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军粮运出城外,朝堂上对这件事的议论声逐渐平息。
然而,庆国公却依旧每天上书一封,陈词利弊,希望陛下能三思而行。
可是皇上对于这些奏折置若罔闻,完全不去理会。
然而,多年前庆国公世子当街打杀三人的事,却再次被人翻了出来。
这起事件在先帝时已有定论,庆国公世子虽是当街杀人,但所杀之人皆是穷凶极恶之徒,死有余辜。
没想到时隔多年后,这个案子又被人翻了出来。
三家的苦主甚至联合敲响了登闻鼓,告御状。
皇帝看似公正无私,当庭将案件发至刑部审讯。
刑部尚书不敢徇私,直接判罚庆国公世子流放北地三千里,十年内不准回京。
十年,对于庆国公来说,或许是与世子的永别。
老国公一生为国,没想到还要面临骨肉分离的惨剧。
钱贾和赵翼下朝后,相约在一家酒馆喝酒。
今天的酒馆异常火爆。
两人直接上到二楼的雅间。
钱贾皱着眉头:“皇上这到底是何意?庆国公年老体衰,如今却要将世子发配到北境那苦寒之地。”
“这是诚心要了老国公的命啊!皇上现在就这么容不得他吗?”
赵翼嘘了一声,警觉地环顾四周,待确认身边无人后,才压低声音对钱贾说道:“此事,我与刑部尚书孙定曾仔细商议过。”
“皇上对庆国公心怀不满,严令刑部公正判决。”
“按刑律而言,当街杀三人足以判处斩刑。”
“若真的斩了庆国公世子,那老国公岂能承受得住这般打击?”
钱贾恍然大悟:“所以,是你们特意将世子安排的流放?”
赵翼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没错,而且特意选择了北境。”
一般的流放之地,或南或北,或东或西。
然而,北边的天气恶劣至极,冬季严寒无比,常常冻死人命。
一般流放到这里的犯人活不过三年就一命呜呼了。
这是流放犯人最惧怕的地方。
此次刑部没有判斩刑,而是判流放。
看似是杀人不见血的将庆国公世子解决掉。
其实又何尝不是对他的另一种保护呢。
钱贾钦佩的说道:“所以,你们是想将世子送到大将军帐前。”
赵翼感慨说道:“庆国公曾救过我与孙大人的性命,这份恩情我们岂能不报。”
“现在能保住世子性命的,只有大将军一人。”
钱贾的眉头紧紧皱起,焦虑的说道:“可是大将军那边现在怕也是自身难保。”
“听说皇帝对虎威军之事一直耿耿于怀。”
“克扣粮草只是个开始。”
赵翼无奈的说道:“可是除了大将军,我也想不到好办法了,我与孙定商量了三日,也只想到这一个办法。
钱贾:“希望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吧!”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忧虑,然后默默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对饮很久,一直到夜已深沉,才各自回府。
然而,他们没有发现,有一个黑影从酒馆开始就一直尾随着他们。
.......
宁安侯府内,气氛异常紧张。
阿四在夫人南宫燕的房门外焦急地踱步,步伐慌乱,不时地停下来,倾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稳婆已经进去三个时辰了,期间夫人的哀嚎声就没有停止过。
阿四想去看看屋内的情况,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门口迈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丫鬟香给拦住了。
“阿四哥,你可不能进去。”
阿四急得直跺脚,不过也只能站在门外干着急。
庆国公已经被清算了,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庆国公、宁安候、魏国公这些都是曾经助皇上夺得天下的人。
可是今日皇上竟然敢拿庆国公开刀,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宁安候呢?
此时,房间里的南宫燕已经精疲力竭。
她的头发湿透了,贴在脸颊上,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衫。
她紧紧咬着牙关,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床沿之中。
稳婆不断地鼓励着南宫燕:“夫人,再加把劲,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南宫燕感觉自已的力气快要耗尽了,但一想到即将出世的孩子,她又强打起精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突然,南宫燕大喊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喜悦。
紧接着,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稳婆松了一口气,抱着孩子高兴地喊道:“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呢。”
南宫燕疲惫地笑了,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抱抱孩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有人硬闯进来。
阿四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赶紧问向一旁的下人:“是谁?大半夜的居然敢擅闯侯府!”
下人赶紧出去查探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未等他归来,一群禁卫军便涌入院中。
为首的将领声如洪钟,震耳欲聋:“奉陛下旨意,搜查宁安侯府!”
阿四强作镇定,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不知军爷何故搜查宁安侯府。”
将领怒目圆睁,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阿四的脸上,声音清脆响亮。
“我等奉旨而来,你敢抗旨吗?”
阿四的脸颊瞬间红肿,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他踏前一步,但被身边的人及时拦住。
那人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保持冷静。
阿四等人缓缓退到墙角一侧,用几个简单的手势交流着。
意思是如果情势危急,就直接地将这些人灭口。
侯府外围还有三千暗卫埋伏,这些禁卫军根本不在话下。
此刻,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眼看着禁卫军离夫人的大门越来越近,他们的手已经伸向了那扇门,下一刻就要将其推开。
暗卫们的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匕首,闪烁着寒光,只等阿四的一声令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犹如惊雷般的重喝在院中炸起:“何人竟敢擅闯我宁安侯府!”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宁安侯如一座巍峨的山岳般矗立在那里。
眼神冷峻如冰,月光洒在他身上,宛如一层银纱,宛如战神降临,威风凛凛。
他身后紧跟着一列府兵,个个神情肃穆,如钢似铁。
这些都是跟随侯爷上过战场的老兵,他们的手中不知染满了多少人的鲜血。
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能活到现在,绝非等闲之辈。
那禁卫将领看到宁安侯,心中不禁一惊。
宁安候今日应该被传召入宫,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回来?
他赶紧解释道:“侯爷莫怪,陛下有旨,怀疑侯府窝藏钦犯,我等奉命搜查。”
宁安侯冷笑一声,声音满是不屑:“放屁,本候刚从皇城出来,我怎么没听皇上说要搜查本候的府院!”
说罢,他向前迈进一步,强大的气场如汹涌的波涛般压迫而来。
禁卫们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将领虽有惧意,但仍强硬地挺直了身子,硬着头皮说道:“侯爷莫怪,陛下有旨,我等不得不从。”
宁安侯冷冷地盯着将领,说道:“陛下旨意?拿来我看。”
将领顿时语塞,他的嘴唇嚅动了几下:“旨意……是皇上的口谕。”
将领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这句话,但眼神闪烁着,不敢与宁安侯对视。
宁安侯的脸色愈发阴沉,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刚说是圣旨,现在又说是口谕。知不知道本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军侯。若无明旨,任何人不得持械擅闯。违者一律格杀勿论。尔等无旨意便擅闯侯府,惊扰我家眷,该当何罪!”
众禁卫们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苍白。
来时说让搜查宁安候府,大家还觉得是个肥差。
宁安候家大业大,几代军侯,随便拿点东西都是价值不菲。
谁想到会碰上宁安候这个硬茬。
将领面露犹豫之色,目光在宁安侯和自已的部下之间游移,权衡着利弊。
最终,将领还是选择了妥协,他拱手向宁安侯说道:“侯爷息怒,许是下面人误传消息,我等这就退去。”
说完,他转身带着部下准备撤离。
然而,还没走几步,宁安候又是一声大喝:“站住!本侯的府院,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来人,把他们给我围住。”
宁安侯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府兵纷纷上前,将禁卫围在当中。
禁卫们顿时惊慌失措,纷纷抽出武器,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将领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对着宁安侯喊道:“侯爷,您这是要公然抗旨吗?”
宁安侯大笑起来:“本侯何时说过抗旨?本侯在等你拿出圣旨。你若没有,本侯就是闹到皇上那也要跟你讨个说法。”
那将领自知理亏,又不敢反抗,额头上汗水如注,双腿也开始发软。
“侯爷,这都是一场误会,我们好商量,好商量。”将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宁安候却不为所动:“本候跟你没什么好商量的,要么拿出圣旨,要么本候这就同你一起面圣。”
禁卫将领确实是奉命来的,可真的不是皇上下的命令,而是皇上的贴身太监。
现在侯爷找他要圣旨,他是肯定是没有的。
但是去面圣,他也没这个胆子。
一个是有着从龙之功的一品军侯,一个是区区禁卫百户。
想想也知道皇上会偏向谁。
搞不好,今天就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