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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沈以微虽然也才毕业一年, 在汉艺的一群老师傅里只能算小菜鸟,但和许晏禾比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她效率高, 有条不紊。

她把快递分成缝补和绣花两部分,还拿出自己包里的标签贴,把各个快递对应的顾客信息和要求备注好,贴在衣服上。

许晏禾在旁边看得一楞一楞, 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沈以微把自己的凳子搬到许晏禾身边,说:“小禾老师, 我看着你缝。”

许晏禾还是一副很害羞的模样,虽然飞针走线利索得像资深老师傅, 可耳尖却是通红的。沈以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观察她的每一个步骤,等许晏禾稍作休息,她问出心中疑惑:“小禾老师,你是在哪里学的?为什么和学校现在教的那些基础针法不太一样呢?”

许晏禾差点脱口而出, 幸好及时想起少爷的嘱咐,她顿了顿,说:“我是自学的, 老家有很多人会刺绣,我就东学一点西学一点。”

“自学的?那你也太厉害了。”

许晏禾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朵。

她给沈以微讲了几种常用的针法, 沈以微连记都记不住, 叫苦不叠,连声感叹:“真是天赋啊,小禾老师,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天赋了,我等凡人真的完全跟不上。”

许晏禾有些愧疚, 她觉得是自己语言表达能力的欠缺,才导致沟通不畅。

她现在只能做到生活中的交流不打磕巴,但是一到关键时刻,脑子里就一团浆糊。

有时候她想讲清楚针法,可话到嘴边就变成“这样”丶“那样”丶“转一圈”丶“不是这样转”……每当看到沈以微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许晏禾心里都会生出巨大的挫败感。

她突然有点想念少爷。

现在只有少爷能完全听懂她的话。

自从少爷毕业之后,她和少爷几乎算得上形影不离,分开两个小时,已经足够许晏禾煎熬。她现在表面镇定,内心却逐渐焦灼,好像再多待一会儿,就要露馅,沈以微就会发现看起来很厉害的小禾老师其实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笨蛋。

她望向车库门口,像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孩,期盼着家长的出现。

沈以微察觉到许晏禾的片刻走神,好奇地问:“小禾老师,你怎么了?”

许晏禾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

有人和她一起做工的感觉很好,仿佛回到苑萍在身边的那些时光。

她遮掩了细节,和沈以微讲:“以前我也有这样一个朋友,和我一起做工。”

“真的吗?”

“她性格没你这么活泼,但她也很好。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记住街上所有小吃的价格,算术也厉害,总能用最少的钱买最多的东西,她买什么都会分给我一半,对我特别特别好。”

“那她现在在哪里?”

许晏禾怔了怔,低头道:“她……留在老家了。”

“哦,小禾老师你老家是哪里的?”

“秀水镇。”

“没听说过诶。”

许晏禾笑道:“很小的地方。”

沈以微刚想追问,电脑又响起新订单提醒,她连忙去处理。

遇到咨询的顾客,沈以微会先问许晏禾,然后再回覆。有了她的帮助,许晏禾果然轻松很多。

中午许晏禾留沈以微去家里吃饭,沈以微虽然自来熟,但也没有熟到第一天工作就去老板家里吃饭的程度。她笑着说不用,然后在小区门口买了份煲仔饭,带回家吃了。

下午上班时间是两点半。

工作制度很宽松,给彼此充分的休息时间和适应时间。

许晏禾把车库门关好,回到家,闻浔正在洗菜,许晏禾连忙走过去,把手洗干净:“少爷,我来吧。”

在平摊水电费之后,他们在家务事上也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因为闻浔实在没有做饭的天赋,所以他现在负责买菜和备菜。

许晏禾看着那些七零八碎的青菜叶子,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说出泼冷水的话来,她朝闻浔笑了笑,说:“谢谢少爷,底下的我来。”

“有助手的感觉怎么样?”

许晏禾点头,“很好。”

“和她相处得来吗?”

“很好。”

闻浔的语气忽然变得奇怪:“这么快就相处得这么好?”

许晏禾察觉到不对劲,拘谨地望向闻浔:“我……我哪里做得有问题吗?”

“没有,”闻浔挑了下眉,满不在乎地说:“我夸你性格好,跟谁都能做朋友。”

相比之下,许晏禾好像比闻浔更适应社会,闻浔也许熟悉现代生活,但许晏禾更熟悉人情社会。

许晏禾住进他家两个月,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整栋楼的人都知晓她的名字,电梯里遇到还会热情地打招呼:“小禾,今天买了什么菜?小禾,中午吃什么好吃的?”

闻浔在这里住了四年,连上下层住了谁都没印象。

许晏禾听不懂闻浔的弦外之音,她就呆呆地看着闻浔。闻浔把菜刀和围裙让给许晏禾,独自一人去了沙发。

许晏禾跟过去,非要问个清楚,“少爷,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没有。”

许晏禾很担忧,她开始汇报自己上午的工作情况:“少爷,上午我和以微把之前的订单都处理掉了,然后又接了三个,其中有一个单子挺大的,是一个舞蹈班寄过来的,一共九件,想让我们帮忙把小朋友的裙子改一下款式,再绣一些荷花上去,这一笔可以赚五百多。”

闻浔敷衍地“嗯”了声。

许晏禾对闻浔的回应不是很满意,扁了扁嘴,手指绞在一起。

她站在茶几边上,闻浔窝在沙发里,举着手机打游戏。

她不说话,闻浔也不吭声,闻浔用馀光瞥了一眼许晏禾,许晏禾正直楞楞地盯着他,闻浔的目光连忙收回,故作镇定地落在手机屏幕。

空气中只有游戏的打打杀杀声。

两个人就僵持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还是闻浔先服软,他放下手机,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你刚刚说那个大订单能赚多少?”

许晏禾不回答。

闻浔明明听得清楚,现在也只能自说自话:“五百多?那这是你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订单了,从哪里寄过来?”

“河北。”

许晏禾终于肯说话,闻浔松了口气。

“我没生气。”他解释道。

许晏禾这才满意,露出一点笑容,回厨房继续做午饭了。

几天之后,沈以微和许晏禾的友谊热度就直线上升,在闻浔的默许以及许晏禾的热情邀请下,沈以微第一次上楼,在闻浔家吃了午饭。

闻浔家被许晏禾收拾得干净且温馨。

门口并排摆放的鞋子还有屋子里的种种迹象,都让沈以微再次怀疑许晏禾和闻浔的关系,她观察着许晏禾和闻浔之间的互动,企图找出他们是情侣关系的蛛丝马迹,可瞧着瞧着却发现,他俩之间有一种默契。

既不是暧昧也不是友谊,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谐,即使是恩爱情侣,好像也无法达到这种和谐。

比如许晏禾在做菜的时候,闻浔会给她倒好一杯玫瑰红枣茶,放在岛台边上。许晏禾做好一道菜,就自然而然地拿起杯子,喝上一大口,继续做菜。

行云流水。

沈以微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许晏禾问她:“以微,你吃不吃辣?”

“不是很能吃,接受度到中辣。”

话音刚落,许晏禾的眉宇间出现一丝困顿,闻浔适时提醒她:“放三个尖椒就行。”

许晏禾说好。

沈以微的眼睛不停地在闻浔和许晏禾身上打转,闻浔看起来矜贵高冷,语气总是不耐烦,许晏禾在他面前好像一个小受气包,但偶尔地位又会颠倒,变成闻浔是受气包,比如当许晏禾发现,闻浔把葱和韭菜混到一起时,闻浔就木着脸躲进房间,留许晏禾站在厨房里恨铁不成钢。

许晏禾做了三菜一汤。

整整齐齐摆上桌,色香味俱全。

沈以微对许晏禾的手艺赞不绝口,直呼:“小禾你在我心里简直是完美的代名词。”

许晏禾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能和“完美”这样的词挨上边呢?现代的女孩子说话真是夸张。

以前她在苑萍那里得到过最高的赞誉就是:许晏禾,你的榆木脑袋竟然还挺好用的,有当少奶奶的资格。

有当少奶奶的资格,那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许晏禾对自己的评判标准。

她出身太低微,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能嫁进孔府,也是因为算卦的说她八字硬,可以替孔家的病弱少爷挡灾。若是孔家少爷身强体壮,定是轮不到她的。

到了孔府,周围人常对她发出鄙夷的嗤声,许晏禾感到不安。

别人说大家闺秀要勤于女红,她就到处偷学刺绣。别人说镇上的周家大小姐能识文断字,她就扒在少爷的窗边,偷听秀才先生给少爷讲课——虽然最后也没学到什么。

但不管如何,当时逼着自己学的刺绣,到了一百年后,竟然发挥了意外的作用。

许晏禾想:这是不是就是语文课上讲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她为自己能想出这样厉害的八个字而窃喜,一边吃饭一边傻笑,闻浔早已习惯,给她夹了块鸡胗,许晏禾说:“谢谢少——”

一个“爷”字还没出来,就被闻浔的咳声打断,许晏禾连忙改口道:“谢谢。”

沈以微察觉出一丝怪异。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闻浔,总觉得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他像谁。

沈以微后来时不时就会上楼和他们一起吃饭,有一次邢远昭正好来蹭饭。

闻浔的房子第一次如此拥挤。

四个人挤在餐厅和厨房两个空间里。

闻浔和沈以微负责洗菜备菜,许晏禾正在炸小酥肉,邢远昭负责游手好闲。

没过多久,闻浔和沈以微产生了争执,闻浔坚定地认为他买的是油菜,沈以微却说他买的是芥菜,两个人差点因为绿叶菜的种类吵起来。

邢远昭在一旁看得脑门直皱。

他伸长脖子看许晏禾,许晏禾正专心致志地炸着小酥肉,油锅沸腾,她好像完全没听见身后激烈的争执,淡定地握着长柄漏勺。

邢远昭起了坏心眼,高声说了句:“你俩倒是挺配的,都是厨房白痴。”

一瞬间,闻浔和沈以微都安静下来。

邢远昭眼神里的促狭很明显,他还特地朝许晏禾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沈以微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位置,闻浔则是望向许晏禾。

许晏禾后知后觉,等空气凝滞住了,她才反应过来,回头望向众人。

她努力回想刚刚邢远昭说了什么,还试图笨拙地打破僵局:“我也觉得他们很配,怎么连油菜和芥菜都分不清呀,芥菜吃起来很辣的,而且这个也不是油菜,就是最普通的小白菜呀,哈哈!”

僵局更僵了。

闻浔脸色未变,继续择菜。

许晏禾不明白气氛怎么突然降下来了,看了一圈,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沈以微走过来,想帮许晏禾一起炸小酥肉,许晏禾摇摇头:“不用的,以微你离远一点,小心被油溅到。”

闻浔动作顿住。

“你被油溅到了吗?痛不痛?”沈以微紧张地问。

许晏禾心想一点油星而已,有什么痛的。但迎着沈以微担心的眼神,她还是下意识把手上下翻转给沈以微看,笑着说:“没有没有,没有溅到。”

闻浔把蔬菜都洗好放进盘子里,然后去了客厅,打开电视。

邢远昭跟过去,小声嘀咕:“小禾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她会死盯着你呢,她不是老把成亲的事挂在嘴边,我还以为她把自己当正牌夫人,生怕你和其他异性接触。”

闻浔没回答,他继续说:“但她天天把沈以微这种年轻美女带回家,她就这么放心?”

“少以己度人。”闻浔说。

他拿出手机打游戏,没再搭理邢远昭。

因为邢远昭的一句话,沈以微吃饭的时候仍旧觉得很尴尬,一直没有擡头,还是闻浔打破尴尬,问沈以微这里的工作强度跟她之前比,是高还是低。

沈以微说:“当然要低很多,虽然也挺忙的,但是和小禾一起工作,很开心,一点压力都没有。”

“你之前是制版师?”

“嗯,在公司里负责制版,”沈以微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内容:“……就是常说的打版,把样衣制作出来,但我技术不过关,每次不是这里工艺不对就是那里颜色错误,一件样衣要返工五六次,我的老板就说,你还是先去提升一下手绣的基本功吧,所以我就来找小禾拜师了。”

她朝许晏禾眨眨眼。

许晏禾害羞地笑了笑。

闻浔不知怎么的,像是突然对汉服制作产生了好奇,接着又问:“制版师需要精通电脑吗?”

“不用的,有专门的软件,不需要太多操作。”

邢远昭看着他俩一问一答,聊得还挺热络,许晏禾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

邢远昭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许晏禾是从旧社会穿越过来的。

平日里单独看她,会觉得她和其他女孩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显得清纯可爱些,现在和活泼开朗的沈以微一对比,差距就很明显。

许晏禾习惯性低头,吃饭都低着头。

有外人在,许晏禾就变得很沈默,好像那种深宅大院里守着森严家规的女人,活在阴影之中。

她还一个劲地把菜往其他三个人的方向推,生怕邢远昭和沈以微够不着。

对于闻浔今天频频主动和沈以微说话的反常,她似乎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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