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及笄礼是大事，万小姐是家中幼女，自幼聪慧伶俐，很得家中长辈喜欢。她的及笄礼万家极为重视，从今日宴会的隆重程度便可见一斑。
万家今日特意请了恭亲王妃来为万小姐主持及笄礼，恭亲王夫妇都是善良温和的好人，亲自出资在京郊建了善堂来收养无家可归的孩子，每逢节庆还会开设粥棚布施，在京中名声极好。
“恭亲王妃到——”
随着礼官的传报声，一位慈善的老妇人缓步而来，花厅众人皆起身，恭敬屈身行礼。
正宾到来，意味着及笄礼即将开始，主人家忙着招呼，与观礼者一同前往正厅。
恭亲王妃率先离开，花厅内的气氛顿时松快了不少，宾客们三三两两在侍女的指引下前去正厅观礼。
薛茵茵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她没急着跟这大部队离开，而是盯着相反方向逐渐跑远的粉色背影，半晌，沉着脸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去了……”
她将吃了一半的果子扔回盘子里，起身跟了上去。
此刻万家的人大多聚在前厅，其他地方基本见不到人，薛茵茵一路畅通无阻，最终在后花园一处不起眼的假山边发现了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出来的匆忙，薛茵茵没有来得及去找自己的披风，就这么跑出来了，冷风一吹，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四下观望，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处避风的角落，等走过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迹好像有点过于鬼祟了。
大盛民风再开放，也没有世家贵女私会外男的道理，明明她是来逮人的，为什么行为看起来这么心虚啊？
薛茵茵心道自己大约是被冻糊涂了，蹦了几下暖暖身子，才接着往那边看去。
袁惠儿也没有穿披风，所以她也冷——所以薛茵茵看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俩人抱到一块去了。
薛茵茵：“……”
此刻心寒犹胜天寒。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快撒手！！！
*
薛茵茵在心中的呐喊显然没啥用。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袁惠儿撅着嘴道：“母亲不让我出门，我是求了嫂嫂，今日才能出来。”
“燕夫人一向好说话，怎会如此？”拥着她的人笑着问道。
那男子一袭月白锦袍，生得丰神俊朗，一双凤眸深邃含情，端的是哄骗无知少女的好皮相。
“大约是我们之前见面太多了，母亲怕对我的名声不好？”
袁惠儿不太在意地耸耸肩，燕夫人如何想，于她而言根本就无所谓，“阿意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提亲呀？”
甘意远笑得眉眼温柔，“你可还没及笄呢？这么心急？”
“也快啦，等开春就是我的及笄礼，”
袁惠儿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的，发上的小毛球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和小兔子一样可爱，“不知道我的及笄礼是什么样子，希望也像万小姐这样盛大……”
“万小姐的及笄礼是什么样？”
甘意远挑眉道：“我还没见过女子的及笄礼是什么样子，今日第一次来，倒是要出来陪你。”
“别人的及笄礼有什么好看的？”
袁惠儿用手指点着甘意远的肩膀，佯装怒道：“你到时候看我的不就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有人阴恻恻道。
袁惠儿：“……”
甘意远：“……”
薛茵茵双手抱胸，哪怕冷得直哆嗦也依旧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来，“现在估计万小姐的及笄礼刚开始，去看看啊？”
“嫂、嫂嫂？”
袁惠儿缩了缩脖子，“你这么在这啊……”
“路过，怎样，我不能来这吗？”
薛茵茵的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还抱着呢？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哈，分开！”
俩人尴尬地分开了，中间的距离现在能站五个薛茵茵。
薛茵茵满意了，她瞥了一眼甘意远，没好气道：“还不走？留这等着我喊人呢？”
“呃，嫂嫂……”
甘意远看了一眼袁惠儿，咬咬牙道：“其实我们……”
“打住，”
薛茵茵可不想和他废话，直截了当道：“谁是你嫂嫂？乱攀什么关系？我可和你没有关系，你一个外男，和我们国公府的女孩更是没有交集。”
甘意远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面上掩饰得极好，依旧是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
袁惠儿看不下去了，想要帮腔：“嫂嫂……”
“闭嘴。”薛茵茵冷冷道。
她看向甘意远，更是没有好脸色，“还在这待着干什么？”
“……”
僵持片刻，终究是甘意远败下阵来，对着薛茵茵作了一揖，“今日是在下唐突，那在下先告辞了，二位自便。”
说罢，还不忘对袁惠儿点头致意，这才离开。
“他不是外男！我们有婚约！”
等甘意远走远，袁惠儿就迫不及待地解释道。
“有婚约又如何？你们毕竟还没成亲。”
薛茵茵咳了两声，此刻觉得无比闹心，“就算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不该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婚事上。”
“寄希望于别人来拯救自己的全是蠢货，”
她指着袁惠儿的鼻子道：“你竟然还把希望放在男人身上，蠢上加蠢！”
“你……”
袁惠儿实在是觉得莫名其妙，她忍不住顶嘴道：“你觉得嫁人不好，那不还是嫁给我大哥哥了？教育我教育得这么振振有词，那你算什么？”
薛茵茵：“……”
死孩子。
嘴真毒啊，一下子攻击到她的大动脉上了。
“因为我没得选，”
薛茵茵不想在这件事上接着吵，吵也吵不出什么来，外面冰天雪地的，她实在是不想待了，“回去吧。”
“我也没得选！”
袁惠儿跟在她身后，道：“女子在世间的路本就难走，除了嫁人，我又能做什么？”
薛茵茵低声道：“不，你有的选。”
她既然有了从来一次的机会，一定也会让好友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薛茵茵在心中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