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错队?怎么可能?”
薛卓满不在乎道:“哎哟,我爹他们那些文臣一个个脑子都精明得跟猴似的,能出啥错啊。”
薛茵茵沉默着眨眨眼。
跟棒槌讲话真的好累,出啥错,你就不能自己想想吗?
她决定放弃说引导他自己想的废话,掰着手指头跟他解释:“一共三个皇子,太子遭皇帝猜忌,在边关十几年没回来过,成王被赐了封地后几年未曾回京,在京中同样没有自己的势力。
只有秦王是圣上的小儿子,在京城长大,深得圣心。站在他们的立场,选择秦王无可厚非。”
“可江南郡正是成王殿下的封地,我自幼在那里长大,对殿下颇为了解,”
她尽量将话说得简洁明了:“比起不学无术的秦王,成王殿下勤政爱民,仁德兼备,连我外祖都时常称赞他才是更适合继承大位的人。”
“虽然殿下几年没有回过京城,但圣上对他的关心从来没有少过,每年该有的赏赐俸禄只多不少,还几次遣人去问候。”
薛茵茵道:“三弟,你觉得和既得圣心又有贤德之名的成王比起来,父亲他们支持的秦王有多大胜算?”
二人对视良久,薛茵茵眼瞧着薛卓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睿智无比。
“……哦,所以,成王殿下才是圣上心中可以的承继大位的人!”
“连徐老太公都觉得成王殿下好,那肯定没跑了啊,”薛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真聪明啊!”
薛茵茵:“…………”
她真没看出来薛卓的聪明在哪,但为了自己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她选择接着忍。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说的不对吗?”薛卓疑惑道。
薛茵茵几乎是咬着牙,无力道:“说的对,特别对。”
她想,薛绮兰闲着没事就爱打薛卓一顿这个事真的挺合理的,现在她也特别想打人。
但是她打不过。
心塞至极的薛茵茵不想再看薛卓那张蠢得挂相的脸,于是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薛卓:“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薛茵茵:“没什么,只是在想春天的竹子。”
薛卓:“?”
“你想吃春笋?大冬天的哪来这玩意?”薛卓皱眉道:“女人就是事多。”
*
灌了大半杯浓茶,缓过一口气的薛茵茵再接再厉,“三弟,今日我来找你,就是要商量此事。”
“自古以来,哪一次的权力斗争不是血流成河,死伤无数?连皇子都会因此丧命,更何况小小的薛袁两家……秦王一旦落败,我们这些站错队的臣子只会更惨,必遭抄家灭族之祸。”
“啊?真的假的,这么夸张?!”
薛卓被吓了一跳,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敢情你刚刚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你直说不就行了嘛,绕这么大一圈……”
“……”
薛茵茵觉得自己刚缓过来的那一口气又飘走了。
什么叫有的没的?!谁家搞权谋不是要一步一步来啊?难道上来就高喊一声要造反吗!
“啊啊啊啊,这么大的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
薛卓跳脚跳了半天,啥解决办法也没想出来,他起身便要出门,“我去跟爹说!”
“回来!”
薛茵茵一拍桌子,没好气地叫住他,“你就不想想,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我不自己和父亲说,而是来找你?父亲铁了心要站队秦王,又岂是你我可以改变的?”
“……对哦,”
薛卓又悻悻地回来了,“你说都没用,我去说岂不是要被打出来。”
薛茵茵皮笑肉不笑道:“毕竟事关重大嘛,爹爹谨慎些也正常”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蠢货。
“……”
薛卓呆呆地站了一会,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那怎么办?”
“我也想了许久,头疼得很。”薛茵茵摇摇头,也换上了一副忧愁的神色。
薛卓依旧呆滞:“……现在好了,多我一个和你一起头疼了。”
薛茵茵心道,头疼好啊,我被你折磨这么久,终于轮到你被折磨了。
“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说来说去,也出不了这后宅。三弟毕竟不同些,有皇城司的官职傍身。”她满眼希冀地看向薛卓,“三弟可有法子,让薛家免于日后被清算……”
“对啊!”
薛卓眼前一亮,瞬间感觉头不疼了,“平宁侯府又不止我爹一个说了算,我提前投到成王麾下,他日成王得登大宝,我岂不是有从龙之功!”
“真的吗?”
薛茵茵十分做作地作惊讶捂嘴状,“三弟果真聪慧!这样英明的办法,换做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的呀!”
“哼哼哼,那当然!”
薛卓得意地双手抱胸,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夸奖,“让我爹成天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就做一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让他瞧瞧!”
薛茵茵啪啪啪鼓掌:“哇!棒棒!”
结党营私这种事,无论是薛家还是袁家都不会做。
她说的话其实细想下来根本经不住推敲,但没关系,谎话这种东西就不是说给聪明人听的,管这谎话严不严谨,只要薛卓信了就可以了。
只要他坚信不疑,并且去做了,那接下来的事,一切都顺理成章——三个月,只要再忍三个月,从此她再不必与薛家的任何人虚与委蛇。
去他爹的一家人同气连枝,相互提携,前世她和薛绮兰落难时,也没见薛家来救啊?
薛忠义欺骗她母亲、哄骗她以婚事为儿子铺路、前世在危难时弃她于不顾的账,她要借三个月后成王谋反之事,一并与他清算干净。
*
扣扣扣——
薛卓兴奋地畅想未来,刚要出去干一番大事业,外面就传来了叩门声。
“三少爷!世子!您在里面吗?”
薛卓干大事未半而中道崩殂,他一听见家里下人找他就想跑,左看又看没找到后门,无法,只得对薛茵茵小声道:“你说我不在。”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茯苓的声音:“小姐!我听下人说看见您往这边来了,你在里面吗?”
薛茵茵:“在呢在呢。”说完欢天喜地去开门了。
打开门,寒风扑面而来,门外乌泱泱一堆小厮,茯苓被挤在最后面,依稀只能看见她可怜巴巴又无助的头顶。
为首的小厮眼尖地看见了薛卓,大声喊道:“少爷!少爷在这呢!”
那小厮坚定道:“少爷得罪了,老爷的吩咐,叫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少爷你给带回锦华堂去。”
话音刚落,一堆人挤进来恶狠狠扑向薛卓。
薛卓被追的满屋子乱窜,边跑边对薛茵茵喊:“叛徒啊你!不是说我不在吗!”
薛茵茵躲在角落里看热闹:“我没说呀,他们自己看见的。”
薛卓:“啊啊啊啊我不回去!大姐姐!大姐姐救我!”
“别跑了少爷!没人救得了你!”
小厮狞笑道:“今天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薛卓抱头鼠窜中。
*
被追得没法子的薛卓怒道:“我不跑了!都退下!”
小厮们依言停下。
薛卓:“你知道你们在追谁吗?小爷我可是堂堂皇城司亲事官,未来前途无限!不出五年,我必是盛国的股肱之臣、薛家的顶梁柱!你们懂什么你们?无知!愚蠢!”
小厮们一拥而上。
*
盛国的股肱之臣、薛家的顶梁柱被小厮们你一个胳膊我一个腿地、嘿咻嘿咻地合力抬走了。
薛茵茵笑得前仰后合,对薛卓无助的后脑勺挥挥手,“走好不送啊,三弟。”
待所有人都走了,茯苓才进了屋,她一脸惊魂未定,“这阵势真有意思哈……每次见都觉得离谱。”
薛茵茵老神在在道:“没办法的办法,不抓他的话他老跑嘛。”
茯苓挠挠头,“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