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嫌,薛茵茵二人在长廊等了一会,才前往正厅。
待她们到达时,及笄礼已过半,恭亲王妃在厅堂中央为一位少女梳妆,口中说着贺喜的吉祥话。
人群中万众瞩目的万家小姐万淞凌人如其名,气度如霜雪般清冽出尘,眉若远黛,眸含秋水,盈盈流转间透着灵动与聪慧。
女子及笄,便代表退却往昔稚气,长大成人。万家的长辈们皆是满眼欣慰,观礼者同样含笑送上祝福。
薛茵茵二人照样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躲清闲,这次袁惠儿不再和她闲聊打发时间,冷着脸转向一边,不愿说话。
“我就说呢,无事不登三宝殿,早就计划好要出来会情郎了吧?”
袁惠儿不理自己,薛茵茵却非要搭话,她用肩膀拱了拱旁边闷不做声的女孩,“还姐俩好似的来找我,哼,早就猜到你另有图谋。”
“……”袁惠儿不说话。
“嘿,你还有脾气了。”
薛茵茵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自怜地抚上脸颊,忧愁道:“三妹妹今天真是好伤我这个嫂嫂的心,等回了府,我要去找婆母哭一场才好。”
袁惠儿瞪大眼睛,觉得她简直是不可理喻,“多大的人了?你还告状?!”
“干嘛把人想得那么恶毒嘛,”
薛茵茵慢悠悠道:“我伤心还不能哭一哭了?又不是要告你的黑状。”
袁惠儿咬牙,“有什么区别啊?”
她一哭,燕夫人一定会猜到是自己做了什么,那自己以后不是更没法出门了?
“……”
二人沉默一会,薛茵茵歇了戏弄她的心思,难得说了句心里话,“惠儿,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小心,可想要自由也该靠自己争取,而不是寄希望于嫁人这条路。”
“甘意远绝非良配。不要为了一时的痛快,置往后几十年的人生于不顾。”
“你不是说你和京中的人都不熟吗?”
年少慕艾,袁惠儿见不得他人说一句自己心上人的不好,驳道:“现在倒是说得有多吓人似的,你连阿意哥哥的面都没见过,怎知他不是好人?”
……前世亲眼见的呀,甘意远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欺软怕硬的捞男,还养外室,还家暴,还休妻。
你在这情深意重地想着他念着他,人家那边孩子都满地乱跑还会叫爹了。
你图啥啊?图他年纪大,图过去做人后妈?
薛茵茵咬牙,在心里将一根筋的袁惠儿和天杀的死渣男骂了一万遍,嘴上却无法说出实情。她又开始胡说八道:“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火眼金睛专门戳穿坏男人。”
袁惠儿翻了个白眼,“那你吃饭口味蛮重的。”
薛茵茵:“……”
*
自万家回来后,袁惠儿单方面跟薛茵茵绝交,宁可去和薛绮兰一起在燕夫人处忙碌,再不登宴春园的门。
薛茵茵没去和燕夫人告黑状,也没管袁惠儿回府后到底在做些什么。
因为她生病了。
这次是真病了,不是装的。
薛茵茵此刻特别恨自己这副弱鸡身子,同样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怎么袁惠儿一点事没有,她却要惨兮兮地病一场?
“小姐,喝点鸡丝粥吧?”
茯苓端着托盘在床边满面愁容,好言好语道:“叫小厨房特意炖的,我特意去看了好几遍呢。”
薛茵茵蒙着头就是不出被窝,因为风寒,嗓音闷闷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喝。”
“不行,你得喝。”
“喝不下……你一天喝几大碗汤药,还吃得下其他东西吗?”
“不行,你得喝。”
“好茯苓,让我睡一觉吧,说不定睡醒了病就好了呢?”
“不行,你得喝。”
薛茵茵:“……”
放弃挣扎,不说话了。
茯苓接着劝:“小姐病了几日了,今日病情若是还不见起色,只怕姑爷要责骂的。”
薛茵茵声音软软:“那你骂回去呀。”
“?”
茯苓木着脸道:“小姐,你烧糊涂了吧?”
主仆二人接着就吃饭一事极限拉扯,房外忽然传来侍女的通传,“少夫人,二少夫人来访。”
“来人了,来人了,我不吃了。”
多么美妙的通传声,来得太是时候了,薛茵茵立马来了精神坐起来,“叫她进来吧!”
茯苓到底没再坚持,说再多也没用,生了病的小姐比三岁小孩还难哄。
薛绮兰一如往日般花枝招展地登场了,明艳动人的美貌简直让萎靡了好几日的宴春园蓬荜生辉。不像是来探病的,倒像是来挑衅的……嗯,很符合她一贯的做派了。
她进来先是趾高气扬地打量了一圈屋子,然后才看向缩在床上的薛茵茵,红唇勾起,“呦,还真是狼狈啊。”
“叫你先前装病,装过头了吧?现在真病了,活该。”
“哎?”
薛茵茵直接无视了她的低级挑衅,惊奇道:“你竟然知道我是装病?”
“我管家,你的院子请没请大夫,用了什么药我还能不知道吗?”
不用主人家请,薛绮兰自顾自坐了下来,涂着红蔻丹的指甲缠着发丝,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不过姐姐,你病得不是时候呀,这几日耽误了不少事呢。”
薛茵茵:“所以?”
薛绮兰最烦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从袖中拿出一物,朝着薛茵茵那边得意地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是管家的对牌钥匙。
“前日大夫人将管家权交到了我手里,以后啊,我可就是国公府里说一不二的人了!”
薛茵茵面无表情地反驳她,“不,你上面还有国公爷夫妇、你的正头公婆、你夫君、你大伯哥,他们的话你都得听。”
顿了顿,她又道:“哦,还有我。因为我既是你的姐姐,又是你的嫂嫂。”
薛绮兰:“……”
她猛地站起来,“我才不听你的话!”
“?”薛茵茵皱眉,“这是重点吗?”
薛绮兰:“你少嘚瑟了!我在国公府的地位就是比你高!”
薛茵茵:“……”
她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应该是被薛绮兰的猪脑子气的。
“不,我的意思是,”
薛茵茵默默滑回被窝里,无力地解释道:“不是说谁有管家权谁就说得算,也要看你的身份如何。你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妇,上有婆母,下有丈夫,纵使有管家权,也不过是两头受气罢了。”
真以为管家是什么好差事呢,她躲都来不及,你还硬要往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