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跑进校园,直到身后的豪车再也看不见,温溪月才停下来。
运动之后,脚腕上的疼,细细密密的传来,比在车上时更疼了一些。
可这点疼,真不算的什么。
顾修辰的欺骗,顾夫人的羞辱,乔舒然的陷害!
这一笔笔,她心里都记着呢。
其实那天顾夫人还说了一句话,她说: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和你爸天生贱命,一辈子都该待在烂泥里。
午夜梦回,这话一次次在耳边回响,都像是对自尊心的凌迟。
温溪月不在乎顾夫人怎么骂自己。
可是,却听不了半分,对她爸爸的折辱。
打从记事起,温溪月就没见过妈妈,他们父女相依为命。
小时候每次生病,没钱坐车,爸爸抱着她走了二十里,最后双脚磨的全是血。
他总说,是他没出息,给不了女儿好日子。
可是,哪怕最穷的那几年,生日时,他也会带回一个蛋糕。
他说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家姑娘也要有,爸爸虽然给不了你太好的,但,爸爸会努力。
她也会好好学习,工作,挣很多钱,努力给爸爸带来更好的生活。
可是,温溪月攥紧拳头,她偏不认命。
……
贺宴沉在京大校门外停了很久,直到挡到后面的车,才离开。
这么喜欢玩这种狗血失忆梗,做舅舅的,倒是挺想成全他。
贺宴沉没回老宅,调头去了医院。
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他直接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真失忆。”
沈时遇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谁得罪你了?”
贺宴沉走到他面前坐下:“有办法吗?”
沈时遇认真盯着贺宴沉,想从他脸上看出“玩笑”二字。
但,没有。
贺宴沉极为严肃。
沈时遇摘下眼镜,声音也认真起来:“你来真的?”
“你觉得呢?”
沈时遇站起来,在贺宴沉面前来回踱步。
“不是,我单纯好奇,到底是谁惹你这么不高兴。”
贺宴沉身子向后一仰,神色散漫,手指慢慢摩挲,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不熟悉的人,压根看不出他此刻的愤怒。
也只有像沈时遇这种多年老友才能发现,他的愤怒已经压都压不住,平静的眼底,尽是戾气。
贺宴沉情绪稳定到离谱。
沈时遇调侃,他就是个程序固定的机器人。
好像这世上没什么人和事,能让他情绪失控。
别看和贺宴沉认识多年,沈时遇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愤怒。
沈时遇重新坐下,“根据医学上的案例来看,所有失忆的人,要么是遭受剧烈刺激,要么,就是外部遭受撞击。”
“但,你也知道的,头这个东西,它和其他器官不一样,打死的几率,比失忆要大。”
贺宴沉起身:“你忙。”
沈时遇探出半个身体,大喊:“你不会真干吧?”
回答他的是关上的房门。
……
放下手机,顾修辰好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吧,小舅舅竟然约他去打高尔夫。
天塌了吗?
顾修辰跑去找顾夫人:“妈,不好了,小舅舅让我去打高尔夫。”
顾夫人一听却很高兴让他快去。
贺宴沉一直待她很冷漠,出嫁后有了顾修辰,为了让儿子在外祖家能得宠,她一周带着孩子回去三四次。
可,贺宴沉对顾修辰也不热络。
眼看着,贺宴沉已经完全接管贺家,顾夫人心里急的不行。
她能有今天的一切,只因她姓贺。
倘若将来顾修辰和贺宴沉关系不亲,他们母子在顾家的地位无法保障。
顾修辰心头突突跳:“妈,我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
“顾家人丁单薄,你大舅舅无儿无女,小舅舅至今未婚,你虽然是外甥,却是贺家唯一的晚辈,之前他和你关系不亲,可如今机会来了,你必须把握住。”
有些话,顾夫人不敢说。
倘若贺宴沉也不结婚,那将来贺家的一切,就只能给顾修辰这唯一的外甥。
顾修辰还是不想去。
“你爸爸在外面的野种已经长大了,要不是顾忌贺家,你爸早就把他弄回来了,还有你二叔三叔,都虎视眈眈,我们母子,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外祖家。”
顾修辰虽不情愿,但还是换衣服出门。
在车上给乔舒然打了个电话。
“宝贝,今天不能陪你了,小舅舅约我打高尔夫。”
“要不要我去陪你?”
“不用,你不喜欢高尔夫,会觉得无聊的。”
电话那头乔舒然沉默几秒。
“阿辰,那件事你还是再想想把,她虽然贪图你的钱,人也卑鄙了一些,但她出身不好,可能穷怕了。”
顾修辰突然发怒:“这件事没得商量,本少爷的钱,没那么好拿。”
“那你给她点教训就好,别动真格。”
顾修辰叹息一声:“乔乔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事你别管了。”
他赶到时,贺宴沉已经在打。
他一路跑过去,可还没靠近,一颗白球极速飞来,重重砸在脑袋上。
顾修辰登时耳边嗡嗡,眼前晕眩。
贺宴沉拎着球杆慢慢走过去,冷淡道:“抱歉,失误。”
顾修辰身体摇晃几下才勉强站住,他哪敢说什么连连摆手。
头还在疼,他站在一旁看贺宴沉打,可是,这一球,贺宴沉失了水准球竟撞到树干,又反弹回来,好巧不巧,再次砸中顾修辰。
他疼的发不出声音,捂着眼睛弯下腰。
“不会打站远点,别挡球。”贺宴沉看都不看他,径直走过。
顾修辰在家里也是小霸王虽然怕贺宴沉,可他哪里受过这种气。
缓过来一点,忍着疼追上去,“小舅舅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你可以当面说,我……”
话未说完,砰,一颗白球迎面飞来砸中脑门。
顾修辰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下,被急匆匆送进去医院。
医院里,沈时遇看完热闹,回到办公室唏嘘道:“下手忒狠,高尔夫砸中脑袋,搞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那是你外甥,他抢你老婆了,让你这么恨?”
贺宴沉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烟雾缭绕,模糊他的眉眼。
“还记得吗?”
“记得。”
香烟在贺宴沉指尖碾碎:“还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