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靡原本想继续劝的,可看到温溪月满脸的泪水。
她愣住了。
亲人这连个字,对她而言非常陌生。
从记事起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离开那个吃人的家。
看到温溪月眼中对父亲的担忧,她心头有些异样。
唯一的——亲人啊。
“你可以回去,但你必须先冷静下来安排好,从京都到你家乡路上要多久?倘若路上出了事,你父亲怎么办?”
陆靡声音缓和,继续道:“还有一点,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你爸爸现在的真实状况,辅导员说的话不能全信。”
温溪月慢慢冷静了一些。
“你说的对,越是这个时候我更不能乱。”
必须要更冷静。
顾家现在巴不得她自己先乱起来,好下手。
她翻出手机,想开机打电话。
“用我的手机打。”
看着陆靡递来的手机,温溪月道了一声谢,连忙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十几秒后,耳边响起机械的电子声: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无人接通。
温溪月连续又拨打两次,依旧无人接听。
陆靡着急,她本以为,这情况温溪月会更担忧,肯定会不管不顾冲出学校。
可是,温溪月脸色紧绷,眼神越来越冷,面无表情收回脚,慢慢坐下来。
陆靡忧心:“你……还好吗?”
温溪月没有回答,她的确心急如焚。
可在那一声声的忙音中,脑子却反而越来越冷静。
她孤身一人,无权无势,跟顾家斗,没有任何赢面。
“如果我父亲真的出事,我一个人回去,说不定在见到我爸爸之前,就已经先出事,那我什么也帮不了我爸爸。”
“没错。”
“而且,我觉得,这不像顾修辰能使出来的手段。”
先造谣,网曝,买通学校领导,让学校给她施压,强迫她自己退学,眼看这些都不成,动起了她父亲的心思。
这手段越来越卑鄙,中间衔接几乎没有缝隙。
顾修辰又蠢又坏,以他的脑子,做不到这样缜密。
何况,京都大学的校领导,以顾修辰的身份和人脉,他买通不了。
温溪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夫人。
如今,她再也不敢赌人性的善,顾夫人顾忌郭律师,不敢明着动手,但,豪门内见不得光的阴私手段太多了。
为了保下儿子,温溪月不敢想顾夫人会对她做什么。
可,顾夫人最终的目的是解决她,一定是让她再也不能开口,或者,再也不能跟他们斗。
这是温溪月最终冷静下来的原因。
冲动是最没有用的。
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家人。
陆靡连连点头:“是的,你说的对。”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你的债主能为你请来郭律师,那他一定能帮到你吧。”
温溪月就是在思考这件事。
贺宴沉和顾家的这一层关系,她不敢赌,他能真的最后撇下亲情帮她?
顾夫人可是贺家养了多年的女儿。
哪怕贺宴沉真的对她有那么一些好感,可这点好感能比得过多年亲情?
所以……
得让贺宴沉心疼,让他愤怒。
彻底挑拨他和顾夫人之间的亲情。
温溪月眼神越来越冷,恨意似要挣脱牢笼的野兽。
顾夫人,她真的不该动她爸爸。
天光大亮,温溪月在顾家别墅的大门外一直站到了下午一点,终于见到了顾夫人。
大门打开,她坐在豪华轿车内,缓缓驶出。
温溪月上前拦下:“顾夫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车子距离温溪月的堪堪只有三四公分。
她脸色惨白,身子颤抖。
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模样让顾夫人立刻想起了丈夫养的那个小三。
昨天她晕倒之后,顾家一阵兵荒马乱。
碍于贺家,顾家二老终于还是让顾巍将小三送出去,可她的一双儿女却都留在了顾家。
想到这件事,顾夫人心中更恨。
看温溪月的眼神越发厌恶鄙夷。
都是一样的贱\/人,为了钱,出卖身体,妄图攀上高枝的下贱货色。
“温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温溪月脸色又白了几分,“顾夫人,对不起,我不该向您儿子讨要那三十万,求您,放过我父亲。”
顾夫人唇角扬起一抹讥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求您,放过我父亲,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跟这件事无关,您要有气,。”
顾夫人身子慢慢往后仰,靠着柔软的真皮座椅,姿态高傲,眼神轻蔑。
“小姑娘,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啊!”
温溪月咬牙,慢慢低下头,弯下腰,屈膝,跪在坚硬的地面上。
“对不起,顾夫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仗着照顾了您儿子一年多,便要那么多钱,我知错了……”
看到温溪月卑躬屈膝没有尊严的样子,顾夫人心头才终于爽了一些。
“像你这种贪心不足,我见太多了,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为了钱,”
“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爸爸他真的是无辜的……”
顾夫人嫌恶道:“无辜?养出你这样不要脸女儿,他怎么无辜了,她比你更该死。”
温溪月身体颤抖,双手慢慢攥紧。
“求您放过他,只要,您让我做事很么都行。”
顾夫人怨毒的双眸,尽是狰狞的恨意。
“那就去死!”
“你和你爸之间,就看你怎么选了。”
温溪月身子瘫软在地上,眼底一片麻木。
她呆呆道:“好……我知道了。”
……
温溪月失魂落魄回到学校。
一路上,各种辱骂不绝于耳。
“听说她爸被她气死了,她居然还在学校呢?也太不孝顺了吧?”
“呸,真是太不要脸了,她爸真可怜,养出这种女儿?”
温溪月像一具行尸走肉穿过校园,很多人都看见,还拍下了视频。
傍晚,郭今也正要下班,手机弹出语音聊天通知。
是温溪月打来的。
他接听:“温小姐,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传来陌生女孩儿惊慌失措的呼喊声:“血……好多血……”
郭今也立刻问:“你是谁,你不是温女士?”
“我……我是温溪月室友,她……她割腕了……流了好多血!”