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许晏禾一早醒来, 收到叶今安的消息。
【微博上这个小禾裁缝是你吗?】
【很厉害。】
许晏禾大脑放空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给叶今安回覆:【是我,先生是怎么发现的?】
【学生关注了你, 然后推荐给我看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你这些图样,似乎在孔家见过,但也不完全一样。】
【是, 有很多是我从表小姐那里看过的,也有我自己想象的。】
叶今安回覆:【小禾很聪明, 你适应得比我预想中更快更好。】
许晏禾隔着屏幕觉得不好意思,怎么先生来到一百年后也变得爱夸奖人了?读书人不是讲究谦逊内敛吗?
许晏禾揉了揉发烫的耳朵, 起床开启一天的生活。
鉴于上次被人恶意打差评的教训, 许晏禾现在会把每一件即将寄回的汉服都拍照留证,然后再把里面最好看的几张挑出来发微博,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工作流程。
处理完所有积压的订单之后,许晏禾慢吞吞地把微博打开, 把照片上传。
她还不太会文字描述,所以只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有评论夸她的手艺越来越好,也有人在评论区问她问题, 她都一一作答。
刚处理完微博,淘宝那边又来客服提醒。
是顾客发来的消息。
这个人想要寄布料给许晏禾, 然后让许晏禾制作一件成衣给她, 用作订婚宴穿。
许晏禾拒绝了。
来到这里快四个月了,她的很多想法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但有一点, 她始终固执己见:她这辈子只做一件成衣,就是自己的嫁衣。
前前后后花了十年, 做好了,穿上身了,虽没拜堂,但也算是嫁了人,就已足够。
她不想给其他人做成衣。
她和顾客沟通了一下,对方还是央求,给她发了布料:是宽幅杏色的缠枝莲花提花罗,真丝面料,看起来就十分柔软。
【布料是我花大价钱买的,我好喜欢你的风格,真的不接这个单子吗?我可以提价的,工费一千,不可以吗?我在各家店挑了半个月都没有挑到喜欢的成衣。】
许晏禾表示无奈:【我没有经验的。】
【可是你上次把那件正绢改短衣,就基本上等同于做一件成衣呀,我觉得你改得特别好,我就是看了那件,才来找你的。】
【抱歉呀,我现在订单太多了,时间不够。】
【加钱也不可以吗?】
【我下个月订婚,真的很想穿自己喜欢的汉服订婚。】
许晏禾指尖悬在键盘上,停了半瞬,在几番犹豫挣扎之后,还是拒绝。
【不好意思。】
拒绝顾客之后,沈以微也表示不解:“小禾你为什么不做成衣?”
“她那是嫁衣,嫁衣怎么能由他人做?”
沈以微简直不懂许晏禾的脑回路,噗嗤一声笑出来:“照你这么说,所有人都应该自己给自己做婚纱了?”
许晏禾没有回答。
“反正……我不想给别人做嫁衣。”许晏禾低着头,继续缝补。
“嫁衣哪有那么大的寓意,你想得太严重了吧,她只是想穿的好看点,惊艳众人,给她做嫁衣又不会折损你的姻缘。”
许晏禾摇摇头,“我不想。”
沈以微第一次看到许晏禾态度如此坚决,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闻茜茜突然给许晏禾发消息,说中全街上开了一家评分超级高的密室逃脱,周末她想邀请大家一起去玩密室逃脱。
许晏禾不懂什么是密室逃脱,闻茜茜半遮半掩地说:就像探险一样,很好玩的啦。
许晏禾迷迷糊糊就上了贼船。
闻茜茜带了两个朋友,雷蕾和曲小雨,还联系了邢远昭和沈以微,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闻浔和许晏禾。
闻浔的软件做到紧要关头,本来不想去,耐不住闻茜茜死缠烂打,还用许晏禾相威胁,说如果他不去,就找叶今安参加。
闻浔只能答应。
周末天气不算太炎热,许晏禾穿了灰紫色的防晒衣和白色长裤,全身上下就露出一张脸和几根手指头,裹得非常严实。她乖乖站在闻浔身侧偏后的位置,抱着一瓶矿泉水。
闻茜茜走上来,把许晏禾拐到自己身边。
闻浔懒懒地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这些小动作。
邢远昭是最晚到的,他把车停下来,隔了老远就朝闻茜茜打招呼,热情喊道:“茜茜公主!”
闻茜茜一阵恶寒,撇着嘴说:“要不是怕都是女生,我哥不肯来,我才不想喊他呢。”
曲小雨笑着说:“他是不是追过你?”
闻茜茜的脸色更差,“求你别提这段黑历史了,想想就头皮发麻。”
沈以微把手机塞回口袋,一脸八卦地加入聊天:“他追你?什么时候的事?你哥没揍他?”
提到这件事,闻茜茜还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虽然没有当着闻浔的面表现出来,只嘟囔着:“没打架,但丶但发了不小的火。”
半年多前,为了庆祝闻茜茜艺考通过,闻浔给闻茜茜买了礼物,准备给她送过去,正好遇到邢远昭,就坐了邢远昭的车,把礼物送到闻茜茜学校门口,让闻茜茜出来拿。
邢远昭好几年没见到闻茜茜,再加上闻茜茜那时学芭蕾,出落得像个漂亮优雅的小天鹅,邢远昭一下子动了心,背着闻浔三天两头给闻茜茜送了礼物示好。闻茜茜一开始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拒绝,后来实在嫌烦,就去找闻浔告状。
闻浔揪着邢远昭的衣领,狠声警告:让他离即将高考的闻茜茜远一点。
两个人差点绝交。
也就是这件事,闻茜茜才意识到,其实她这个看起冷情冷意的哥哥,心里还是有她的。
不过她依然对闻浔自甘堕落,和邢远昭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表示不屑。
闻茜茜买了票,六个人符合场次要求,不用和别人拼。
她选的是“拜天地”,恐怖程度是微恐。
曲小雨有些紧张:“啊,我最害怕这种中式恐怖题材了,上次和雷蕾玩了红嫁衣那个主题,差点没把我吓死。”
“玩过一次就不会那么害怕啦。”
闻茜茜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给自己找嫂子,她顾及不到自己姐妹的死活了,时间一到,工作人员带他们进场,现在密室门口,她就开始安排队形。
工作人员交代:前四个人一组,后面两个人一组。
“邢远昭,你站第一个,以微小雨和雷蕾你们自行安排顺序,然后……晏禾倒数第二,我哥站最后,好,就这样。”
邢远昭轻嗤一声:“别有用心啊。”
闻茜茜凶巴巴地做了一个拉链封嘴的动作,让邢远昭闭嘴。
工作人员提前告知他们:你们是一群摄影爱好者,得知这里有一座荒村,于是聚到一起,因为行程问题,前四个人先到了,一天后,其馀两个人才姗姗来迟。
六人会合,正式开启密室。
许晏禾全程都迷迷糊糊,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丶要做些什么,只能时不时回头,满眼求助地望向闻浔。闻浔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说:“里面会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冒出来吓你,害怕的话就全程闭着眼。”
许晏禾点头。
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闻浔也拨弄着她的头发,许晏禾的发梢已经长到过了腰,“这么长的头发,不热吗?”
许晏禾连忙护住:“我喜欢,不要剪。”
闻浔轻笑:“我没说要剪。”
两个人正在说悄悄话,忽然被闻茜茜的声音打断:“带眼罩啦!”
工作人员递来眼罩,闻浔帮许晏禾戴上。
几个人排着队进了密室。
·
这个密室的名字叫《拜天地》,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一进门,留声机里传开断断续续的沙哑声音,开始介绍故事——
岫山县有一个名为平南的小村落,那里原本是个热闹兴旺的村落,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全村的人都神秘消失。
时隔七十年,你们是一群摄影爱好者,无意间发现了这个荒村。
出于好奇,你们走了进去。
村口长着几棵白杨木,在月光下影子被拉长,像是错综的獠牙,树枝上挂着一条早已褪色的红布,被阴冷的寒风吹动,诡异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邢远昭领着众人刚走进去,鼓风机就将红布吹到他们眼前,闻茜茜吓了一跳。
许晏禾摘眼罩慢了半拍,错过了第一波的惊呼声。等她的视线完全清晰,一行人已经越过村口的石碑,走进了破败荒废的村子。
许晏禾逐渐进入情境,神情变得紧张。
他们先来到村口的戏台。
邢远昭手里提着灯光微弱的油灯。
荒废已久的古戏台,砖石木结构,呈“凸”字形。斑驳的廊柱和檐边的木雕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光景,戏台上只有破碎的木板和厚厚的灰尘。
台下坐席空旷。
忽然之间,一阵阴风吹来。
油灯熄灭。
四面八方响起孩童诡异的笑声,曲小雨吓得尖叫失声。就在这时,漆黑一片的戏台上突然有了动静,像是有人缓步走来,木板吱呀作响,在黑暗中显得十分瘆人。
闻茜茜死死抱住沈以微,吓得直往后退,一行人退到墙边。
那人还在来回踱步,带着微弱的戏腔咿咿呀呀,像是哭诉。
很快脚步声和孩童笑声都消失了。
曲小雨气喘吁吁,捂着胸口说:“这哪里是微恐,闻茜茜你害死我了!”
闻茜茜也惊魂未定,但不忘任务:“晏禾,你在哪里?”
许晏禾正蜷缩在墙边,两手捂着脸,额头抵着闻浔的胳膊,瑟瑟发抖,听到闻茜茜的声音,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地说:“我丶我在这里。”
“晏禾你害怕的话就抱着我哥啊。”
意味太明显,闻浔叹了口气。
邢远昭把几个女生扶起来,“往前走吧,这才刚开始。”
闻浔观察四周,想到这个密室的主题,又望向许晏禾,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叮嘱许晏禾:“把眼睛闭上,我在你后面,别怕。”
许晏禾点头。
他们解开两道题,拿到了一把钥匙和一个带锁的小盒子,再往前就是这次密室的重头戏。
一座古宅。
看起来似乎是这个村子里最富庶的望族。
木门上的门神图早已模糊,只留有一抹朱红,像是鲜血。
邢远昭吊儿郎当地转着钥匙,问后面的人:“你们谁想开门?”
没人应他,闻茜茜催促:“你快点。”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木门被慢慢推开。
带着邪气的穿堂风一阵又一阵,众人敛声屏气,走了进去。左边是下人的门房,他们要进去,门是虚掩着的,一定有线索。
邢远昭把手搭在门边,还没推开,里面就传来咳嗽声。
曲小雨倒吸一口凉气,雷蕾于是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站着,沈以微倒是不怕,示意邢远昭快点推门。
邢远昭再次伸手,门就被霍然打开。
漆黑之中站着一位面无表情的老人,白发苍苍,拄着拐棍,满脸沟壑,身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有气无力地对他们说:“快点走吧,不要进这个宅子,明天走吧,今晚就是月圆夜……”
与此同时,大门被猛地关上
众人立即转身往主屋走,并没有听老人的话。
许晏禾回头看了一眼,原本虚弱的老人忽然擡起头来,朝着许晏禾诡异地笑了一下。
许晏禾吓得魂飞魄散。
幸好闻浔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贴着许晏禾冰凉的指尖,她怔怔地望向闻浔,闻浔停下来安抚她:“别怕,都是假的,这只是一个游戏。”
许晏禾再次望向门房,老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喃喃道:“像管家。”
闻浔蹙眉,“什么?”
“像管家,管家就会这样,这样朝苑萍笑。”
闻浔楞了片刻,心疼的情绪迅速蔓延上来,他怎么没注意到闻茜茜这次选的主题,不管是时代背景还是故事情节,都和许晏禾当年生活的环境重合,这只会激发许晏禾心中的恐惧,他写代码写得头昏脑胀,也没多考虑,现在才觉得后悔。
他对许晏禾说:“我们出去好不好?不玩了,我们出去。”
许晏禾泪眼朦胧,里屋传来闻茜茜的笑声,她说:“以微姐,你解题好厉害!我差点都要求助了。”
听到里面的热情,许晏禾小声说:“我不想坏了茜茜的兴致。”
“没事的。”
许晏禾摇摇头,她转身往里走,刚迈步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闻浔握着。
闻浔没有放开。
她呆呆地望着两个人相握的手,闻浔握得更紧,指腹摩挲着许晏禾的虎口,宽厚的手掌将许晏禾的手包裹住,让许晏禾心安。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许晏禾的心跳从惊惧变成羞怯,她的视线不敢落在闻浔脸上,只敢盯着两个人相握的手。她开始庆幸自己今天想起来涂了护手霜,摸起来应该不会太粗糙。
她的脸颊又开始不争气地发烫。
直到闻茜茜在里面喊:“晏禾,晏禾在哪里?诶呀晏禾丢了!”
许晏禾连忙拖着闻浔走了进去,“我在这儿!”
闻茜茜促狭道:“哦,我们在这边头脑风暴,你们在那边花前月下。”
许晏禾涨红了脸:“不是的。”
闻浔沈声道:“闻茜茜,早点通关出去,这里空气不流通,她不舒服。”
闻茜茜立即说好。
他们不再逗留,直冲下一关。
走进前厅,根据提醒,点了桌案上的蜡烛,光亮漾开之后,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竟然被布置成了喜堂。
也就是说,平南村在一夜消失前,正在举办婚礼。
“等等,囍字变成白色了!”曲小雨惊呼。
众人连忙看过去,不仅囍字变成白色,连四周的红绸缎都在一息之间被白色绸缎覆盖,整个喜堂变成了灵堂模样。
邢远昭拿起桌上的喜帖,旁边忽然响起:
今有佳人,命归三途,上表沧溟,下辟厚土,三生石畔,永结同心,黄泉汤汤,万鬼同哭。生无结发之缘,殁续同椁之骨,此情永至,夫日月可嘱……
众人正在仔细分辨时,头顶突然悬下两只身穿华丽婚服的木偶人。
表情呆滞,惊悚至极。
一时间,唢呐声丶笑声丶喝彩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随后又变成女子的凄厉哭声。
这是一场冥婚!
许晏禾觉得呼吸急促,脑海中闪映出无数画面,是八岁的她被送进孔家,爹蹲在石头上望着远处的田埂,两个哥哥笑着抛起媒婆送来的银锭子,娘亲抹泪站在路边,朝她挥手。
接着是第一次逃跑,被打。
第一次到少爷房里守夜,少爷病情忽然加重,孔夫人迁怒于她,将她拎到院子里,提鞭抽打无数下。
第一次到后厨,被当做最下等仆人使唤,日子开始变得灰暗,好像没有尽头。苑萍被管家欺负,差点投湖自尽,转而又被大少爷看上。那晚苑萍睡着睡着开始失声痛哭,她无措地抱住苑萍,说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然后是她的藕色嫁衣。
她的嫁衣。
那天她要出嫁。
良辰吉日,她要出嫁。
耳边的祝词变得清晰:今有佳人,命归三途,黄泉汤汤,万鬼同哭。
许晏禾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二少爷病了十几年。
二少爷病好了,可以成婚了。
如果,如果那天她没有去买龙须糖……
闻浔发现了她的异样,还没来得及安抚,许晏禾就冲了出去,从喜堂冲出去,冲到走廊里,顺着狭长走廊一路往前跑,她哭着喊“苑萍救我”,闻浔和众人一起追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从走廊尽头飘过来,直直地飘向许晏禾。
女人脸色灰白,眼眶里流出血泪。
许晏禾僵在原处。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害怕,即使是闻浔都心生寒意。唯独许晏禾没有怕。
闻浔冲上来想将她揽到怀里,可许晏禾伸出手,摸了摸女人的袖子。
“晏禾今天要出嫁吗?”她轻声说。
四周寂静无声。
闻浔迟疑地松开手臂。
闻茜茜和沈以微面面相觑,沈以微联想起很多过往的细节,想到许晏禾提起过去时的语气熟稔,所有诡异的细节都在闻茜茜惊惧的眼神里得到证实。
连一向嬉皮笑脸的邢远昭都收敛了神色,定定地望着许晏禾的背影。
喜堂里的祝词还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许晏禾哽咽着说:“你不要怕。”
“你今天好漂亮,你不要怕,大家都不要怕。”
“我知道你很委屈。”
闻浔将许晏禾揽进怀里,许晏禾像是一瞬间卸了力气,连灵魂都被抽走,她把脸埋在闻浔的肩头,失声痛哭。
闻浔紧紧抱着她,用手抚着她的后背。
闻茜茜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弄巧成拙,她放下手里的机关钥匙和解密信函,对身后的人说:“结束吧,我们出去吧。”
众人没有问,默契地保持沈默。
许晏禾缩在闻浔怀里哭了很久,直到通关时间即将截止,前台提醒他们退场,闻浔才轻轻地拍了拍许晏禾的肩膀,柔声问:“许晏禾,再哭下去,明天起来眼睛就要肿了。”
闻浔的一声“许晏禾”,将许晏禾拉回消失。
她慢吞吞地从闻浔怀里直起身子,抽了抽鼻子,看向四周。
四周一片安静,电灯通明,红嫁衣的女人早就不见,她呆呆地问:“我丶我是不是又犯傻了?这好像是假的。”
闻浔没有笑她,只擡手拂开许晏禾脸上被泪水浸湿的头发,“没有犯傻,你解开了谜团,特别厉害。”
“什么谜团?”
许晏禾跟着闻浔往出口处走。
“那个女人不是坏人,她是一只好鬼。”
“她很漂亮。”
“是。”
“她为什么要出来吓人?她一点都不可怕,还没有那个老爷爷可怕,她明明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子,少爷你知道什么是冥婚吗?”
“知道。”
他们经过了喜堂,看到里面拜访着的木偶新人和木偶宾客,闻浔停住脚步,他说:“我知道,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他们都听懂了彼此没说完的话。
许晏禾说:“出嫁的那天,少爷你说你想吃龙须糖,家里没有人能腾出空来,其实不是孔夫人让我去的,是少爷把我喊过去,还给了我一串钱。”
闻浔呼吸微窒。
“你对我说,晏禾,一个人出门要小心,龙须糖要去最远的铺子买,离家越远,糖越甜。”
许晏禾眼中泪光闪烁:“少爷,你还能再对我说一次吗?”
闻浔会意,开口忽觉喉咙干哑。
他说:“晏禾,一个人出门要小心,龙须糖要去最远的铺子买,离家越远,糖越甜。”
许晏禾笑着抹掉眼角的泪。
离开密室的时候,许晏禾回头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府邸,在心里对自己说:
再见了,我要去买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