥也颇读书,当知方今局面乃是,大厦将倾也。”
梁然在对视中看到了付乐的真诚,说实话他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而这种,大范围的战争是第一次波及到他们这个地区,他之前就是协助三叔帮忙管理一下后勤什么的,这次三叔特意喊他来说报国效君就在今朝,他也没有细想。现如今付乐把这话挑明了说出来,他也不由得思索再三,认真的说道:“先生远在直隶,尚知国家大义,不远万里前来投效朝廷。而我们,虽然世居偏隅之地,但是也知春秋,知礼节。”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若胜,自然是好。若是败了,马革裹尸,是我们军人本分罢了。我知汉家历代史书,像我们这种为国尽忠之人,虽不如文丞相这般大名,可能也会有只言片语罢。”
付乐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信仰的力量?他不好说,以前他看史书网文,在南明这边总是有各种各样出其不意的叛降导致战线崩坏,就算是李定国,这位被称为民族英雄的人来讲,如今的局面他也是要负有很大的责任的。而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反而给人感觉一种散发着光辉的信念感,不畏生死,但是还是不能改变局面。哎,这些都是他的同胞,都是为国抗战到最后一刻的烈士,付乐不由得想到了抗R战争中的那些烈士是如此是受人尊敬,但是由于清朝的一统,到了后世这些明末的烈士反而显得岌岌无名,由于一些其他原因,整个明清战争也被描绘成了内部的统一战争。“希望这一次,我能改变你们的命运吧。”付乐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梁小哥此言已然堪比文丞相了,官不在高,能报国尽忠即可。好了,这里我看的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往回走,差不多也到午膳了。看看梁总爷回来了没有,也许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呢。”付乐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题,让梁然带着往回走去。
却说梁涛赶了个大早,往高黎贡山方向的总兵扎营处去汇报。武靖侯王玺此间正巧和前面探查地形的泰安侯窦名望商讨对策,“此间山高路险,我等自出昆明以来,一路奔逃。吴贼定然认为我等全无战心,晋王殿下已经定下计策,就在这里送吴三桂去见尼堪。”
“晋王殿下神武,我们自昆明以来一路奔逃,一仗不打,想往昔南征北战哪怕是真鞑子也照样歼之,今只吴贼和一众绿营。”王玺听闻终于要打,也是兴奋不已,“说实话,将士们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
“你们那是匹夫之勇,哪知谋略。孙贼谋逆之后,云贵虚实尽为鞑子所知,晋王一时之间难以调整,之后尽弃这些不可靠的地方。现今吴贼不知虚实,目下在大理同巩昌王交手,若胜,我等当围绕大理府守,若败,晋王料定他定然从此道而行,此处就是吴三桂的葬身之处。”
“是是是,末将等全凭晋王殿下和侯爷一声令下,定叫吴贼有来无回。”王玺摸着脑袋大笑道,窦名望这样的名将都亲自前来布阵,可见此次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两人并肩遥看着山麓,正在讨论着哪里更适合作战时,忽闻亲兵外传来一阵响动,“报!侯爷,腾越千总梁涛说有十万火急之军情,请速见侯爷。”
“哦?”窦名望和王玺对望了一眼,都有点震惊,“后方有何军情?快,速请其前来。”
“王兄弟,这梁涛是统领哪个地方的,我来之前才知吴贼先锋尚在大理,莫非后方绕了有一支部队?”窦名望疑惑不已
“侯爷,这梁涛素来稳重,一直负责腾越卫,招兵买马后勤都干的不错。或许是真有什么紧急军情也说不定。”王玺也有些焦急,若是后方出了问题,那可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谈话间,梁涛被亲兵带着赶紧到了山坡上来,一见面梁涛就赶紧行了个礼。“卑职见过侯爷,”他见王玺旁边还站着一人,一看气度和衣着都不凡,但他从未见过,因此局促之间,不敢贸然行礼。
“来,梁涛兄弟,速来见过晋王殿下麾下第一大将,泰安侯。”王玺立即给梁涛引见,“卑职腾越卫千总梁涛,见过侯爷。”泰安侯窦名望的大名可谓的晋军无人不晓,得以亲眼见到其人,梁涛有种付乐前世粉丝见到明星的感觉。“卑职速闻侯爷大名,可谓威震华夏,今亲眼得见,真可谓无憾矣。”
“哈哈哈,梁兄弟何必如此。老王素来给我讲过你总管后方,得识大体,保障我军后路乃是大功一件,今能相见,窦某亦荣幸也。”窦名望自是晋王手下第一将,哪怕第一次见到梁涛,这收买军心的本事也是不差。“适才亲兵报梁千总有紧急军情前来,我今特奉晋王教令,视察腾越军情,你可速报与我知。”
梁涛想着把付乐的事情告诉给王玺,他跟王玺也是老相识了,他们也可以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现在他一来就撞上了窦名望,这既让他惊喜又让他感觉有点不知所措,若是这一下跟窦名望搭上了,付乐所说的面见李定国那是希望大增,但是若是让他感觉到不对劲,对于这种名将来讲,不过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事了。
“侯爷,这事说来也蹊跷。卑职一直驻守在腾越卫山卫之中,前天山中忽然有一青年男子,自称从直隶而来投效朝廷。卑职与他相处两日,言谈尚可,似胸中有锦绣,那人与卑职把酒言欢之下,他说他有制敌之良策。所以卑职特来报与总兵大人。”梁涛小心翼翼的组织着语言,看怎么样说窦名望更好接受一些。
“从直隶而来,投效朝廷?”还没等王玺表露出什么,窦名望听完眉头一下子收紧,一股杀气迎面而来,说道:“此事断不可信,直隶陷落多年,就算有义士想要投奔,从河北来云南可谓是万里之遥,哪里容易?你说他是一个读书人,是如何过这许多关卡,如何躲避鞑子众多耳目?你从军多年,这些你岂不知?”
“卑职自然是晓得,所以这两日也是多方试探。但....这人确实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梁涛看窦名望表露出来杀意,不敢大意,想着怎么让窦名望能够接受一些。他把这两日相处付乐的许多古怪之处和心怀大明的表现告与窦名望,“侯爷,此人多次确切的说自己有制敌良策,愿为大明效力,卑职认为现今局面,倘若真是奇人来投,不可不纳呀。”
“他可告诉你他有何计策?”窦名望继续追问道。
“这倒没有,但是他提了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窦名望挑了挑眉毛。
“恩..就是这个条件说也奇怪。”梁涛也是觉得这是他真心投明的重要表现,“此人要求见到晋王殿下,面陈良策。卑职认为,若是此人是鞑子细作,岂敢面见晋王殿下,那岂不是自投死路吗?”
“如此说来,确实古怪。”窦名望稍微舒展了一下他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凶狠,“梁千总思考的也确有其理,若是鞑子的人,岂敢面对晋王虎威。”窦名望踱步思索了片刻,“这样,梁千总,你先将此人带来见我。若果是心怀大明之人,我自带他前去面见晋王殿下。”
“慢,梁兄弟。”王玺这时彷佛才反应过来,喊住了梁涛,“万一此人是鞑子派来的刺客,那当如何?不得大意啊。”
梁涛正准备说付乐就是一个书生,却见窦名望大笑起来,“哈哈哈,王兄弟真可谓多虑也。别说鞑子的刺客,就是鞑子的大将前来,某岂不能生擒乎?哈哈哈哈....梁兄弟速去,我还有晋王的重任,不得在此久留。”
“卑职遵命,卑职这就回去带他前来。”梁涛领命而去。
付乐在此间和梁然来回走了几遍,也是百无聊赖。此间并非是腾越卫的原始驻扎之地,昆明陷落之后晋王大军一直在此方向撤退,为了照顾大军,原来的腾越卫营房就给了晋王的直属部队,他们就在这旁边后路的山麓村庄之中随便搭了一个,显得局促。来回看了看,也就了解的差不多了,如今他们也在等着梁涛带着消息回来,付乐无聊之外这两天也恶补了手机里面的历史知识,两天过去充电宝和手机里面的电也用的差不多,如果不背以后恐怕就来不及了。正当付乐念念叨叨的在屋里多背点古诗词和史书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动静,“先生,先生。我家梁总爷回来了,请先生速去相见。”
付乐给吓了一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答道:“我知道了,我穿戴好就去。”梁涛总算回来了,不知道他带来的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付乐心里也很忐忑。
付乐来到大堂稍微拱了拱手,说:“梁总爷可给在下带来了好消息?”付乐现在尽量的说话各方面都能够更契合古代人一点,尤其是读书人。
梁涛正坐在堂中,若有所思,付乐来了他都没看见。等付乐跟他打了招呼后才回过神来,笑道:“先生请坐,也算是好消息吧,付先生可要做好准备才是。”
“哦,莫非晋王已经答应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